《远乡》沙木平

92、第 92 章

　　家辉和晓华走出车间，前面是一片蓝色的涌动，耳边充斥着不同口音的说话声。来到打卡的地方，一声又一声的“滴滴滴”打卡声此起彼伏。
　　“你明天几点回去？”出了打卡口，往前走了十多步，家辉侧脸看向晓华问。
　　“早上七点。”晓华说。
　　“我和你一起去车站。”家辉说。
　　晓华点点头。
　　第二天家辉早早起来，背着自己的背包来到晓华的宿舍下面等她，然后和她一起吃了早餐，再去搭公交来到车站，这一次，家辉帮晓华买了车票。当家辉把车票递到晓华的面前时，晓华抬头望了一眼家辉，然后接过车票。
　　“在车上要注意安全！”晓华接过车票时，家辉又叮嘱的说。
　　“知道了，你也是！”晓华说。
　　当晓华快要上车，家辉突然很想晓华留下来和自己搭同一辆车，很想晓华这次就和自己回家，家辉有千言万语，可是家辉却只能看着晓华上车，一直到车开走了，家辉才回到候车室坐下来。
　　这次家辉没有和志勇一起搭车，当家辉自己一个人躺在车上的卧铺时，心里忽然感慨万千，又一年过去了。
　　“哥，你回来了？”当家辉回到家，推开院子的大门，走到院子的中间，正在巷子走着的凤慈看到了家辉，并兴奋的叫道。
　　尽管巷子的灯亮着，家豪和父亲的房间的窗户也透出昏暗的灯光，但是院子里还是很昏暗的。
　　家辉应了凤慈，向自己的房间走去，刚走到房间门口，家豪就打开门了。
　　“你还没吃饭吧，我去给你热一下饭菜。”家豪说。
　　“阿辉回来了，阿辉回来了！”当家辉放好行李，走向厨房，看到母亲站在厨房旁边的巷子里，她一只手扶着墙壁，眼睛斜看着家辉这里来。
　　“妈！”家辉走近时，叫了一声母亲，母亲斜着眼看了家辉一眼，又重复的说着：“阿辉回来了，阿辉回来了！”
　　走近时，家辉发现母亲右眼的眼眶更突出来了，已经完全看不到眼球，只看到眼白。
　　家辉走进厨房，母亲也跟着走下来，母亲在下那两级石阶时，先是一个脚下来，然后另一个脚才下来，当两个脚都在同一个石阶，才又把一个脚放下来，接着放另一个脚，两个脚都下来后，母亲一个手扶着墙壁往厨房走去，走到厨房门口，母亲并没有走进去，而是站在厨房门口那里，嘴里说着：“阿辉回来了，阿辉回来了！”重复了四五次，母亲开始转身往她的房间走去，走到那两阶石阶那里，母亲先停下来，先抬起一个脚放在石阶上，靠着手和抬上石阶的那个脚的力量把另一个脚放上来，当两个脚都放在第一个石阶上，又把刚才那个脚先抬上去，借着手和那个已经抬上石阶的那个脚的力量，把另一个脚抬上去，走到上面，母亲没有直接走进房间，而是在房间门口旁边的一张小板凳坐着。
　　“家豪，你应该是读初三了吧。”家辉吃着饭，看着家豪问。
　　家豪点点头。
　　“学的怎么样？”家辉问。
　　“不好，很多科目跟不上。”家豪小声的回答。
　　“没事，还有半个学期，还有机会。”家辉说。
　　家豪没有出声。
　　“凤慈，你呢？”家辉想起凤慈也读六年级了，于是侧脸看着坐在家豪旁边的凤慈问。
　　“哥，你一回来就问我们学习，本来已经放假了，又让我感到压力了。”凤慈说。
　　“哥只是关心问一下，不是给你们压力，只是想你们认真点读书，有半个学期，都还是有希望的。”家辉看着凤慈说。
　　“还是哥最好，跟哥说笑的呢，我才没有那么弱小，问句话就有压力呢！”凤慈调皮的说，“哥，我也问你个问题。”
　　看着凤慈脸上神秘的笑容，但又似很认真的表情，家辉说：“什么问题？”
　　“哥，你有女朋友了吗？”凤慈问。
　　“脑子就知道想这些！”一旁的家豪看着凤慈说，凤慈则撅起嘴“哼”了一声。
　　“怎么问这个问题啊？”家辉说。
　　“暑假的时候，志华哥带了个女朋友回来。”凤慈说。
　　家辉吃惊的看着凤慈，凤慈则继续说，“十月份 ，堂伯家还摆了酒，我还跟着爸一起去吃了呢！”
　　“前几天我经过堂伯家，看到大嫂的肚子很大了呢！”凤慈继续说，“他们说，志华要做爸爸了。”
　　“哥，你知道吗？志华哥结婚后，有一段时间，村里很多人都在讨论达华哥呢！”凤慈说。
　　“他们怎么讨论？”家辉问。
　　“他们说，大哥还没娶老婆，弟弟就娶了老婆，有的还在议论，达华哥是不是有什么问题？”凤慈说。
　　“不知道平时都在想些什么？”在一旁的家豪插嘴说道。
　　“我放学回来 ，听到她们说的。”凤慈辩解道。
　　家辉吃完饭，站起来，走到厨房外的水井旁那里，打了水冲洗手中的碗筷，然后再走进厨房。
　　家辉放好碗筷，家豪和凤慈站起来往外走，当家辉关了厨房的灯，院子里是黑漆漆的一片，母亲不知道什么时候走进房间的，她的房间只有窗户那里透出一点昏暗的灯光，巷子的灯也虽是亮着，却像萤火虫的灯光一样，只有灯附近的地方才亮一点。
　　走出厨房，凤慈走在前面，家豪走在中间，家辉在后面，上了那个石阶，凤慈说：“哥，我没管她们，有时他们也会说我，我可讨厌她们了！”
　　“他们说你什么？”家辉问。
　　“她们说我读书没用，过两年就会嫁人了。”凤慈说。
　　“谁这么说？”这次是家豪先开口。
　　“村里的一些妇女。”凤慈说。
　　“不要管她们，我会给钱你去读书的！”家辉说。
　　“我才不管她们呢！”凤慈说。
　　凤慈说完这句话，家辉和家豪都没有在出声，就那样往前走着，院子里静悄悄的，静的很远处的狗吠声显得特别的清晰，等到凤慈走进她的房间，家辉把巷子的灯关了 ，院子更是黑漆漆的一片。

　　“志华哥真的结婚了吗？”走进房间 ，家辉忍不住问家豪。
　　家豪点点头，没有出声。
　　第二天，家辉经过堂伯家，看到了志华，也看到了一个家辉以前没见过的女子，那女子大着肚子坐在巷子那里。家辉知道这个女子应该就是志华的老婆，自己应该叫她大嫂。
　　“家辉，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堂伯母看到家辉问。
　　“昨天。”家辉说，然后看向那女子说，“这是大嫂吗？”
　　看到家辉看向自己，那女子朝家辉笑了笑。
　　“嗯，在十月份摆酒的，你不在家。”志华说，“你现在还是在以前那间厂做吗？”
　　“嗯，是啊，一直没换过，你呢？”家辉问。
　　“我已经辞工了，等过年再出去重新找。”志华说。
　　“健华哥呢？”家辉问。
　　“他还在原来的厂，但是我想换个厂做了，我想去模具厂做，听说做模具工资会高一点！”志华说。
　　志华说这句话时，家辉看着堂伯母院子的前面，前面不远处晒着很多婴儿的衣服和尿布。
　　“做模具很辛苦的。”家辉说。
　　“工资高，辛苦就辛苦一点。”志华说。
　　“阿珍，累不累，累就回房休息。”家辉看到堂伯母走到志华老婆面前，很小心翼翼的说。
　　家辉看着堂伯母，她鬓边的白发已经很明显，志华老婆听了堂伯母的话，点点头，然后一手叉着腰，慢慢站起来，往屋里走去。
　　“大嫂什么时候生啊？”志华老婆走到屋里的楼梯时，家辉才开口问。
　　“明年二月份。”志华说。
　　“那快了，那你过年还出去吗？”家辉问。
　　“出去吧，做一个月有一个月的工资。”志华说。
　　家辉看着志华，想起小时候和他打弹珠的情景，也想起和他一起爬树的情景，志华在他三兄弟中是最爱玩的，但也是长的是最清秀的，但眼前的志华，好像和以前的志华联系不到一起，眼前的志华胡子拉碴，说话的语气里带着成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