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鲸》小野狼的太阳

6、人间烟火气

　　夜空繁星渐淡，天边的明月也褪去了夜里的光亮而变得透明，草丛里合唱了一整夜的乐队即将谢幕，人们的梦境也接近尾声。
　　五点半的l市弥漫着浓雾，街上只有星星零零的匆匆过客和几个躺在墙脚下的酒鬼。
　　早餐车从破旧的小屋里被推出，车轱辘和水泥地摩擦着发出突兀的声音打破了街道的宁静，餐车上挂在小木棍上的灯泡随着车身晃动，微光在灰蒙蒙的雾里扶摇闪烁，画出一圈光晕，老大爷打开蒸笼，积蓄了许久的热气争相窜了出来，萦绕在早餐车周围，在灯光里悠悠的上升、漂浮、消散。
　　人间烟火气在经历黑夜之后又重新回到了这座城市。
　　“大爷，给我来五个大馒头，一杯豆浆。”秦浩瀚把钱递过去，说道。
　　他平时大部分时候都是在家吃母亲做的早餐，但这一阵因为各种原因，他只能买街边的早餐吃。
　　“嚯，五个馒头？小伙子胃口不错啊。”大娘打趣的说。
　　秦浩瀚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我是比较能吃。”
　　“那可不能吃太多了，回头长的和你大爷一样油腻腻的，哎哟，遭人嫌。”大娘说着，自己咯咯咯的笑了起来。
　　“你少埋汰我了，嫌我你还跟我这么多年？一把年纪了，也不害臊。”大爷将包子和豆浆放到秦浩瀚手里，接过钱又说道：“别听你大娘胡扯，能吃是福，小伙子长这一身腱子肉不就是靠吃出来的？”
　　秦浩瀚咬了口热腾腾的馒头，脸上笑出两个深深的酒窝：“大爷说的没错。”

　　赶到陆洋家的时候，天已经全亮了。
　　秦浩瀚跑出了一身汗，他原本是赶得上约好的时间的，只是突然想要买一个蛋糕带给陆洋，所以耽误了些时间，不过还好，总算是没有迟到。
　　他敲了敲门，开门的是萍妈。
　　“来啦，还没吃早餐吧？快来一起吃。”
　　秦浩瀚摆摆手：“谢谢萍妈，我已经吃过了。”
　　萍妈领着他朝餐厅走去：“多少吃点，下次直接来这儿吃。”
　　餐厅里，易舒予和陆洋正在用餐，俩个人都坐的笔直，不同的是，陆洋显得有些僵硬和麻木，而易舒予则更加自然，优雅高贵的气质在他的一举一动中由内而外的散发出来。
　　“易阿姨早上好。”秦浩瀚说。
　　易舒予放下餐具，不紧不慢的咽下口中食物后擦了擦嘴，说道：“快来坐。”
　　秦浩瀚在陆洋旁边坐下，低头叫了他一声，不出意外的是，陆洋没有任何回应，继续吃着他的早餐。
　　这次，秦浩瀚调整了心态，并没有和陆洋计较。
　　萍妈端上来一叠帕尔马火腿肉和蔬菜沙拉，并为秦浩瀚倒上一杯鲜奶后放了一副刀叉在他面前。
　　火腿的香气的确再次勾起了秦浩瀚的食欲，但他看着眼前的刀叉，一时不知道该如何下手。
　　易舒予看出了秦浩瀚的窘境：“萍妈，去给浩瀚拿双筷子来吧，浩瀚，在这里就像在自己家一样，想要什么就跟萍妈说，不用太拘谨。”
　　秦浩瀚没想到易舒予竟然那样细心，心里有一丝感动：“易阿姨，您真好，跟我妈一样。”
　　“鱼儿最近还好吗？”
　　“鱼儿是指我妈吗？您认识我妈？”秦浩瀚脱口而出，但转念一想，易舒予以前也在大院里住过，两家原来又那么熟，互相认识应该是理所当然的。
　　“我跟你妈是高中同学，也是最要好的朋友，鱼儿是你妈妈高中时期的外号。”说到这，易舒予掩嘴轻笑了一下：“想来我跟她也有快十年没见了。”
　　“你们是同学？”秦浩瀚惊讶道，这个他倒是完全没想到。
　　“阿姨那时候和你妈可是最好的姐妹花。”
　　两人正聊着，陆洋吃完早餐从位子上站起来低着头收拾自己的餐具。
　　“洋洋，等你浩哥哥吃完，你们一起上楼吧。”易舒予说。
　　陆洋看了秦浩瀚一眼，却没有等他的意思，将餐具放回厨房后自己上了楼。
　　易舒予略显尴尬的笑了笑：“洋洋对谁都是这样的，你不要在意。”
　　“没关系，阿姨。”
　　“对了，看你浑身是汗，是走路过来的吗？”
　　“嗯，今天时间有点紧，跑了会儿，所以出了汗。”秦浩瀚虽然是这样说，但其实夏天里他跑或不跑都是会出汗的，因为他习惯快走，而且本身体质就是爱出汗的那种。
　　易舒予刚要开口，餐厅的落地钟响起了悠扬的铃声，她看了下腕表站起身来：“浩瀚，陆洋就拜托你了，易阿姨还要去上班，咱们下次再聊。”
　　说完，易舒予接过萍妈递上的包朝别墅外匆匆走去。

　　走进陆洋的房间，一切和昨天一样，又冷又暗。
　　这次，陆洋坐在书桌前看书，古典立式台灯亮着黄晕的光，描出他精致的轮廓。
　　秦浩瀚走进一看：“你哪来的漫画书？我昨天在书柜里找了半天都没找到。”
　　也许是嫌秦浩瀚烦，陆洋头也不抬的拉开书桌的抽屉，里面放满了各种漫画和武侠小说，应有尽有。
　　秦浩瀚像发现了宝藏一样两眼放光，他随手拿起一本：“我靠！七剑下天山？我一直想看，但是书店里没有卖，程劲前几天还在说想看这本书，要是他知道你有这本书，让他认你做大哥都成。”
　　陆洋把抽屉一关：“你真的很烦。”
　　“唔，嫌我烦也没办法，我爹说了，这个暑假我必须每天来陪你，听他的意思，说不定以后每个寒暑假我都得来，反正至少这个暑假你是摆脱不了我了。”
　　陆洋抬起头看着他，眼里看不出情绪，看的他心里有些发毛。
　　“得得得，我还是看我的七剑下天山去吧，终于不用看都柏林人了，话说回来，你还真像那本小说里描述的情感麻木的那一类人，对了！”秦浩瀚从书包里拿出奶油蛋糕凑近陆洋：“诺，给你买的。”
　　陆洋挪了挪身子：“你好臭。”
　　秦浩瀚一阵尴尬，他出了汗之后的确会有一股味道，只是他平时闻惯了所以也没过多在意，而且在夏天，大多数男孩身上多多少少都会有些味道，这是每天洗澡都没办法避免的。
　　“那我离你远点，蛋糕放桌上了。”秦浩瀚在沙发上坐下。
　　陆洋没有理他，秦浩瀚坐着看了会书，觉得红木沙发实在太硬就躺到了陆洋的床上。
　　“下来。”陆洋冷冷的说。
　　“那我把衣服脱了，保证不把汗蹭到你床上，可以吗？”
　　“不行。”
　　“那我去冲个凉？”
　　陆洋没再回应，秦浩瀚等了一会，只当他默认了。
　　秦浩瀚走进陆洋房间的浴室，猛然发现，浴室里面竟然还有浴缸和淋浴花洒，要知道，这两种东西在那个连浴室都没普及的年代可是属于极其稀少的洗浴用具，在这之前他甚至都没看过实物。
　　震惊之余，他研究了一会花洒后脱光衣服用凉水冲洗了一遍身体，尔后用篮球背心擦干身上的水渍，穿上短裤走出浴室。
　　“小陆洋，你家的东西也太新奇了。”
　　陆洋瞥了眼秦浩瀚，发现他没穿上衣，连忙又低下头去，没有给他任何回应。
　　“这下我能躺你床上了吧。”秦浩瀚把湿了的背心晾在沙发靠背上，往陆洋的床上一倒：“真舒服！”随即拿起小说看了起来。
　　这次陆洋没再出声反对。
　　两人就这样开始了“美好的”，也许相安无事第二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