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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前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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轰——
气浪裹挟着火星扑面而来,碎石在爆炸中迸溅。承重墙逐渐支撑不住,新一轮坍塌由远及近,烈焰中残垣断壁像暴雨一样从头顶坠落,将远处闪烁的警灯和鼎沸的人声隔绝在烈焰屏障之外,“指挥中心,请求增援,请求增援!”
......
“你在哪......在哪......”
\"我在这,小时,我在这里......\"
“连你也要站在他们那边吗?”
不,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江时,回来吧,别跟着他了,回头看一眼,我就在这啊。”
“未来是属于我们的!”
“回来吧,看着我,我的......红皇后”
炼狱化作斑驳扭曲的色块,像是画家在灵感迸发时打翻了的调色盘,嘈杂的声音如潮水般将她淹没;扶墙的手被烫伤,从五指间流淌出的鲜血被烈焰迅速吞噬。可她什么都看不见,白皙如玉的脸上蒙着一块黑布,沾了血的脸颊衬得她像开了刃的匕首,沾了血色,美艳又危险。
一声急促地喘息,犹如利刃划破了陈旧画布,噩梦惊醒,她睁开眼,保持着刚睡醒的姿势,躺在床上,瞳孔深处带着对久远的噩梦习以为常的冷漠和淡定,映出床头柜子上带着新鲜露水的碎冰蓝玫瑰,以及一个已经明显显现出钥匙的信封。
楼下突然响起一阵突兀的喇叭声,江时走到窗边,拨开一半窗帘,刚刚出现在她噩梦里的男人正站在一辆SUV旁,似是早有预料一般,抬头朝她一笑,然后在成功收到楼上女人的一个白眼后坐上车潇洒离去。
江时就站着目送他离开,直至男人的车消失在黑夜深处她依旧没动。愣了一会,她走到床边打开那个信封,里面只有一张单薄的纸和一把钥匙,不同的是这把钥匙是银的,在窗帘漏出的一丝月光里闪着光,似乎并不能打开某处的门或柜子。“生日快乐,我的红皇后。”她抬头看向床头的闹钟,闹钟在月光的照耀下闪烁了一下,江时顺势看清了上面显示的时间:七月八日0:05。她把玩着手里的钥匙,陷入了回忆,但那似乎是刚刚的噩梦的续写。
被人带着走过悠长弥漫着醉色的长廊,在尽头的暗室里,一切归为寂静。苍白的脸上掩盖不住疲惫神色,手腕、脚踝、腰腹、脖颈被锁链缠绕扣紧,冰凉彻骨。
眼前的布条被人取下,江时出于职业习惯环顾四周,周围黑洞洞的,在视觉不敏感时,人的听觉往往占领上风。听着渐行渐近的脚步声,饶是镇定如她也惊出一身冷汗。
“江时”
温和稳重的男音在耳边炸开,低沉而充满魅惑。江时下意识咬紧嘴唇,两只手握的更紧。温热的呼吸扫过脖颈,恶魔仍在低语:“我赢了。”后半句他没再说,但江时也知道,她输了输得彻彻底底。忽地,也不知被什么刺激到了,泪水止不住地往下流。身边的人好像轻叹了一声,一块绢布拂上她的眼睛,细细拭去了她脸上的泪水,上面还带着那人身上的檀木味道。“呵”江时嗤笑一声,曾经让她恐惧的气息,却在此时成了她在黑暗中唯一的慰藉,一如那年仲夏纯真的少年。
眼睛渐渐适应了光线,那轻拂在她脸上的手缓缓离开,似是带着些许不舍。她垂眸,目光停留在地上,看着那双精致的皮靴,再没移动目光。事实上,当江时听到来人的声音就知道来人是他,她的目光也不敢再上移,她在怕什么呢?江时自己也不知道。
但闻淮知道。头顶飘来一声浅笑,男人的魅力浓缩在这声浅笑中,带着些久居上位者的威压。
“江时,不想看看我吗?”诱惑的声音再次出现,闻淮本就有这样的诱导能力,何况面对的是许久未曾相见的江时。
江时被蛊惑般慢慢向上看去,修长的腿包裹在被熨烫得没有一处褶皱的黑色西装裤里,黑色的皮带,白色衬衫衣角塞进裤子,外披一件做工考究的黑色风衣,领带的点缀恰到好处,让人觉得不会太严肃或太失礼,但的确配得上“风度翩翩”这样的辞藻。视线继续上移,脖颈,嘴唇,直到对上他的眼睛。狭长的凤眸惯会隐藏情绪,让人看不出一丝波澜,犀利而淡漠,却在注视她的时候带着些偏执与疯狂。
她望进那片深潭,眼前的人与当年的少年渐渐重合,那人抬手挡住阳光,被所谓的救赎遗忘在深渊,他在泥泞里架起琴,又被罪恶拉向地狱更深处,隔着漫长时光遥遥相望的少年与少女,一个曾尝试走出罪恶,一个挣扎着爬出深渊,可他们都忘了,他们本身就是罪恶与深渊,没有人是救赎,他们都不是。
疯狂是挣脱枷锁的唯一途径,一个绝对优雅的疯狗给了江时一个出口,病态的感情似是想要绝对服从,但又不许有人惦记他的红皇后——包括他自己;所以他发疯地通过仪式来谴责自己,疯狂而又绝对绅士。
死寂的沉默弥漫良久,闻淮开口将江时的思绪拉回,“看着我,江时,为什么要背叛我,为什么呢?”
“......我没有,闻淮,我说过,我不会背叛你的。”
闻淮轻笑,“是啊,江队的不背叛就是没有透露信息,但你试图逃离我,这于我而言就是背叛!你知道我有多想把你锁在我身边吗?江时,一直陪着我不好吗?”“回来吧,江时,我回来了,回到我身边吧。”闻淮的口吻像是在邀请久别重逢的老友叙旧,如果忽视江时身上的锁链。
“做梦。”江时冷冰冰地吐出了两个字。闻淮伸出一只手,从她胸口一直摸到腰间,从裤袋里取出了那包蓝色粉末,极尽温柔道:“这批货太次,你用的话找我,我给你用最好的,实验室级别纯度,我可以供你一辈子。”江时眉梢都是冷意,僵着身子没说话。“我一直想不明白,为什么我的红心Q会为我父亲卖命?你恨我,是因为当年那根琴弦吗?”这是闻淮唯一能想到的解释了,时间越久,当年的悔恨就越深,深得刻骨,深得他想虐杀当时的自己。但他不能死,他还要把他的红皇后带回来。
“我是警察,恨你需要理由吗?”江时满是嘲讽地一笑。
闻淮贴上江时的脖颈,温热的气息打在江时的后颈上,引得江时一阵恶寒。“探骊是你杀的吧?情报是你传的吧?闻翰好几个拆家是你放的吧?你现在跟我说警察,你自己不觉得可笑吗?”"回来吧,我这里永远有你的位置。像当年一样,我们并肩而立。"
呵,当年吗?
嗡嗡————
床头柜上的手机在振动中亮起了屏幕,江时暼过一眼“收到生日礼物了?”看着屏幕上跳出来的信息,江时才从噩梦中醒过神来。
生日——闻淮确实每年都准时为她过生日,不过闻淮不在身边说一串生日祝福的,这还是第一次,她倒也乐得清净。不过对于闻淮的反常举动还是有些好奇其中缘由。但江时早已习惯对“好奇”这种会不慎让人葬送性命的感情进行清除,换句话说,在江时待在闻淮身边的时间里足以让江时明白一个道理,想在闻淮身边留住性命,就不可以有一丝一毫的“好奇”。因为这种感情对于刀尖舔血的人来说无疑是致命的,缅北这种地方容不得年轻的上位者有一丝心软,即使江时对闻淮来说是绝对特殊的存在江时也不会去挑战这种悬崖边上采花的事情。她早就被困在这金丝雀笼里,磋磨得没有任何感情了。所以她不会去问,她也知道闻淮会亲口告诉她。
随着手指不自觉地摩挲手机的动作,江时后知后觉的在脑子要炸掉的眩晕中发现手里的已经不再是刚从缅甸回来时为了防追踪换的破旧的手机了,早已换成最新款的白色某水果。“你换的?”“嗯,礼物之一。”对面似乎对江时的质问毫不意外,反而像是早有准备还带着些许骄傲。江时隔着屏幕都能想象得出闻淮那俊美的脸上带着的表情包一样的“求夸奖”,嘴角不自觉的带着些戏谑。“闻大老板好手笔啊,出手真大方。可是你这样让在内陆被各方势力虎视眈眈地盯着的“红皇后”很难做啊。”“怕什么,谁不知道你是我的人?闻老板罩你。”
那警局那边呢?这句话江时没有发出去,因为她知道,闻淮能做到今天这个位置靠的就是手段,在缅甸别说躲,那都是他追着条子跑,既然他有底气让自己换手机,那肯定早就安排好了防追踪系统,不过是嫌弃她那个手机过于简陋不符合闻大老板身份罢了。最终她只发了一句“但愿,闻老板保佑。”另一边的闻淮嘴角挂上了一丝浅笑,目光从屏幕移到天边的晨曦,黑色的suv驶向黑与白的交界线。
午夜的浪汹涌得地奔向月,我忘了天阔,只记得海深,潮汐涌入我的眸子,在一阵阵波涛汹涌中攻陷了心的孤城,我想摸摸海鸥的翅膀,却只触及冰冷的月色,自由的狂风将我席卷,热血和着一抹日光冉冉升起,霎时光明,你问我这片海在我生命中是什么奇观“是壮阔的新生,一如我怀念的那段在阳光下出生入死的峥嵘岁月”。
剧场里在举办一场诡异的宴会。宾客满座中,华丽的舞台拉开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