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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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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府众人不似京中那般主仆之分,在此用膳分外自在,阿觉布着菜,顾即是食了些许。
梁夫人的手艺正如柳梁若所言,食了一次,便也难以轻易忘怀。
柳梁若时不时看向顾即是,这人虽失了明,用膳时依旧是个文雅公子。
顾家三人未曾久留,用了膳便告辞离开,出了柳府,顾即是的喜意瞬间收起,又成了那个不知悲喜的贵家公子。
柳梁若见顾家的马车驶远,眸子合了合,刚要转身,却见到一位身穿布衣的女子走进了巷子,让她吃惊的是这人与齐君公主很是相似。
一个葬入公主陵的人,怎么可能再次复生?
柳梁若不信这般邪门,定晴望去时,巷中已无人烟,哪有什么齐君公主。
柳梁若分不清是不是幻觉,想着回头多写写佛经,将心神安定。
她正要回闺阁中抄完那张经文,梁夫人却引着她行至化吉树旁,语重心长的问道:
“梁若觉着那顾公子心性如何?”
柳梁若不明娘亲问话的原由,暂且放下疑虑,认真回道:
“应是字如其人……顾即是的字苍劲有力,又不失柔美,我不算了解他,瞧着字迹,隐约能知道他不是个服输的人,娘亲为何要问他?”
“没什么,只怕你被人骗了去,这世道常有披着羊皮的狼,吃人不吐骨头的鬼,万一看走了眼,可就吃亏了。”
梁夫人自是希望女儿一直安好无恙。
“娘亲,顾即是的处境你不也看到了,他怎么可能是那种人,娘亲你多虑了。”
梁夫人只叹柳梁若还年少,便也没在多言,总归她一直在女儿身侧守着,好好护着便是了。
顾即是送来的那几车布匹,成色上佳,梁夫人正捉磨着为柳梁若制几件新衣裳。
“夏至已过,也该备些新衣裳,梁若可有瞧中的布料,娘亲取些去制新衣。”
府中的丫鬟一人捧着几匹布,柳梁若上前挑了挑,选了件红衣金线。
“正巧要为外祖母贺寿,我的衣裳皆是些素净的,穿件喜庆的衣裳去,外祖母见了定会高兴。”
梁夫人试了试布料的纹路,已有了想法,她家女儿自小就是个美人儿,穿什么都好看。
“玉梢,将这匹布收起来,其余的便随着今年的新布卖了。”
“是夫人。”
丫鬟们应声退下,柳梁若凑上前来,问道:“娘亲怎么不制些新衣自个穿?”
梁夫人闻言,语气变得很是柔和。
“与你爹爹成婚时,他花了大半俸禄,为我制了不少素锦衣裳,直至今日,我也未穿完,有些还新着呢!”
“爹爹一个武将,心思竟这般细腻?”
柳梁若对亡父的了解,又增了一项,以往只知他以武制人,却不知对自家娘子是如此模样。
梁夫人略微侧目,望了望那棵名为化吉的柳树,扬了扬嘴角,喜言道:
“你娘亲我从不缺新衣,你不一直好奇西院没住人,为何常有人去打理,那里头都是娘亲的宝贝,偶尔通风,熏些香料,保管的同十二年前一般。”
想来柳平山对心上人,也是全心全意,未有所藏,不然梁夫人何故一直记着他。
柳梁若自记事以来,从长辈或外人所知的柳平山,从未有过一句反面之语,一个人人称道的异姓平王,当是君子。
“娘亲,日后我若能遇上,像爹爹一般的男子便好了,女儿家喜新衣,自个买与旁人相送可不一样,爹爹的眼光真好,娘亲的衣裳件件都迷人眼,像仙女似的,不似人间之物。”
柳梁若嘴甜,哄得梁夫人阵阵轻笑。
“娘亲成婚迟,如今都是三十有二的人了,京中有些人家,这个年龄连孙儿都有了一个,我若是仙女,可将旁人都比了下去。”
“我就是觉着娘亲生的好看,想来爹爹也是个俊俏的将军。”
梁夫人陷入回忆之中,柳平山虽是将官,却是个文弱的模样,一晃十二年,那人依旧是及冠之年,而她……
在女儿面前,梁夫人向来是笑着的。
“你爹爹他,原是探花郎,自然有一副好皮囊。”
母女俩相视一笑,连一旁的化吉也拂动着柳枝,应和着两人。
柳梁若想起前几日在街市听的闲话,一直不得解,正好梁夫人得空,她忍不住问道:
“娘亲,我记着先帝有两位公主,除了齐君公主,还有一位呢?”
梁夫人神色弱了弱,那位公主身在帝王家,可没享过什么福。
“梁若问的……应是乐音公主,她是先帝最小的孩子,她与齐君公主常在一处,宫中唯她笑的最自在,原本是天真无邪的性子,可惜被人污了清白,至此便没人在见过她了。”
柳梁若不知当年之事,其中种种她也无法去随意猜测,之所以要问这位公主,是因为京中传的广,说近日这位公主在京城现了身。
柳梁若问起乐音公主,更多的是因为方才在府外,瞧见了一个与齐君公主有六分相似的女子。
那人不是顾即是的母亲,便只能是乐音公主。
柳梁若细细记着娘亲的话,却不想两日后又听闻了乐音公主的消息。
公孙先生搬去上元街已有两日,第三日柳梁若与顾即是一道去求学,因去青山镇还有几日,学业总不能落下,柳梁若早早便到了那座宅子。
那宅子是梁夫人改造过的,其构造同私塾相似,公孙先生特意在窗前挂了风铃,一个人静坐听着。
他向来喜欢一个人,这般幽静的环境正适合他。
“先生。”
柳梁若轻唤了一声。
公孙先生微微睁眼,随即笑道:“柳小姐来的真早。”
“家中无事,便来的早了些。”柳梁若四下张望着,略微疑道:
“顾即是平日里可是比我还早,今日倒是奇怪。”
“陛下派人将公子请进了宫,公子不在意自个的身子,陛下无法,只能亲自督促他喝药静养。”
柳梁若也有一个待她如亲女的舅舅,自是明白齐晋帝对顾即是的好。
“左右我也不急,便与夫子一道等他好了。”
柳梁若从桌案上,拿起了今日要学的兵法典籍,细细翻看着,她心无旁骛,未跳过任何一页。
没过多久,阿觉便推着顾即是出现在院外,待到桌案前,阿觉得了吩咐,将一道点心盘子放在柳梁若面前。
“这是我府上的蓬莱玉点,你夸赞过的,我想着你未有用早膳的习惯,便为你带了一些。”
顾即是轻言细语地说着,将轮椅朝着靠窗处推了推。
柳梁若不明所以,还以为他伤处发疼,因而才会不自在。
“你怎么了?”
“我刚换了药,味浓了些。”
“无妨,你是伤者何需多想,不过是药味罢了!”
柳梁若说完,拿起一块蓬莱玉点,喜滋滋的吃了起来。
顾即是微微松了口气,见她未有嫌弃,他便也不再排斥换药。
柳梁若吃的欢,顾即是瞧不见,也知她是真喜欢这道点心。
“柳梁若你喜欢吃,那往后我每日都帮你带上一份……府中只有我一人,也是吃不完的。”
顾即是侧着身子,靠着窗外,似乎不能辩明柳梁若的方向,又好似特意将神情藏起。
柳梁若知顾府没有长辈坐阵,又恐麻烦了他,便回绝道:
“不用了,我府中日日都备了早膳,只是我没兴致罢了,晚些时候再吃也是一样的,我向来吃的不多,不怎么会饿。”
顾即是见她拒绝,便没在强求。
一切准备就绪后,公孙先生讲起了兵法,两人端坐着听了起来。
公孙先生所言的正是十二年前,柳平山救主之事。
昔日,当所有人都认为十二皇子没了生机,只有柳平山不信,他一骑去了青山镇,观察过后,专挑了敌军防守薄弱的地方……
公孙先生讲了小半个时辰也没停下,柳梁若听的正起劲,府外有一人急冲冲的跑了过来。
那人是昔日齐君公主的管事。
管事知晓公孙先生是自己人,他没怎么防着,瞧见柳梁若后他脸色变了变,立刻止了言。
顾即是察觉到屋中异常的安静,不由得问道:“阿觉,是谁来了?”
“回公子,是李管事。”
顾即是问道:“你急着来见我,可是发生了什么?”
李管事有些为难,低声道:“公子不如先移步去偏院。”
顾即是明白了他的想法,打断道:“柳梁若与我是同窗,不算外人,你直言无妨。”
李管事欲言又止,他眼中有些复杂,良久才说道:
“方才京中来了一伙刺客,潜进了王家,不一会儿便传出消息,说王家家主双眼被刺伤,腿也断了,与公子的伤一般无二。”
顾即是猛的一怔,声音颤了颤,只恐行刺的人是自己的身边人。
他明明……都忍下了。
王家手握兵权,府中又有高手坐阵,哪是那般容易就能闯的?
顾即是紧紧抓着轮椅,低声问道:“行刺的人,可还安好?”
“被王家当场抓获,为首的那人是……是……”李管事怎么也说不下去,垂首担忧,却也无力施为。
柳梁若想到了一个人,她启唇轻语,问道:“可是……乐音公主。”
场中静了一瞬,顾即是的声音淡了下去,他喃喃自语,不知喜怒的说道:
“都离开京城十几年的人,还回来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