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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心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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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应神色淡然,语气平平,仿佛在陈述一件再简单不过的事。
时舟瞪大眼睛,被短短一句话惊得五雷轰顶。她努力回忆这句话,没听错。
而相处下来,时舟很清楚,师姐越是如此淡定,说的话越不似作假。
她咽了咽喉,仍有些不敢相信,小心翼翼问:“我…亲了你?”
玄应看她的眼神偏了偏,时舟正好看到她耳后红了一小片,在白皙的皮肤间异常显眼。
得了,此时无声胜有声。
时舟莫名觉得干渴,舔舔唇,看着她,轻声问:“我亲…哪儿了?”
玄应视线游移,一寸一寸量过她的脸庞,眼睫轻颤,最后停在了她水润的双唇上。
这…时舟唇瓣翕动,倒吸一口气,大脑停下了思考,许久说不出话来。
“不止亲了我。”玄应开口,表情认真。
惊雷滚滚。时舟的心快要跳到嗓子眼,退了两步扶住桌角,说话开始结结巴巴:“我…我还…做了…什么?”
“你,”玄应顿了顿,止住了话。
天,这是做了什么…让玄应君都难以启齿,时舟不太敢想。
玄应斜斜看向她扶在桌上的手,红色漫上整个耳朵。
时舟顺着视线也看自己的右手,指尖圆润,为练剑特意剪了指甲…嗯,很好的作案工具。
她解释的话噎在嘴边,没有什么好解释的。
那天醉酒晕了过去,不仅半点都不记得做过的事,结果她第二天当作无事发生,还跑了?
时舟,真是禽兽啊。
“师姐你,让我先想想。”时舟双手掩面,内心发誓再也不喝酒了。
玄应嗯了声,深深看她一眼,临出门前说道:“你若不想解释,也无妨。”
这话怎么听都是在为时舟的逃避铺好退路,却让时舟又内疚了几分。
酒后乱.性这件事,她是怎么也没想到,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那可是宗门翘楚,五洲赫赫有名的玄应君,还是她的师姐。
喜欢是一回事,虽说还算不上刻骨铭心的爱,但她把人家给…又是另一回事。何况她都打定主意要回家,有心克制让自己远离,不再纠缠师姐。
结果,克制到了床上…?
果然,修真文里的高危职业除了师父,就是师姐。
说一千道一万,她倒宁愿她是下面那个,负罪感就不会这么重了。
时舟瘫在客栈的床上,心中的想法如同错乱交织的渔网,越挣扎越紧,把她牢牢困在里头。
在床上滚了半个下午,依旧没能想出个所以然。
门外响起敲门声,“时姑娘,主人让我给您送来口信。”
整理了一下仪容仪表,时舟起身开门,认出他是白日跟在楚津身后的随从之一。
他恭敬道:“主人说,’差点忘了,今晚公主府设宴,能带你进府见秦羽若。晚些我会派人来接,时姑娘想带其他朋友去,也可一道。’”
“那替我多谢他。”
时舟送随从下楼,便见玄应一个人坐在楼下,身影落寞,抬头扫了一眼经过的随从,又垂下眼。
时舟有些难受,从始至终师姐都没做错什么。
先靠近想抱大腿的是她,动心后行为放肆的是她,藏起喜欢刻意远离的是她,撩完就跑的还是她。
这样一看,就…挺渣的。
“师姐。”时舟在她身后,问:“今晚同我一起去见秦羽若吗?”
没提其他人,听到“一起”这两个字,玄应眼眸冷意退却,嘴角微勾起,“好。”
楚津派了人来接她们,顺利把她们带进长公主府,给她们指了秦羽若院落的方位后,他一个人去了前厅。
“他就走了?”玄应问。
时舟不解:“他一成年男子,还能带我们进后院?”
“嗯,是不能。”玄应微不可察地笑了声,到底没再具体问下去。“我带你进去。”
公主府最外层设有防御法阵,为了防止秦羽若出逃,她的院子也有,但比外头的差了不止一点。
玄应和时舟轻松入院,还没到门口,就听到里头传出声音,“我都说了,别来烦我。”
“这么不欢迎我啊?”时舟笑了,敲门。
玄应看着她,也笑,“不会。”
听出时舟的声音,门被打开,秦羽若惊喜得就要抱她,见到她身后还站着人,伸出一半的手拐了个弯,端正行礼道:“见过玄应君。”
素来不怎么应声的玄应点头,看向她侧前方的时舟,“以后你都无需行礼。”
秦羽若会意,笑着领她们进屋。
三个人坐下叙旧一番,多是玄应在一旁听,时舟和秦羽若说,画面和谐。
直到秦羽若讲到她为何会被软禁。
“什么!你要嫁人?”
时舟站起身,拔高了音调:“还是盲婚哑嫁?”
她想过很多原因,唯独没想过秦羽若被软禁是因为她不想嫁人。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看来长公主的女儿也逃脱不了的枷锁。
这要是宋雅乐知道了,不得提着剑赶过来。
“那人庸碌,长得不俊俏,才学修为也都比不过我,还常出入烟花柳巷。说句大不敬的话,也不知我的母亲是不是昏了头。”
积压许久的怨念无处倾诉,终于爆发。
秦羽若冷哼一声,“女子又不是只能困于宅院,嫁人生子。我宁可不要这身份,孤独一人云游五洲,也不想与那种浪荡子相处。”
时舟鼓掌:“说得好。”这思想不是一般超前,但时舟记得自己应该没和她探讨过这些,那她从哪里…
“我给你出个题。”时舟心念一动,神神秘秘问道:“你知道,’奇变偶不变’的下半句是什么吗?”
“鸡变藕不变?一道菜吗,我让厨子给你做。”
“宫廷玉液酒?”
“你想喝?府上酒窖存了很多。”
时舟:……是自己想多了。
坐在一旁许久不出声的玄应接话:“她不大能喝酒。”
热意上涌,她整张脸腾的红了,只好扭头去看屋内的东西转移注意力。没事提什么酒啊,时舟恨自己嘴欠。
不对劲。秦羽若看她们俩眼神一个躲一个追,总觉得和以前有些不太一样。但到底哪里不一样,又说不上来。
“那你怎么想的?总不可能一直被关着。”时舟起身在屋内转,近距离欣赏公主府的精美古物。
“耗着,除非他们不想要我这个女儿。”
秦羽若想起什么,问:“对了,是楚津送你们进来的?”
时舟停在书桌边,坐下,边看边道:“为什么不能是我和师姐靠实力进来?”
“国师设的法阵,哪有这么容易就被你破开。”
“那你猜对了,白日还是他替我解围。诶,这盒子雕刻得精巧的。”时舟被装印泥的盒子吸引住,两指宽的盒子,外面镂刻着图纹,复杂却能完整呈现了一幅画。
“你这就有些买椟还珠了。有市无价的洛水印泥,可留存千年。不过你若想要,我送你一盒。”
豪横,时舟笑着摇摇头,“我没有印章。”
秦羽若看一眼玄应,问:“你说解围?谁还敢为难你啊?”
“楚鸣,不过他听了你的名号,溜了。”
“算他识相。”
呆了很久,时舟准备离开,“我会想办法让你出来,秦郡主别忘了,你答应了带我逛晋安城。”
秦羽若挑眉,“玄应君不是在这,还需我带你?”
玄应低笑,时舟闭嘴,跟着守在院外的楚津离开公主府。
还不算很晚,时舟婉拒了楚津的马车,和玄应一道走在了街上。
夜凉如水,不知走了多久,两人有意没回客栈。路人步履匆匆,开始有摊贩收摊,时舟不紧不慢,配合玄应的步调,但依旧无话。
“时舟。”玄应站在原地,声音温和,“你还未问过我,你醉酒时我为何不躲。”
时舟愣住,回头和她目光相接,不问是不想再提,也是猜到了原因。
她呼出一口气,顺她的话问:“那,为什么?”
“因为我愿意。”
目光直白,言语直白。
五个字从她口中说出,哪怕时舟知道答案,依旧为这句话心动。
是啊,只要玄应君不愿意,谁能强迫她?
她能打开乾坤袋,心意相通,通的是她和玄应的情,会的是她和玄应的意。
“时舟,我曾说过无妨,不是倒逼你愧疚,是真的不介怀。”玄应言辞恳切,眼眸随声音柔了下来。
“因为我愿意,所以无妨。”
她的话很轻,轻到好像一片羽毛,在时舟的心头挠啊挠,眼里的泪水聚在眼眶。她的话又很重,放下玄应君的孤傲剖白内心,一字不言情,处处都含情。
“师姐是什么时候开始…”
“一年前。”
几乎是不假思索。
时舟说不出话来,她是一年前来到修界。“替身”不再是她逃避的借口。
一直以来,她深刻地认识到自己在左右摇摆,给不出一个具体答案。
难的从来不是选择,而且不够勇敢正视自己的心。
她总是在权衡,师姐在她心里的份量,天平一端是她,另一端是家。
来东洲一路的见闻,不断为回家加码,而此刻,倾斜的天平好似在慢慢回调。
可爱情里权衡利弊,自私又贪心的她,配得上玄应君的喜欢吗。
时舟呆里在原地,泪水无声留下。
“时舟,不必为难。”玄应走到她身前,指腹轻轻替她擦去眼角的泪水,小心又克制地倾身靠近。
时舟没有躲,玄应如愿以偿,在她额头上落下一个吻。
柔软的唇瓣印在肌肤,时舟闭上眼,伴随着湿热的吐息听到她的低语。
“我心悦你,你不必为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