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吃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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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意星已经很久没在饭桌上这么胆战心惊过了。
明明都是很久没见的老同学，他却不得不小心翼翼地防着这个又防着那个，生怕被人看出来点什么。
不过好在终于有惊无险，另外两个人叙了一会旧便开始就目前的工作聊了起来，见他们聊呃呃颇为投机，一时半会还止不住话题，沈意星也就慢慢放下心来。
看来是他杞人忧天了。
酒过三巡，宾主尽欢，沈意星的心还没放下来多久，孙慕慕这个没点眼力见的人就大着舌头开口了。
“说回我们星哥……我跟你说找对象这种事情都急不来的。你就看、看我们星哥，我们星哥当年那可是、花见花开……最后？还不是搞暗恋？还扭扭捏捏要和人家表白——嘶——谁打我啊？”
沈、周二人各怀心事，但作为局外人的孙慕慕却完全没意识到这一点，乐呵呵地倒酒，敬了这个敬那个，没得敬了又敬自己，活像个憋了几十年没酒喝的老酒鬼，没一会就把自己灌得醉醺醺了。
有人酒后沉默，有人酒后吐真言，孙慕慕就是那种闲不住的人，面对帅气多金的班长至今单身的惊天大新闻，他觉得应该好好劝解，一手反面教材信手拈来。
但偏偏“反面教材”正主就在现场，听了他明贬实贬的话后，为了防止他再说出些什么炸裂的话，正主当即伸手掐了一把以示警告。
孙慕慕吃痛，不满地回头看他，意识到拧了自己一把的人是沈意星后，脸上的兴师问罪立马变成谄媚，“星哥？我绝对没有说你坏话，我们星哥，到现在还是有很多追求者，抢手的很呢！嘿嘿……”
沈意星差点被惊得跳了起来，结果这个罪魁祸首还在嘿嘿，他觉得自己心里现在都是阴影。
偷偷看了眼安静喝汤的周忆琛，对方似乎没什么反应，应该是没听到，沈意星松了一口气，但这口气在对方开口说话之后又忍不住提了起来。
注意到投过来的如有实质的视线，周忆琛慢条斯理地放下手里的汤匙，隐藏在阴影里的大半张脸终于露了出来，还是那么好看，好看到沈意星一时想不出合适的形容词。
他漆黑的眼底闪烁着沈意星看不懂的情绪，那眼神有些熟悉，但转瞬即逝，沈意星甚至还来不及捕捉。
他沉思了一会，似乎在思考合适的措辞，“……所以，表白最后没成功吗？”
当然没成功，不仅没成功，人还跑了，让他耿耿于怀好多年，到现在都忘不了！
沈意星脑子里天崩地覆，平日里足够拿来伪装的理智险些荡然无存，他差点就要忍不住不管不顾地上去揪着这个人的领口问他，他到底，是怎么样才能问出这句话的……
气氛在沈意星单方面的剑拔弩张中焦灼着，任何事物都有可能成为碰断他身上紧绷着的绳索的导火索。
一旁的闭目养神的孙慕慕不知道刚才还热热闹闹的包间里怎么就突然没声了，他揉着朦胧的醉眼搜寻，嘴里还嘀嘀咕咕些什么。
“人呢？怎么都、都不说话了……不会是又偷偷丢下我自己去玩了吧？”
孙慕慕是真的醉了，刚开始的时候还好，但一停下来，头晕的感觉就怎么也消除不了，闭上眼睛缓了好一会儿才好了点。
他的喃喃自语总算唤回了沈意星的理智，沈意星强忍着平复心情，尽量客观着回答这个问题，但不经意的苦笑却是出卖了他内心最真实的想法。
“呵……是个渣男，不提也罢！”
“对不起，我不知道……”
也许是被他狰狞的表情吓到了，周忆琛脸上的笑意僵硬了片刻，有些抱歉地看着他，那模样很是手足无措。
沈意星乐了，他从善如流地给周忆琛又舀了一碗汤，心里想着周忆琛似乎对今晚这道汤还挺满意的，“我骂的是那个渣男又不是你，你道什么歉啊？强扭的瓜不甜，既然——”
“谁说一定不甜？”孙慕慕再次刷存在感，好不容易清醒了一点，结果力气全用在吼上了，“你那么多瓜，找一个最接近熟的来扭不就好了！”
沈意星扶额，醉了还能说话这么有条理，孙慕慕这孩子真他娘的是个人才……
关键是这套歪理他竟然还无法反驳。
有了孙慕慕时不时的粘合，这一方天地的氛围总算不至于太割裂。
接下来的一切总算有惊无险地度过了，吃了一顿饭让人的心情如同坐了过山车一般跌宕起伏，最后，饭局是以周忆琛接了一通电话结束的。
周忆琛从包厢外面回来，虽然他没表现出来什么，但沈意星还是能敏锐的察觉到，他的心情比出去的时候又低落了一些。
他看着因为自己回来而不自觉站了起来的沈意星，语气里带着歉意道：“这回真的要说不好意思了，公司那边突然打电话过来，说有一些加急文件需要我处理一下，我可能得先走一步了，你和孙慕慕……”
看周忆琛小心翼翼的样子，他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呢，摆摆手随口道：“没事，饭也吃饱了，时间还不算晚，我一会叫个代驾就好了。”
“我送你吧。”
周忆琛认真地注视着沈意星，脸上是一派风轻云淡，似乎只是在就目前的情况提出最合理的解决方案，“等代驾也需要不少时间，更何况你还要安顿不省人事的孙慕慕，我的司机已经到楼下了，送你一程也费不了什么事。”
这要是在谈判桌上，沈意星必输无疑，只能说不愧是能管理那么大个公司的人，拿捏人心的方法一套一套的。
沈意星就要顺着他的话点头，突然福至心灵，“可是你们公司和我家不在一个方向啊……”
似乎是早就料到他会这么说，周忆琛神色未变，煞有其事道：“嗯，本来是不太顺路，但凌睿有份文件落在家里了，他家和你家在一个方向。”
原来是这样，沈意星了然地点点头，又去看周忆琛，只见对方神色坦荡，刚才说的话都不似作伪。
本该因为还好没有麻烦人家而庆幸的，但不知道为什么，沈意星却觉得心里空落落的，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总之就是浑身哪哪都不舒服。
*
经历了安静无话的几十分钟之后，车子终于到了沈意星家小区外面。
沈意星急忙扶着已经醉到开始唱歌的孙慕慕下车，再晚点他不知道要对着谁发酒疯了，为了他醒过来后不社死，沈意星只好卯着一股劲把他带上楼。
周忆琛下意识要帮忙，但却被沈意星挡开，“你别管了，他酒品不好，万一被你看到了发酒疯的样子，明天清醒过来能烦死我，而且你不是有工作？赶紧去别耽误了。”
他的语气太自然了，自然到，即使周忆琛被拒绝了也没有感受到任何失落感，他望着慢慢走远的背影，埋在内心深处的一根引线无声燃起。
沈意星一边嫌弃孙慕慕容易醉还使劲喝，一边又在不断祈祷这酒疯可千万别马上发，不然他一个人可能真的搞不定，到时候麻烦周忆琛不说，还要耽搁人家的工作。
隐约中好像是谁叫了自己一声，但声音太小他听不清楚，应该是幻听吧，他安慰自己，总不可能是周忆琛在喊他。
摇着头又走了两步，自己的名字又从身后传来，这次声音变大，足以让他听清楚是谁在喊。
不明所以地回过头，被他挡回车里的周忆琛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下来，正站在路旁绿化树斑驳的光影下，带着几分朦胧。
他叹了口气，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问沈意星：“如果……真的有一个存在了很久的将就，你会——”
“不会！怎么可能会？！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将就对谁都不公平。我不快乐，对方也不会快乐。”
对方的话还没说完沈意星就忍无可忍的打断了，他知道周忆琛问的是刚才饭桌上孙慕慕说的那个强扭的瓜。
就这一副妥协的样子，说不定问了他就要去同意哪个没有熟的瓜了，不怪他情绪激动，虽然周忆琛对他也没什么意思，但他只要一想到如果他说了会对方有可能就会去考虑别的什么其他人……他的心就一抽一抽的疼，疼得喘不过来气。
沈意星的激动打扰到了大半个身体倚靠在他身上的孙慕慕，无视孙慕慕不满的嘤咛，他强忍着内心的酸涩，固执又扭曲道：“强扭的瓜就是不会甜，就算选了最接近熟的，那跟已经熟了的比起来，也依然是不甜。”
太丑恶了，沈意星不用看都知道他现在的样子有多恶劣，这个认知让他不敢回头，不敢去面对一个认真征求他意见的人信任的目光。
他这样阴暗的人，多看一眼都是对周忆琛的玷污，都是对周忆琛记忆的凌迟。
沈意星思绪混乱，整个人处在有可能打消周忆琛某些想法的快感和为了自己的私心让对方错过了一个也许是对的人的自责的极度撕裂中。
僵持了良久，后面传来一声妥协似的苦笑，“……好，我知道了。”
短短的一句话太苦涩，比沈意星吃过的不加糖的巧克力还要苦，他不断咀嚼着这几个字，苦意慢慢渗进了心里。
他僵硬着身体，等汽车声远得听不到声音了才眨了眨眼睛，继续移动身上靠着的醉鬼。
*
处理完所有的工作后已经是凌晨。
周忆琛站在窗边，眼底倒映着窗外城市里还未熄灭的车水马龙，瞳孔却没有焦距地望着虚空。
世界从来熙熙攘攘，但他留不住这样的缤纷多彩，哪怕是拼了命去融入，向往的那一抹彩色也会毫不犹豫地拒绝他。
不论过了多久，他始终还是要回到沉默里。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窗外熙攘不变，但欣赏的人却毫不留恋收回目光，修长的手指轻点，一条躺在打字框里的信息便发送了出去。
作者有话说
第24章 吃饭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