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实地考察 ...
-
周忆琛又沉入了那片海中，他独自挣扎着，却寻找不到哪怕一个落脚点。
他听见自己大声地呼唤，但那人也只是冷眼看着，临了对他说了句“妈妈不是故意的，妈妈只是没办法。”
被人遗弃的恐惧和失望穿过那么多年的岁月同时搅碎两颗心，他呆愣着，再也生不起挣扎的力气。
身体被人拖着越走越远，他回头看去，泪水悄然划过她的脸庞，无疑她是美丽的，就连落泪，也带了一丝令人心疼的破碎感。
可也是这样一张脸，冷漠地说着她没办法，也冷漠的将他送到别人手里……
禁锢着他的人在说着什么，周忆琛全然听不到，他仿佛被定住了视线，只能看到身后，那人无声翕张的双唇。
很多次午夜梦回，他都看不懂那是是什么意思，但这一次，他随着她的张合幅度一字一顿，没等他捋清楚其中的深意，只觉得温热粘腻的触感自头顶向下，迅速蔓延全身。
满世界的血色将他包裹起来，他突然间像是回到了最初的生命状态，混沌且无力。
手臂上承载的力量突然消失，有人缓缓倒下，而同在血泊里的，还有那个从来冷漠的女人。
她还睁着眼睛，正中心口的地方破了一个大窟窿，但她似乎并不在意，只是那双总是盛满忧愁的美丽眼睛正直勾勾地盯着呆掉了的小周忆琛，一双手抓得很牢。
她咳着血，那些血液随着她嘴唇一张一合咕咚咕咚地冒出来，他怎么也止不住。
小周忆琛从未见过那样的场景，一瞬间所有被抛弃的怨恨都替换成挥之不去的哀伤，他泪流满面，却仍然无法阻止一个生命在他眼前逝去。
她的话已经不清楚了，小周忆琛听不出来说的是什么，但经年之后，已经长大的周忆琛却莫名看懂了。
她在说：“我不欠你的了……”
心在一瞬间仿佛要被搅碎，他才知道在那样一段相依为命的亲子关系里面，有人竟然会总上“欠”这样的字眼……
他气得眼睛发红，不管不顾地想要离开这个噩梦，但那双手却抓得更紧了，力道也不知不觉变大了许多。
清晰的话语传入耳朵，但熟悉的声音却是从另一个人的嘴里发出来的，他有些不可置信地仰头去看，那人却已经凑近了他，无辜的声音避无可避。
他说：“周忆琛，我也不欠你的。”
“沈意星——”
周忆琛猛地睁开双眼，胸膛随着紧张的情绪还在上下起伏，嘴里某个名字不断出现，映入眼帘的却是四下简约的陈设，手上的文件还没有翻阅完，眼前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的凌睿。
原来只是一个梦……
他长舒一口气，放下手里的东西才看向来人，道：“怎么了？”
他家老板一向不太有温情的时候，凌睿表示都习惯了。
“老板，这是您这两天的考察行程。”说着凌睿将手里的行程表递了上去，接着说，“上次沈总说对我们项目的核心立意了解的还不够全面，所以希望如果有机会能更深入感受一下，正好这两天您要考察的都是比较核心的项目，我就自作主张邀请了沈总一起。”
凌睿发誓，他真的一点私心也没有，纯纯是因为想帮老板分忧，这才先斩后奏。
周忆琛的视线随着凌睿的话停在了行程表上，那上面好几个地方仿佛带了魔力，目光触之即生情。
“那个，老板，你要是身体不太舒服我也可以改一下行程……”刚才他家老板眼底满是红血丝的样子他可是还历历在目，工作虽然重要，但是老板这样了还给安排这么满的行程，大周总要是知道了，他敢保证自己会吃不了兜着走。
凌睿心里的花花肠子周忆琛没心思理会，但他听到对方的提议时眉头却不自觉皱起，想也不想便拒绝了：
“不用改，照常进行。”
凌睿恨不得当场录音，大周总您听到了吧，这不是我不体恤老板，是老板自己对工□□得深城啊！
不过出于一个好下属的本分，凌睿还是出声提醒道：“工作重要，老板也要记得保重身体哦。”
他说这话纯属是犯贱，说完就想跑，再不跑周忆琛会把他扔出去，但他老板的反应却让他险些当场石化。
只见周忆琛笑得可以说得上是温柔，淡声应了句，“……嗯，知道了。”
*
沈意星是忐忑的，如果说曾经的他在周忆琛面前是无所顾忌的，那么如今的他面对对方时，心里只剩下不自觉的小心翼翼。
没想到周氏投资的是这里，不过看起来确实有些熟悉感，仿佛他和此地颇有渊源……
他一时间陷在自己的思绪里无法自拔，因而错过了身边人眼中的怀念，也没听到他问的问题。
周忆琛的教养从来都让人望尘莫及，哪怕是被人如此明晃晃地忽略，他也只是微皱着眉头又重新问了一句，语气听起来还有些不易察觉的委屈。
他注视着沈意星的眼睛，“以沈设计师的眼光来看，周氏投资这里的开发项目是否有可取之处？”
沈意星终于反应过来，却没有任何动作，只是低着头淡声道：“周氏高层那么多人一致通过的项目，我就一个做设计的乙方，可不可取的恐怕还轮不到我说话吧。”
那双眼睛还是固执地看着他，看着他一副极力把双方撇清的样子。
“如果……我就想听听你的想法呢？”
眼神被声音吸引，一抬眼就望进了一双漆黑如墨的眸子里，沈意星看了一眼复又低下头，回他：“我对这些东西不太了解，不敢妄加评价……”
太犯规了，这么多年，他还是一看到周忆琛这种眼神就受不了。
差一点，只差那么一点……
他就又要变成那个，让人讨厌得甚至连离开也不想打一声招呼的沈意星了。
“不是已经在试行了吗？劳周总屈尊降贵，带我转一转，早日做出来让贵公司满意的设计我们也能早点解放。”沈意星不想他再继续说下去，只好急忙转移话题。
没有得到预期的回应，周忆琛的目光肉眼可见地暗淡下去，但很快又恢复了人前客气疏离而喜怒不形于色的模样，礼貌又周到地应了声好。
一路上沈意星除了偶尔对着某些东西写写画画，其他时候对什么都反应平平，看起来像个为了金钱而利落低头的无情工具人。
“你不喜欢这里吗？”他的性质缺缺连周忆琛也看出来了，心念一动，还是忍不住问道。
那哪儿有美色当前更让人喜欢啊……
没个正形的心里话差点就要脱口而出，沈意星脸色微变，好在是及时止住了话头，打着呵呵睁眼说瞎话，“没有啊……挺喜欢的。”
怕对方不信，他甚至还多补了句喜欢，他是真心实意喜欢看周忆琛，一直都是。
但这番话听在周忆琛耳朵里却是他欲盖弥彰的证明，他眼眸微沉，藏在西装袖子下的手不自觉攥紧。
他到底，在期待什么啊……
无声苦笑，周忆琛无端地想要妥协，他张了张嘴准备说些什么，但有人动作却比他更快。
沈意星是直接上手了，他双手掰着周忆琛的肩膀转了个方向，因为有些急切，他甚至没有意识到此时两个人的距离有多近。
眼前骤然换了天地，周忆琛还没来得及反应，温热的气流便不由分说擦过耳畔——
“周总，陪你考察，请我喝一杯饮料不过分吧？”
沈意星一番操作，正好让人看到眼前不远处的糖水铺，正值夏季，饮料正是好卖的时候，因而哪怕工作人员忙的团团转，铺子里现在还是排了不少人。
而周忆琛却无心这一切，他身躯一震，久违的熟悉感觉铺天盖地而来，心里疯狂叫嚣着想要确定，但他不敢回头，至少这一刻，在满心的幻想里不敢看见那张依然没心没肺、依然眼底没有他的脸。
“好渴啊，周总不会……”
周忆琛：“好——”
这就答应了？沈意星脑子里准备好的说辞没了用武之地，但很快他便不再纠结，也许是因为今天的周忆琛不再是拒他于千里之外的模样，又或者是他在不知好歹地僭越，总之，他又忍不住偷偷地把自己放回了某一个位置上。
“你随便买……记得，有干果的只要饮料不要干果。”
周忆琛还是没回头看他，只是闷闷地回了一句，听不出来喜怒。
他答：“我知道。”
向来自持的人有些脚步不稳地离开了，沈意星对于他的好说话很是意外，但也庆幸于他当下的好说话。
拍了拍心口压压惊，沈意星看向刚才周忆琛所对的方向悄然松了口气，还好拦得及时。
那是一个手工艺品的摊位，上面都是手工制作的各种挂件和玩偶之类的东西，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就心虚得不敢让人看，下意识用饮料把人骗走了。
虽然他也确实有些渴了……
真是罪过。
确定了人暂时还不会回来后，沈意星当即向那处摊位走过去，像做贼一样四处观望了一会，这才开始和老板交流起来。
“哟，这位老板，想要什么随便看看！”摊主热情地招呼着便做好准备一通介绍，毕竟大部分时候游客买东西前都没有什么针对性，只是会结合着眼缘和老板的介绍选一个最优解，但他没料到面前的这位是大部分外的小部分。
只见他极有目的性地抓起一个挂件，一看就是早有预谋，满意的赏玩一番后才问道：“老板，这个怎么卖？”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实地考察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