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你是姐妹，你却想当我的爱人》夷若水

2、第二章 青梅竹马又如何？不过是一枕槐安

　　当我走到台前递交材料的时候，那位工作人员抬头看着我，公式化地问：“想好了？”不知道为什么？身体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一步：“想好了。”
　　那工作人员冷静地看了我一眼，然后又对夏晗说：“想好了？”
　　夏晗低头回答：“想好了。”
　　工作人员便接过材料飞快地浏览一番后，龙飞凤舞地开出一张□□，眼光瞄着夏晗说：“到下面一楼审核资料的地方缴费，然后拿上来给我！”我率先伸手拿起单据，转身开门下楼，来到柜台前把钱和单据递给工作人员，他收钱盖章一气呵成。接过来之后径直回到二楼，把单据给了短发女子，然后在她的指引下签字，摁手印，贴照片，盖钢印，和前面的程序一样高效率，最后叮嘱一句：“各自拿好自己的证件。”
　　一本是结婚证，大红色的。
　　一本是离婚证，暗红色的。
　　承前启后的两个证件就这么安静地重叠在一起。七年多的光阴就用这么两个证件加以界定。我伸手接过来，觉得手里沉甸甸的，好像整个世界都在自己的手里，却又觉得有什么东西给遗漏而感觉到莫名其妙的慌张！
　　唯有暗自调试着不安的情绪，努力地让自己变得正常些，对工作人员客气地说了一声：“谢谢你！”然后把属于自己的结婚证、离婚证、户口本和离婚协议一起装进包里，若无其事地走出了民政大厅。
　　看着大街上来来往往的人们，川流不息的车辆，这个城市依旧是如此的活力四射。我没有转身最后看一眼，这个曾经在自己生命历程里举足轻重的男人！更不要说什么笑着道别！虽然理智告诉我要保持自己的教养，但是情感却让我做不到那么宽容大气。
　　去他大爷的完美啊！
　　该删掉的删掉！
　　该格式化的格式化！
　　好好地珍惜来之不易的自由才是正道啊！
　　七年前的五月二十七日。
　　我和夏晗是在这里办理的结婚证。
　　当年的我不解他为何要选择这么一个日子来登记？询问他的时候，他就是笑而不语地搪塞我！
　　得不到答案的我郁闷中还发了社交圈：为毛非要选在5.27日去领证呢？这个猪头！好友回复点醒我这是他的小浪漫：5.27就是我爱妻！醒悟过来的我欣喜若狂地自傻乐了很久很久。
　　现在想来不知道是自己傻？
　　还他傻？
　　此刻的我心里逐渐开始宁静起来。没有她们说的那种撕心裂肺，也没有解脱后的欣喜若狂，有的只是如同雨后阳光般的明媚和新鲜。
　　或许是心情好了的缘故，连盛夏的阳光也没有那么毒辣！我没有开车来，也没有告诉朋友们来接自己，抬头看见对面的公交车站，恰好有一辆公交停靠，正好是回家的车，便穿过斑马线来到车站，不假思索地投币上车。
　　此刻不是上下班高峰期，偌大的车厢里尚有许多空位，找了一个空位坐了下来，无意间看见夏晗站在民政大厅前拿着手机正在和谁通话中，阳光照在他挺拔的身上，一切是那么的熟悉却又是那么的陌生！他一边打着电话一边在四处张望着，或许是在找我，或许只是随便瞎转，透过车窗远远地看着这个最熟悉的陌生人，心里是感觉不到一丝丝的疼痛，更多的是一种卸下重负后般的轻松感！
　　从此，夏郎是路人！
　　收敛一下自己的小情绪，拿出手机带上耳麦，原本歌单里是一些名家弹奏的钢琴曲。可此刻的自己却厌恶这种舒缓大气的曲风，重新搜索了一些重金属摇滚的歌曲，在耳边狂风乱炸地嘶吼着，浑身的神经有种歇斯底里宣泄后的淋漓畅快。
　　听着激情滂湃的歌曲，看着沿路的木莲树，高大的枝桠上布满了巨大的叶子，现在不是花期，可树上偶尔会有一朵白色的木莲花傲娇地开着，不管不顾地绽放着自己的美丽。
　　原本道路两旁种的是那种枝桠繁茂的法国梧桐树，后来在一些被大自然淘汰的地方补种了红枫树，再后来补种的有香樟树、合.欢树……总之城市道路的绿化就变得非常得有趣了！没有那么刻板！红的，绿的，粉的，白的……好一个繁花似锦！
　　冰冷坚固的钢筋水泥世界里，看着这难得的生态景观，难免也会暗自地感谢这些执政者没有那么粗暴刻板，不然这个城市能有这么有趣的绿化？
　　车到站了！
　　广播机械在提醒着，车门开了下去一些人，又上来一些人！一站地前行着，如同自己的人生一样，我们知道的是这里有个站，但并不知道上来的会是谁？
　　那又何妨呢？
　　此刻的我会关注谁能一直陪着自己到站的人么？
　　现在正是放暑假的时候，加上辅导员的工作量并不是特别的大，没有什么好着急的事情。我从围城里转悠了一圈之后又回到了原地，感觉是回到了原来，却又有种不是原来的错愕感！
　　很小就知道卓文君的故事，很喜欢那首《白头吟》里的“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而爷爷却指着后面的“竹竿何袅袅，鱼尾何簁簁！男儿重义气，何用钱刀为！”对我说：“囡囡，别学她做傻姑娘！把自己的美好浪费在不值得的人身上。人不可能一瞬间变渣，而是本质如此，不过是伺机而动罢了！”
　　那个时候阅历尚浅，依稀明白爷爷的意思：有的人，骨子里的教养和心境永远都不会变渣；而有的人，本身就觉得无所谓的事情，渣不过是早晚的事情而已。
　　时过境迁，再回头看爷爷的教导，就更加领悟到更深的意境：这段婚姻是他一直在演戏而已，不是一瞬间变渣！
　　往者不可谏，来者犹可追！
　　我已经为自己的成长浪费了很多宝贵的时光，就不可能纵容自己继续堕落下去，活成曾经看不起的类型！在干净清爽的车厢里，看着车窗映出的那张陪伴着自己多年的脸。突然间觉得有种犹如初见的新鲜感，一切宛如新生！
　　已经很久没有坐过公交车！
　　因为上班的时候我就住在离大学城不远的小公寓。那是爸妈当初心疼我而资助的87平方小户型。完全是按照我喜欢的地中海风格装修，是我单身时候的小窝，也是爸妈对我这个女儿的保护和疼爱。房子是学区房，不用开车走路上班也不过五分钟的事情。
　　不上班就住在和夏晗结婚的婚房里。那里是他付款买的顶楼大户型。大的客厅，巨大的落地窗……大多是他喜欢的欧美现代风格。当然也有照顾我的喜爱选择了白色为主调，色彩没有那么多块状。从窗帘、地毯和床上用品都是选择了牡丹，百合这些花卉图案。
　　最让我开心的是有个很大的露天阳台，种了点花栽点草。可我并没有买太多的花草，春夏秋冬每个季节会开的花买一种种在那里，让自己感受季节在变化，于是空出一大片的地方，像国画里的留白！
　　这让夏晗曾经不解地问：“这么大的阳台就种这么点花草，会不会太单调了？”我才不会和他狂煲什么人生要适当的留白，才会不那么焦躁……诸如此类的人生鸡汤！
　　上班的时候给学生们讲讲便可，回到家还要继续的话，感觉二十四小时在上班，神经不崩溃掉才怪呢！于是就像寻常妻子一样依偎在他的怀里说：“种太多了，我好辛苦呀！何况你也不常常在家来帮我！”
　　他听了宠.溺地摸着我的头说：“你这个懒猪！我买这么大的阳台是希望你能够把它变成空中花园！倒是舍得让它就这么闲置着，这不是暴殄天物么？”我才懒得和他较真置气呢？就伸出手来搂着他的腰对他说：“亲爱的老公！在你的心里到底谁才是宝贝呢？你就舍得让我变成一个蓬头垢面的园艺师？”他听了大笑着把我搂在怀里说：“当然是你才是我的宝贝！你不喜欢种，就不种！”
　　于是偌大阳台就真的种了四种花：春天有牡丹花，夏季有美人蕉，秋天是黄菊花，冬天更简单——一树腊梅就好。
　　可每每看到空荡荡的阳台，夏晗就会摇头叹息：“老婆，哥送你的这阳台算是白费了。”
　　讲真的！
　　不是不喜欢把这里发展成花园。
　　可是做一件事情就得付出时间和精力，而最重要的是我觉得花草都是有生命的，如果不能确保自己能够好好照顾它们，就别图一时心血来潮买回家。
　　何况我有点洁癖，不喜欢总是让自己变得脏兮兮，每当他抱怨的时候，我要么是跑过去撒娇堵住他的嘴，要么就索性离他远远的，任凭他一个人在那里发挥口才，总之这事不妥协，也不为此和他起冲突才是我最终目的。
　　几次三番之后，他也懒得继续唠叨，就任由阳台这么荒芜下去。后来他买了吊椅和遮阳伞回来放在阳台上。闲暇时光，我们坐在上面摇摇晃晃或独自看书听歌，或嬉闹着享受二人世界的甜蜜，那些美好时光如同清晨的阳光一般明媚灿烂。
　　因为彼此的父母亲是世交，所以我和夏晗自幼便认识。
　　从小就跟着爸妈去他家做客。记忆中的那个时候，爸爸还在单位上班，而夏伯伯已经开始下海经商。男人们聚集在一起总是谈论着实事前途规划，女人们则在厨房忙碌奏响锅碗瓢盆交响曲。
　　而我只能跟在夏晗的屁股后面：“哥哥，你要不要吃糖呢？”
　　“哥哥，我想吃水果。”
　　“哥哥，我要喝水。”
　　……
　　那个时候，夏晗总是耐心在满足我。一旁的夏伯伯偷偷地告诉我爸爸：“我们家夏晗非常厌倦女孩儿聒噪！独小澜怎么折腾，他都不生气!”我爸爸笑着说：“夏晗是个好哥哥。是你们平时教育得好！他对小澜可真得好！”夏伯伯打趣地对爸爸说：“老简，你别跟我客套！没准将来我们两家会成为亲家呢！”
　　爸爸不以为然着说：“那倒是件好事！你我是好兄弟，孩子们或许是延续这样的感情罢!”夏伯伯认真对爸爸说：“老简，我就夏晗这么一个孩子，又非常喜欢你们家小澜！将来小澜若是做我的儿媳妇，我一定会当做亲女儿一般疼爱！”
　　爸爸听着夏伯伯这么说，索性挑明：“孩子们如果真的能成，我当然乐意！小晗是我看着长得大的孩子，大家都知根知底的人！可孩子们的事情得让孩子们自己去处理，我们大人别弄巧成拙！”夏伯伯笑着点点头：“是啊！看着他们两小无猜青梅竹马的样子，希望长大之后也能这么美好！那可是美事一桩啊！”
　　谁也没有料到见时知几！
　　成年后的我和夏晗真结为夫妻。
　　唯独让老人们失望的是七年之后，我们这对众望所归的金童玉女分道扬镳了！
　　夏晗是属于那种从小帅到大的人，更让人嫉妒的是他就是父母口中别人家的孩子：学习好品行优秀的全能王！
　　那时候，不知道他是多少师姐师妹的青春！
　　不是他给别人送礼物，而是女生反倒给他送礼物。如果是糖果这些零食，他转手就送给了我，然后大言不惭：“你是我的妹妹，你不吃谁吃！”
　　那个时候的我乐颠颠地吃着零食，蹦蹦跳跳地做着小跟班，完全是一览大好秀丽江山的乐观！
　　全然没有料到后来夏晗一家因为夏伯伯拓展生意的关系，举家迁往帝都。
　　离别之际，看着妈妈和夏妈妈哭哭啼啼在道别，不知道是真的懂得离别的伤感，还是仅仅是因为妈妈们在哭而被感染，年少的自己也跟着掉眼泪。
　　送他们离开，我没有沉浸在悲伤中太久。
　　我是谁?
　　是爷爷年复一年日复一日清规戒律严格教导下的大家闺秀啊！
　　怎么会不懂得取舍成全自己！
　　加上学校开始上课，然后就随着时间流逝，而理所当然淡忘了这个对自己呵护有加的哥哥。交了新的朋友，有了新的视野，和同龄女孩子一样忙着学习成长生活，忙着在时光机里慢慢地褪掉那些懵懂和青涩。
　　白驹过隙！
　　虽然各自父母亲还是一直保持着联系，我也零零星星地从父母亲那里，知道一些关于夏晗的消息：升学了，出国了……随着地域的拉升和年龄的增长，我们见面的机会就屈指可数！完全就是那种走马观花在接触，自然而然没有之前的亲密无间。
　　后来爸妈因为工作地调动来到帝都，而我在这个城市读大学，一家三口照常其乐融融地生活。这个时候和夏家又因为距离拉近而变得如当年般的熟络走动。
　　而我因为上学，有学业有朋友有活动；而夏晗还在万里之外的大洋彼岸攻读学业；他对我来说是一个童年时代的美好记忆，是当下一个极其普通的名词。
　　这时爸妈刻意带我出席一些比较正式的场合，让我接触这个社会，他们的意思觉得我将来要工作，不仅要注重工作能力的提升，还得在实际生活中得到一些锻炼，免得将来成了温室里的花朵经不起一点儿风浪，我觉得他们是杞人忧天在怕我成为当代赵括！
　　虽然在物质生活上爸妈非常疼我，可在学习和品行方面属于严格要求。他们能接受很多的新鲜事物，但却禁止一些过界的行为。
　　总体来看是开明类型的家长！
　　那天是夏伯伯公司的年会，因为爸爸也有入股投资，于是他们就带我盛装出席聚会。
　　爸爸穿上笔挺的黑西装，温文儒雅；妈妈一件乳白色的旗袍，温婉大气。看着自己的父母如此和谐中不失互相辉映，一旁的我忍不住说：“爸爸妈妈穿的是情侣装哦！”
　　爸爸爱怜地看着我说：“今天是亲子装！看你自己！”
　　看着穿上白色背心欧根纱蓬蓬裙的自己站在父母亲旁边，一定是美好幸福的三口之家啊！
　　和家人愉快相处是我快乐的源泉之一！
　　所以拿出手机对爸爸妈妈说：“我们自拍一张呗！记录这个美好的时刻。”
　　爸爸妈妈一脸爱怜地簇拥着我，于是我飞快地按键，记录下这个幸福的时刻。
　　如果说我的性格为什么这么开朗？
　　有很多功劳得归功于父母亲的民主开朗。
　　虽然在帝都，像我家这样的硬环境充其量就是一个小康之家，但软环境的含金量是很多物质优越的人望洋兴叹的事情！
　　所以我会特意记录一些阳光灿烂的日子，当心情处于阴霾的时候，就拿出来让自己感受一下幸福的花香，以鼓舞自己能好好的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