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人心上》元气小娘

54、第 54 章

　　过了几日，王婕妤果然差人送来好消息，皇上亲自下令，将柳玉人送还齐府，结亲之事就此作罢。翼王还不肯罢休，亲自向皇帝又再提了一次，要娶柳玉人的事情，却惹的皇帝勃然大怒。兄弟新丧，他便想夺兄之爱，这的确是不妥之举，也难怪皇帝生气，可是没脑子的翼王惹了一顿骂，心中更是愤怒了。

　　“都不想如本王的意，好啊，那大家就都不要好过了。”

　　宁王死后，皇帝的身子一直迟迟未好，朝中之事便多由翼王帮忙辅佐，然而翼王心怀怨恨，蓄意报复，以沟通外邦，不利国财的罪名将柳山青关押了起来。名为协助调查，实为关押威胁，并在暗中分解柳家财势，以各种罪名清查商铺，查抄产业和金银。

　　柳氏十八个掌柜一时间群龙无首，慌了手脚，亦被翼王夺取了许多财产。

　　回到齐府的柳玉人，方才过上两日的安稳日子，却没想到遭此大变，接连遭逢大难，晚妆和明肌都担心她撑不住，然而柳玉人反倒镇静了许多，也是，都已经如此糟糕了，还能又更糟糕的事情发生吗？

　　柳玉人求了舅父疏通关系，让自己得以见到父亲一面，齐仁礼是朝中清流，自然对翼王的做法并不信服，就是柳玉人不说，他也会在暗中照拂柳山青的。

　　刑部大牢中，乔装成小厮的柳玉人见到了柳山青。

　　“父亲，你可有受苦？”

　　阴暗脏乱的牢房中，柳山青虽然穿戴整齐，但是仍旧可以看出衣裳上的脏污，还有凌乱的碎发，看着平日里最是注重自身穿戴干净的父亲，如今这模样，柳玉人有些红了眼睛。

　　“玉儿，没有人为难你吧。”

　　柳山青自从被抓走，便知道是翼王在针对自己，针对柳家，柳家的生意被翼王打压夺取，都在他的意料之中，他也忧心，可是他更忧心的是，柳玉人，他生怕翼王会对柳玉人不利，如今终于见到柳玉人。

　　“父亲别担心，我如今在舅父的府中，不会有人敢对我怎样的，只是，只是，咱们家……”

　　柳玉人如今心中有千般疑惑，当时明明父亲告诉自己，已经停止了和外邦通商的事情，怎么如今会被翼王安插上沟通外邦的罪名呢？

　　柳山青知道她的疑惑，叹了一口气。

　　“此事瞒着你，是不想让你担心，其实当日我并没有和外邦的商人断了联系，而是在暗中和他们继续谋划联商之事，宁王殿下派人在暗中为我们牵线搭桥，保护我们，所以其实事情进行的很顺利，直到殿下，身故，翼王破坏了我们所有的行动。”

　　“殿下？”柳玉人更不明白了，怎么会，宁王也知晓此事，甚至也参与了此事。

　　“宁王殿下高瞻远瞩，又有治世之才，他觉得闭锁并非长久之计，若要让越国更加强大，必须要开拓交流，政客外交重要，沟通商贸也十分重要，所以，殿下支持柳家做这第一人。而且，殿下和我们都心知肚明，翼王觊觎柳家家财，无论我们怎么做都是逃不过这场风雨的，所以不如放手一搏，若真的做成了沟通内外商贸的大事，那便是将我们呈交在天子面前，届时翼王也不能将我们怎样了，若是不是殿下遭逢意外，柳家也不会落到如此地步。”

　　柳山青郑重地看着柳玉人，“玉儿，宁王对柳家有知遇之恩，又对你有救命之恩，虽然殿下如今没了，但是恩情我们不能忘，若有一日为父能出去，定要以殿下的名义扶危救困、安贫救孤，若是为父出不去，你也一定要……。”

　　“父亲！我一定会将你救出去的，我已经失去他了，我不再失去您。”

　　此话一出，可见宁王在柳玉人心中的分量不低，这让柳山青有些担心。

　　“玉儿，为父不知你以前心中待殿下如何，但如今殿下人已经没了，恩情需要报，但是切不可将自己搭进去了。”

　　“我……”柳玉人不知道应该如何回答，不能将自己搭进去，难道他和宁王之间的一切还能从此消磨吗，还可以权当什么都没有发生吗？

　　柳玉人的眼神暗淡下去，整个人看起来十分消沉，柳山青见她这样，心里也是十分难过。

　　“唉，真是孽缘啊，若是三年前，我便知道他是宁王殿下，或许，至少会少一些遗憾。”

　　“三年前，父亲这是何意？”柳玉人没有听懂柳山青的话。

　　柳山青更是没有明白，难道柳玉人不知道三年前就是宁王殿下在南疆边界救了她吗，那方才说的救命之恩，她为何没有疑义，莫非她和宁王之间还发生了别的未及生死的事情？

　　柳山青心中惊骇，可此时的柳玉人更是惊骇，因为她心中的猜想。

　　“您是说，三年前，南疆边界，救了我的人，是殿下，是宁王殿下？”

　　“是。”柳山青笃定的回答。

　　柳玉人脚下一软，差点瘫倒在地。

　　“怎么会这样呢？怎么？他怎么会是他？明明那么多次的确证都不是，明明他从未和我说过，怎么会这样呢？”

　　这时候有狱卒前来通报，柳玉人必须离开了，可是柳玉人沉浸在自己的懊恼和悲伤里，顾不得别的事情，随行的人只能半拉半拖的将柳玉人带走。

　　从阴暗的牢房出来之后，白晃晃的阳光刺得人睁不开眼，柳玉人睁着眼睛直直地看向天空，一瞬间，双目泪水齐齐流下，她用手摸了摸湿润地脸庞，然后低头看着被泪水湿润的手指，才发现，好像自从得知宁王死讯以来，这是第一次哭。

　　但这也是最后一次哭了，柳玉人在心中暗暗决定。

　　柳玉人想了各种办法，都没能救出柳山青，翼王没有实证给柳山青定罪，但是却又以俯察的名义一直将他关押起来，目的就是为了让柳氏群龙无首，自己好从中下手，想着这样便能迟早拖垮柳家。

　　可是如今皇上仍旧缠绵病榻，就是齐仁礼也没有办法和翼王抗衡，只能保住柳山青性命无虞。

　　救出柳山青无望，柳玉人只能以一人之力撑起柳氏的生意，她召集十八位大掌柜，清点之前翼王以欲加之罪夺走的财产，重新整理柳家的产业分布，做的比以前更加谨慎，更加无缝可入，让翼王没有办法再轻易的夺走柳家的东西。

　　柳玉人虽然天生聪慧，但是从来没有真正的涉足过柳家的生意，所以要真正的掌管柳氏，还有很多的困难，好在柳氏的十八个大掌柜都是家生的人，也是看着柳玉人长大的人，所以对她无限信任，没有了内部斗争，也算是给她少去了一大半的麻烦，剩下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柳玉人需要同曾经的柳山青一样，奔波在路途中，巡查柳家的铺子和产业，沟通各处的商贸。

　　此后，柳玉人便带着晚妆、明肌，还有林妈妈和林掌柜，踏上了经商的路程。

　　隆冬之际，本是应该在深闺的温柔富贵处安乐的人，如今要独当一面去面对无数的风刀霜剑。柳玉人在京郊的兰亭告别众人，齐府所有人都前来相送，就是老太太也冒着风雪乘着轿撵送至此处。

　　茫茫大雪中，柳玉人身着一件大红猩猩毡毛的斗篷，拜别众人。

　　月余之后，柳玉人来信，说自己沿途行至了南方，便顺便回到了家中，时至新年，她寄送了许多的年货给齐府。

　　又过了两月余，暮冬春至，天气转暖，原本在西北平匪患手伤的张尧，伤势好了许多，便由当地的驻军送回了京城。

　　张尧回京的第一件事就是会同八位肱骨大臣，了解宁王被刺杀之事的细节，众人都知道事情和翼王脱不了干系，但是却没有确切的证据。

　　“诸位都见过殿下的，尸身吗？”

　　“并未，据说是殿下死状惨烈，所以送回京便匆匆入殓了。”

　　“没有？”

　　因为没有亲眼所见，所以张尧不相信宁王就这么轻易的死了，所以他回京后重掌神机营兵权之后，立刻南下，奔赴南疆，调查宁王死因。

　　机缘巧合之下，柳玉人和张尧在南方的月城相遇。

　　“柳家的事，我都听说了，若是有什么我能相助的，姑娘尽可遣人告知。”

　　柳玉人淡然一笑，“柳家如今也并无什么大事，家父囚困京中，乃是死局，我已想了所有办法，除了向翼王低头，别无他法。”

　　“不可！”张尧脱口而出，转而又想到柳玉人既然能够撑到如今，自然不是会低头的人。

　　张尧缓和了语气，继续说道：“殿下为了不让姑娘和翼王结亲，甘愿白费多年的伪装隐忍，直面和他们对抗，甘愿做自己从来不喜的事情，答应同朝中大臣合谋党争。若是姑娘如今低了头，那殿下做的一切都白费了。但，我想姑娘也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吧。”

　　如今宁王生死未定，张尧也顾不上曾经的诺言，将宁王的事情和盘托出。本来以为柳玉人会因此惊诧，却被没想到她竟然面色平静，站起身来，看着窗外的熙攘人流，语气淡然的说到：“伪装隐忍，为我做的一切，他还真的是什么都不肯告诉我，就连你都知道一切，我就像个傻子。”

　　“你已经知道了？”张尧试探性的询问，但他不确定柳玉人都知道了些什么。

　　“我是知道了些事情，但是殿下这个人，在我面前就像是一个迷，我从来都看不清，如今。”柳玉人顿了顿，“尽然到了如今，尧将军不如将事情的始末，将你知道的一切，全部告知，一切该说清楚了。”

　　模样还是那个小姑娘的模样，可是说话间的气度已经是让人不容置疑了，张尧觉得柳玉人和曾经好像有些不一样了，自然是应该不一样的，接连遭遇变故，还要以一己之力撑起偌大的家业，怎么还能同当初一样。

　　张尧便从三年前先太子的死亡说起，将宁王如何怀疑翼王杀害先太子，如何暗中伪装自己暗中调查，如何因柳家的牵涉，一步一步在和翼王的对抗中陷得越来越深。

　　“殿下去南疆，是因为发现了杀害先太子凶手的行踪，想必那背后的人不想让殿下抓到证人，干脆直接对殿下下手了，我此次南下，便是想调查当时究竟发生了些什么？殿下当日在南疆究竟遭遇了什么？”

　　“我同你一起去！”

　　柳玉人果断说道。

　　“不行！殿下做了这么多，瞒了你这么久，就是不想让你卷进这些事情，何况此次前去南疆，暗中还有多少危险未知，想必殿下也不愿意让你冒此风险。”

　　柳玉人坚定的看着张尧，冷静沉稳的说到：“尧将军还不明白吗，我早就已经卷进来了，如何还能置身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