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花也谢》有索无衣

1、Part 1

　　a.

　　在正式开篇之前，请先允许我自我介绍一下。鄙人姓柳，单名舒。某普通高中里的普通班级里的普通学生。眼不大嘴不小，耳朵也不似金元宝。随便路过一垃圾场也能同垃圾混淆的那类——最多，我是一个比较占空间的垃圾。

　　没错，我是一只肥女。

　　我通常把肥分为三类：一类是矮胖型，身高不到160公分，咧嘴一笑脸立刻变皮球，全身结构分为，西瓜，南瓜，和冬瓜。第二类是高壮型，乍看之下不逊于柔道教练的身形，胳膊是杨树干，大腿是擎天柱，这类人通常被人冠以“暴力”、“蛮力”、“野蛮”等称号，即使他有一张天真无害的脸。第三类是巨人型，详情请参考相扑选手。

　　鄙人，柳舒。属于第二类。

　　b.

　　具体什么时候长肥的我也记不清楚了，大抵是青春期长身体那会吧。我妈舒清兰女士回忆她小时候。

　　“妈小时候可苦了。那时候，我们一年才吃一顿饺子，你老妈我就盼望着这一天。你姥姥生了六个，我是老幺，啥好吃的好穿的都先让你大姨你大舅他们抢走啦。所以剩到你老妈这的，就只有饺子汤了。”她一边含泪说，一边往我碗里放了三块溜肥溜肥的红烧肉，“现在咱经济条件好了，妈是不会让自己的宝贝饿着的，尤其是你现在正长身体，维生素，蛋白质什么的不能缺。”

　　我解馋地吃着碗里的红烧肉，口齿不清地说：“妈，你放心。我是不会饿着自己的。你想啊，身体是革命的本钱，我现在不赶紧补点，增强抵抗力，万一哪天垮了病了无法在课堂上继续战斗了。我多对不起老妈对我的投资啊，我还咋考高分回报母亲祖国和养育我的大地啊？”说着，我左手伸向鸡大腿，右手拿起带鱼段。噢，每天的午餐都是如此美味。

　　舒清兰女士欣慰地看着我，目光中点点泪花。“孩子总算长大啦，懂事了啊，懂事了！”她被我一袭话感动得良久无法言语，最终抄起碗筷走向厨房，“等着啊，妈再给你盛一碗饭去。”

　　c.

　　于是在舒清兰女士每日的营养灌溉下，我的横向纵向都有了极大的飞跃。初二时，我便以165公分位居女子身高第一名。同时，某节体操时间，一个下蹲动作，成功地突破了我校裙上的腰扣。那一刻，我只觉腰上摆脱了某种束缚，轻松极了。

　　然而这件事情还是小小地提醒了我下。我趴在书桌上，冥思苦想了一晚上，是不是应该稍微节制一下饮食？要知道，初中两年，我已经更换三次校服了，如此高的频率导致我衣柜里的衣物速增，从M一路到XL，应有尽有，可以开个小型服装店了。

　　咳咳……有点跑题。这时舒清兰女士进来了，端了宵夜放到我桌上：“宝贝，功课做完了没啊？”

　　“早做完啦。”我拿起体操课间被我败坏了的校裙，“妈，你看，我又突破防线了。”

　　舒清兰端详了一会，说：“没事，明天妈给你补个松紧带。保证你今后怎么突，也突破不了了。”

　　我瞅到了桌子上的夜宵，是冰糖莲子粥。舀了一勺放到嘴里，清清凉凉，甜甜蜜蜜的。我立即乐开了花：“妈，那明天你赶紧给我去补啊。”

　　于是之后我的裙裤一律都是松紧带的，拒绝扣子和拉链。而果真，我的校服也没再更新了。由此，我不得不佩服舒清兰女士的伟大智慧。

　　初三时，因为要中考的缘故，我妈又借补脑的理由，给我补了一大堆脂肪。至此，一个新时代的新肥女就这样诞生了。

　　d.

　　高中新生入学前要进行为期五天的军训，恰好用这段时间和新班级里的人混熟一下。因我个子高，所以教官安排我站排头，我旁边是一个身材高挑的美女，纤腰楚楚，明眸善睐。她向我自我介绍：“你好，我是李晗菲。”

　　我回以一笑：“柳舒。”

　　教官的哨声响起。我们立即整理好队形，抬腿，起步跑！这时我注意到我前面是一个身形高大的男生，小麦色皮肤。随着转弯，我看到侧脸的轮廓，线条刚毅，分理明晰。我脑中立刻浮现边防守卫战士的冷酷坚毅的形象。

　　我捅了捅身边的李晗菲：“你知道他是谁吗？”我指着前面的高大男生。

　　“他是乔易。”她边跑边凑到我耳边小声说。

　　“他看起来……高大威猛的样子。”

　　“我初中和他同校，他是我们学校体育队的。长跑和短跑都很厉害，据说篮球打得也不错。”李晗菲暧昧地向我使了个眼色，“怎么？你看上他了？”

　　“哦不，我只是觉得……”我一时找不到形容词，头脑纠结了半晌，“他身材不错，挺适合当模特的。”

　　其实真正吸引我的不是乔易，而是总和他在一起的少年，欧阳十里。他和乔易是截然相反的类型，皮肤白皙，清秀俊雅，薄唇微牵，总是带着隐隐笑意。

　　每当我的视线落到他身上时，都会想起十里秦淮波光瑟瑟，月华铺面，清残如碎，温淡若水。他是站在淮河堤岸上的白衣男子，风韵怡雅，体态翩翩。

　　想着想着，口水就流出来了。

　　李晗菲问：“你饿啦？”

　　我狡黠地笑：“秀色可餐嘛。”

　　e.

　　高中开始住宿生活。舒清兰女士为无法照顾我的饮食起居而感到无比惋惜，每个月都在饭卡上打上好几百块钱：“宝贝，高中生活累，即使食堂没妈做的好吃，但也别委屈自己。”入冬时又给我送来棉被和新褥子。那时我们宿舍在五楼，幸好楼里面有电梯，让她省了不少力气。

　　临别时，老妈抱着我洒了几把泪，说了句“好好照顾自己”后依依不舍地走了。我回到宿舍准备整理下床铺，李晗菲倚在窗台涂指甲油，笑：“你妈对你真好。”

　　我白了她一眼：“是妈都好。”

　　“难怪把你养得白白胖胖的。”她满意地看着涂得花花绿绿的手指甲。

　　我思考了片刻，答道：“总的来说，从小到大我妈没让我饿着冻着。”

　　她又咯咯地笑了一会。我没理她，扫了床，铺了新床单，然后拿饭卡去食堂。李晗菲也摆弄完了她的手指，挽了我的胳膊：“走，我跟你一块去。”

　　走在路上，这丫头好像没长了骨头似的，整个人都靠在我身上。我无语叹气：“大姐，你好好走路行不？”

　　她又笑，盯着我粗壮的胳膊和肩膀：“舒啊，你不知道，靠在你身上特别有安全感。”

　　这时乔易和欧阳十里一并迎面走来。一个高大挺拔，一个清瘦俊秀。不论身形，两人的容貌都十分出彩，走到哪里都惹来一片花痴的目光。

　　李晗菲也注意到了这两个发光体的存在，努力隐忍迸射出桃花眼：“这两个人在搞什么啊？什么时候都如此瞩目！”

　　“在搞耽美。”我发表结论。

　　“啪”我的脑袋毫不留情的挨了一记，我怒目凶手，只见某女子振振有词：“不许侮辱帅哥！”

　　f.

　　“嗨。你们也去食堂吗？”欧阳十里笑着朝我们打招呼。

　　“废话，这条路不去食堂难道去茅厕？”我还停留在刚才的不平当中。

　　帅哥脸上尴尬，面露窘色。李晗菲恶狠狠地瞪我一眼，转而笑脸相迎：“大家都去食堂，就一起吧。”

　　我料想帅哥肯定忙着和美女约会，没工夫搭理我们。出人意料地，他们居然答应了。然后出于不知是否想表示绅士风度，提出帮我们排队打发，让我和李晗菲去选位子就好了。整个过程我呈现目瞪口呆状，直到李晗菲暗中掐了下我胳膊。

　　“让柳舒去吧，她一向很能挤的，不出五分钟肯定打到饭。”李晗菲笑得一脸无害，不顾正揉着被掐痛胳膊的我。

　　两个帅哥对看一眼，最终乔易开口：“那就我和柳舒去吧。”他的声音很低沉，宛如大提琴拉动的旋律，沉厚温润。好听得我没有注意到他说话的内容。

　　等我回过神来的时候，李晗菲和欧阳十里已经坐到不远处的一个餐桌上说说笑笑了。剩下乔易站在前面面无表情地看着我。

　　我呵呵一笑，转身投进到打饭的挤人队伍中。不出五分钟，我们四个人又聚到一起，坐在了一张餐桌上。

　　听到旁桌几个文弱女生在一起抱怨：“哎呀，怎么打饭去了这么久？她是去打饭还是做饭啊？”

　　至此，我总结，打饭果然需要壮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