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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除夕夜 ...

  •   凝萱这一天都是愣愣的,柳儿看她脸色阴晴不定,也不敢像往日般造次,只低了头摆弄手中的针线。原来明珠的儿子竟然是纳兰容若,无论如何,凝萱也难以将一直以来脑中那个文才出众的诗人和大清权相明珠联系在一起,唉,又长了点历史知识。记得纳兰容若是很短命的,好像三十来岁就死了吧?凝萱心里不由一震,那岂不是没几年活头了!她心里忽然怜悯起来,这个平日里安静的小男孩,从小就没有体味过什么叫做开怀,从出生起,就被寒疾的阴影笼罩着,最后也是被如此夺走了生命。原来他的安静竟是天生的,天不见怜,这小小年纪怪不得会发出那样的感慨。
      “唉,命啊!”凝萱忽然大声感慨起来,倒是把柳儿吓了一跳。凝萱也不多解释,“命”这东西解释起来可是太复杂了,凝萱苦笑。有机会的话为这个纳兰容若做点什么吧,小孩子,还是开朗一点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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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章 除夕夜
      转眼间凝萱在明珠府已经住了半年多,马上就要过年了,府里上上下下也是一派喜庆。明珠的仕途稳当,纳兰容若也开始显露其才华,中秋宴上赋诗一首,已是语惊四座。倒是她还是闲人一个。有时便让柳儿去找两本书来看看。凝萱本就练过书法,其中的繁体字倒也难不倒她,时间长了,反倒看的惯了。她有时也会让容若带些书给她,明珠府的藏书果然是丰富,不管她说出怎样传说中的珍本、孤本,没几日,容若都能给她带来。凝萱已不再叫纳兰容若表哥,在姨父姨母面前固然是表哥长表哥短,但私下里,她可怎样也习惯不了对着小了8岁的男孩叫表哥,她只叫他容若。容若倒也不以为忤,由着她乱叫。

      今天是除夕夜,凝萱被姨父姨母召去饮宴。这时凝萱在古代的第一个新年,她好奇地看着身边的人来来往往,各种习俗讲究让她目不暇接。一家人吃过饭后,便是闲聊家常了。姨母亲热地把凝萱拉到里屋坐下,问长问短。
      “凝萱,听下人们说,你最近和你表哥处得不错?”姨母突然问道,笑得意味深长。
      “嗯,表哥经常带书给我看”凝萱也傻笑着回答,毫无察觉。
      “凝萱阿”姨母忽然拉起了凝萱的手,“你表哥一向是沉默寡言的,这么年轻个孩子……唉,也苦了他这么多年。凝萱,我瞅着他最近也开朗了不少,这也有你的功劳。你10岁被接来我这,姨母早就拿你当亲女儿待了,以后阿,你表哥也少不得要交给你了”姨母语重心长地说,说到容若的病时,眼眶红了起来。凝萱却是一惊。什么意思?听着怎么像是许婚?凝萱心里不自然起来,好在她脑子转的也快,摆出最迷人的微笑着回答:“姨母,表哥一直都是懂事的,凝萱也佩服表哥博学多才,他定不会让您操心费神的。”言下之意也是让姨母少操这份闲心。明珠福晋听了这话倒也不再言语什么,把话题转了开去。

      返回后园的路上,厢房里人影憧憧。今日早放了假,丫鬟小厮们聚在一起哄闹着。凝萱刚才喝了些酒,如今被冷风一吹,忽然觉得难受起来,快跑回了园中。柳儿也放了假,去找小姐妹乐去了。回到屋中,凝萱发现,不管在哪里,她始终是一个人。现在另一个时空的父母在做什么呢?是否还像以前一样做好一桌子的年夜饭等她回去?可现在,她回不去了。她永远的,被遗弃在这个时空里了。在现代,还有好多事情没有做呢,还没有把自己关于量子理论的研究付诸实践呢,还没有拿到麻省的博士头衔呢,还没有谈过恋爱呢,还没有……好多的还没有,都不能实现了。唯一能做的是以一个破落小姐的身份待字闺中。母亲现在如何呢?会不会还沉浸在丧女的悲痛里?她一向是脆弱的女人。凝萱想到这,眼泪也不争气的掉了下来。想放肆的大哭,却只能默默地流泪,嗓子里早已发不出任何声音。
      剪云亭里还放着今天中午叫柳儿拿出来的古筝,却因被姨母召了去,还未来得及拨弄。凝萱走上前去,随手拨弄,一曲《追梦人》从指尖缓缓流淌出来。凝萱很喜欢这首歌,初学古筝的时候,煞费心思,将其译成筝谱,无事闲弹。如今无意之中,一触琴弦,便又是这首歌。
      琴声似流水一般,轻滑过黑夜,仿佛在黑暗中划出了一道罅隙,在这个喜庆的节日里宣泄着不合时宜的清冷与忧郁。
      一曲终毕,凝萱叹了口气,停了下来。收回刚才迷离的目光,向周围扫去。“容若!”凝萱低呼了一声。容若身着绛色的褂子,正站在不远处看着她。凝萱慌乱起来,像被人撞破了心事的小女孩一般手足无措。容若缓缓走到她面前,看定她,眼神里满是忧郁与怜惜。凝萱不敢抬头,怕被他撞见满脸的泪痕。
      其实容若是早就看见的了。他已经看了她好久了,从她一开始无声的流泪容若就看见了。是母亲要他来看看表妹的,母亲说表妹没有亲人,此时必定是要人来问问的,于是他就来了。就看见了平日里心宽意闲的,有时甚至是冒冒失失的表妹,在默默地流泪。没有哭天抢地的绝望,没有梨花带雨的芳姿,却看得人痛彻心扉,难以释怀。他又见了那平日里连针线都不会拿的表妹,走进了亭中,一曲神伤,挥手而就。他仿佛不认识表妹了,现在的表妹就像换了一个人,清高孤傲的气质绝不同于往日。容若的眼神里多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仿佛是在看一件珍品,小心的怜惜的看向凝萱。
      “表妹”容若轻声唤道,抬手扳起了凝萱紧低的头,为她轻轻擦拭脸上的泪痕。凝萱也静静的站在那由他,这一刻,她也迷茫了。眼前这个男孩,身形已经渐渐高了起来,眼神也透出了一点成熟的韵味,他本来就是早熟的。凝萱觉得自己有时真的成了他的表妹,他的淡然,他的稳重,还有他的忧郁和清澈的眼眸都不自觉地让凝萱屈服,让她卑微起来,心甘情愿的让这个男孩为她擦拭。
      “表妹……”容若的呼唤模糊起来,后来就听不到了声响,凝萱闭上了眼,一夜无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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