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第八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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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思议。
静静合眼仿佛只是在沉眠的狂咲姬，就这样交叠双手躺在棺木之中，好像随时都会醒来一样。
美丽，但是冰冷。
原本就缺乏血色的脸，现在更加惨白。这之中的，大概只能算是一具“躯体”了。
至今为止有多少人变成了这样毫无知觉的“躯体”呢？自己也总有一天会变成这样的东西吧。
“闲大人……”
壹缕呼唤着那个名字，俯身，像要触摸闲的脸颊似的伸出手，慢慢地、一点一点地向前探出。
“在这里啊！”
背后响起的声音让少年猛然缩回手，仿佛做坏事的孩子被抓包一样带着稍许胆怯的转过头去：“玛利……不，闲大人？”
“到处找你，还以为你跑到哪儿去了，居然在这种地方。”用红玛利亚的脸嗤笑着，闲抱着双臂一副不满的模样走过来，“在看我的身体？看来你似乎很不满我现在的模样啊。”
“没有的事。”壹缕面无表情地应道，刻意无视了闲闻言后嘲弄的笑，“说起来，闲大人找我有什么事？”
“真冷淡啊，没事不能找你吗？”
少年摇头：“当然不是这样，我是闲大人的仆人，所以……”
“嗯，明白就好。”闲很满意一般地点点头，“那走吧。”
没有多问，壹缕只是沉默地跟随在闲的身后，直到被塞进车子才察觉有些不对劲：“请问……我们这是去哪？”
坐在副驾驶座上，从刚才开始就表现出一脸兴奋的女仆转过头来微笑：“野餐。”
＊＊＊ ＊＊＊ ＊＊＊
在草地上铺开野餐布，从篮子里一样一样地将食物拿出来，甚至还有红茶……这样普通的野餐，和“吸血鬼”真是一点都不相配。
这里是森林边缘的地带，距离红家的宅邸有相当的距离，是有人类活动的地方。特地跑到这里来野餐的理由，壹缕真是完全搞不懂。
但是闲却一脸很兴奋的样子，那表情完全就像个涉世未深对什么都充满好奇的小女孩——这倒是很配她现在这具红玛利亚的身体。拿起一个三明治，她左右端详了一下，然后试探性地咬了一口，整张脸顿时亮了起来。接着就像是捧着什么珍贵的美食一般，大口咬了下去。
一直静静观察一脸幸福地吃着三明治的闲的壹缕忍不住开口：“闲大人……也吃这些人类的食物么？”
“不。”闲将最后一口吞下，然后不失优雅地拿起手帕擦了擦嘴角，“吸血鬼所必须的食物只有鲜血而已。至于这个……嗯，只是兴趣。”
“兴趣……”重复着她的话，壹缕再度陷入了沉默。虽然跟随了闲这么久，自己真的一点都不了解她。
闲也没有搭理他的意思，只是一样接着一样地尝试着带来的食物，甚至边吃边哼起了歌。
壹缕忽然想到了零，想到了已死的父母。这令他觉得很惊讶，自从那一夜以来，壹缕很少会想起自己的家人了，就好像从心里把关于锥生家的记忆完全切割出去了一样。偶尔能想起来的，也只有自己的双子兄弟零而已，但只要脑海里浮现出他的面容，立马又会被某种不知名的仇恨情绪压了下去。
小时候壹缕一直身体不好很少出门，父母也一直忙着猎人的工作，所以留在壹缕记忆中的全家人在一起郊游野餐的场景也实在是少之又少，就算只是零星的片段，回想起来，依然是幸福地几乎要让人落泪的地步。
真可笑。
明明是自己……是自己借着闲的手杀掉了他们，如今又有什么资格去怀念呢？
鼻头泛酸，眼眶也热了起来。壹缕深深吸了一口气，闭了闭眼，将这样的情绪强行压下去。
最终，他成功地控制住了自己的表情，只是低下头，默默地咬着自己手上还没动一口的三明治。
就在一片沉默中，两人消灭掉了带来的所有食物。当然，大部分都是闲吃掉的，真难想象红玛利亚这么娇小的身躯能塞下这么多的食物。
一边满足地轻啜红茶，闲一边抬眼问脸色略显阴郁的壹缕：“说起来，你这孩子以前不是这样的。”
听到意料外的话语，壹缕疑惑地皱了下眉：“什么？”
“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还是个很开朗的孩子呢。”以一副怀念的表情双手托着下巴，闲叹了口气继续说道，“现在却变得越来越不可爱了。”
“……对不起。”不知道回答什么好，壹缕只好率直地道歉。
“我不是为了让你道歉才这么说的，别搞错了。”闲换了个姿势，依旧笑着感叹道，“这是越来越像谁了啊。”
“……这也是，当然的吧。”
壹缕的声音很小，让闲几乎有点听不清，于是下意识地反问道：“嗯？”
“我已经长大了，请不要再把我当孩子看待了！”
虽然依旧低垂着眼，从壹缕口中说出的话却有着不容置疑的坚定。闲略略睁大了眼睛，刚想开口说什么，一阵悦耳的钟声突然从远处传来，夹杂着人们的欢呼声和礼炮声。
两人都朝声音传来的地方望去，看了一会儿，闲有些玩味地笑了：“诶～似乎……是教堂呢！”
“要去看看么，闲大人？”嘴上问着，壹缕却已经站起身来，至少这点他还是明白的——这个吸血鬼的好奇心非同寻常。
＊＊＊ ＊＊＊ ＊＊＊
走出不远，就能看到教堂的尖顶，喧闹声也越来越大，看来是在举行婚礼。虽然是教堂并不大，却聚集了不少宾客。两人在距离人群稍远的地方站住脚步，壹缕对此没有什么兴趣，只是默默地眺望着一副兴致勃勃地表情四处观察着的闲的侧脸。
忽然，前方骚动起来，披着纯白婚纱的新娘提着裙子走上几级台阶，背过身去，将手中的花束用力往后一抛——
“哎呀好像用力过猛了！”
随着新娘的感叹，花束飞过在她身后准备接住它的少女们，径直向人群外飞去。
直到人们都朝这边看过来，壹缕这才发觉了什么，等他回过头来想看一下发生什么的时候，眼前顿时一黑，不知道被什么击中了。
猛击他脸的东西掉落下去，壹缕捂着疼痛的鼻梁抬眼，就看到一脸得意地接住新娘的捧花的闲，以及背后提着裙摆踏着高跟鞋健步如飞赶过来的新娘。
“哇对不起！都怪我太用力了！没事吧！？”
“啊……嗯，没事。”面对热情的新娘，壹缕反而有点不知所措起来。
“没事就好！”新娘有些冒失地吐了吐舌头，随即目光投向一边的闲，后者抛弃了一贯戏谑的表情，装出一副天真无邪的小女孩模样仰起头，双手举起那束捧花：“姐姐，给！”
“哎呀哎呀，你接到了就算给你的啦！”新娘略略欠身以配合娇小的红玛利亚的身高，又疑惑道，“你……不知道捧花的意义吗？”
还揉着鼻子的壹缕闻言一惊，赶忙吞吞吐吐地解释道：“不是……那个，她比较不谙世事，所以……”
“这样啊。”新娘微微一笑，直起身来回扫视了银发的两人几眼，道，“接住新娘捧花的人啊，据说就是下一个结婚的人呢！”
“真的吗？”
“是啊。”新娘露出满溢着幸福的笑容道，“虽然你还小，不过要努力哦~”
“嗯！我会努力的！”
默默看着两人对话的壹缕不仅在心里吐槽道，到底是要努力什么呀。
“那么，我先回去啦！”新娘摆摆手，又像来时那样提着裙子，完全不顾还穿着高跟鞋，就这样一阵风似的冲了回去。走到半途时，好像想到什么似的又停下来，回头大喊道：“对了，刚忘记说了——你们两人很相配，要幸福哦！”
壹缕的脸刷地红了起来，一旁的闲却掩着嘴吃吃地笑出声。
“那个……我们不是……”无视窘迫的少年的辩解，新娘继续提着裙子飞奔了回去……真是活力十足的女性。
闲越笑越大声，最后竟然到了前仰后合的地步。摸着还有些发烫的脸颊，壹缕有些悔恨地想，自己到底要什么时候才能不把想法写在脸上，变成和闲一样的大人呢。
刷拉。
“送你了！”冷不丁的，新娘捧花被闲递到了眼前，壹缕犹豫了一下，还是接过来了：“为什么？”
“反正……结婚这种事和我没关系，所以送你了。”闲垂下眼眸，脸上的落寞一闪而逝，像是要掩藏自己的情绪，她转过身低低地道，“回去吧。”
“……嗯。”壹缕又望了一眼手上的捧花，跟上了快步离去的闲的脚步。
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好像已经习惯走在了闲的身后，就算是闲变成了这样娇小的少女，自己也会注意配合她的脚步走在两三步之后，到底是何时产生了这样的习惯呢，壹缕有些茫然地想着，目光又落到了手中的捧花。
“闲大人……”
“嗯？”她应着，依然没有停下脚步。
“我想……我大概也不需要这个。”话音未落，捧花已经划出一道弧线，落入了不远处的灌木丛中。
“……”闲收敛起表情，直视沉默地直视着壹缕，后者毫不退缩地和她对视。
良久，她转开了视线，似是若有似无地叹了口气：“随你。”说完又迈开了脚步，头也不回地向。
然而和闲相反，少年的心里，却好像抛弃了什么重负一般觉得轻松许多。壹缕并不是不明白闲的意思，是的，自己还有未来，有未来就有无限的可能。
但是……
但是…………
——没有闲的未来，我不需要。
少年在心中呐喊着。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第八夜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