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鸭爸爸》元烟烟

63、嘎嘎嘎嘎嘎嘎嘎

　　盛长明从公司匆忙赶到医院的时候，林阿伯正在急救室外面走来走去地等待，他着急地看着林阿伯，“宝宝呢，还在做手术吗？”
　　林阿伯点点头，“是小晟的班主任打来的电话，说是小晟上语文课的时候忽然身体抽搐口吐白沫，我把他带到了医院里，实在是医生找您我才给您打了电话。”
　　盛长明这几天正忙着跟外企进行面谈，别说是回家了，他连睡觉的时间都没有。听了林阿伯的话，盛长明有些头疼地捏了捏眉心，“我是不是不该让宝宝去学校。”
　　医生出来后见到盛长明，熟门熟路地过去跟他将现在顾晟的情况，将纸笔递给他的时候，医生有些于心不忍，“这孩子的年龄，实在是太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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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晟坐在主驾驶座的后面，而盛长明此时正抱着电脑不知道在聊天还是在处理事务。这次他又在医院待了一周，盛长明也陪了自己整整一周。那些时间他不是在说着奇怪的语言和奇怪的人视频会议，就是手放在键盘上敲击着字母。他摸了摸脖子上的绷带，手被盛长明拉了下来握在手心里面，“来，让爸爸看看是哪个不乖的小宝宝在摸脖子了。”
　　腿上的笔记本被盛长明拿开老远，又从后面拿了张小毛毯铺在腿上，这才把顾晟轻而易举地举起放在自己腿上，他捏了捏顾晟的鼻子，看了看他脖子上的绷带，“是疼吗？还是呼吸不上来？”
　　顾晟摇摇头。
　　盛长明摸了摸顾晟的额头，一般刚结束手术前后，顾晟都会伴着几天低烧，眼看着怀里的小宝宝不大舒服的样子，盛长明实在是心疼，他轻轻揉着顾晟的手臂，一边低声说道：“咱们先不去上学了好不好宝宝？爸爸已经跟你们老师说过了，是宝宝身体不舒服，爸爸会在家里给宝宝找老师上课，到时候宝宝饿了还能让阿伯做好吃的，宝宝不是最喜欢吃绿豆糕了吗？”
　　顾晟的胳膊并不像其他小孩子那样肉嘟嘟跟莲藕段似的白胖，而因为顾晟的凝血障碍症，他两条胳膊上一大片一大片的淤青，甚至有的地方已经开始痊愈针口附近发黄。而更普遍遍布在胳膊上的是皮下红点的血小板减少性紫癜。因着顾晟自小身体较弱不晒阳光，两条胳膊细瘦苍白地让这些伤痕显而易见。
　　顾晟一双眼睛这么眼巴巴地看着盛长明。
　　盛长明一直都知道，顾晟的眼睛像极了她。
　　“爸爸我会，死吗？”因为做了气管插管术，顾晟只能艰难地发出气音。
　　盛长明揉捏着他胳膊的手有些颤抖，明明是关于死亡的问题，他的眼睛里一片坦荡，没有一丝畏惧，他笑道：“谁不知道宝宝是妈妈送给爸爸的最好的礼物，宝宝不会死的，我们家小宝宝长命百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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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是不是，那顾顰潇啊，可是世界级的钢琴师呢。”
　　“谁说不是呢，害。你来的晚你是不知道，夫人怀孕之后就是各种身体不舒服，孕吐愣是持续了整五个月，先生买了补身体的还没等吃两口就吐了，人都瘦了好大一圈，得亏咱们盛先生是个会关心人的。”
　　“要我说哦，这孩子就不该生下来，你瞅瞅，刚刚出生就把自己妈妈给克死了。”
　　“哎呦你小点儿声，让人听见了不好。”
　　“那你说，先生该怎么跟孩子解释的啊？”
　　“这我哪儿知道，你觉着先生为啥不给这孩子过生日呢，那是得生日丧事一起办咯，多晦气呢这孩子。”
　　“孩子也不归先生姓，而是归给了夫人姓，啥意思还不清楚哦。”
　　“你知不知道先生找人算命这件事，说是他哟，活不过十九岁。”
　　“造孽造孽，可别说这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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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盛长明轻轻推开门，顾晟的小房间里不仅放着一张小床，落地窗下面的位置还放着一只小帐篷，那是顾顰潇和他亲手做的，里面有着厚厚的小毛毯，小孩子经常不爱穿鞋，盛长明也怕他光着脚走体内入了凉气。
　　床上没了那个小鼓包，小帐篷也像个发着淡淡光的小行星。盛长明笑了，反手将门子关上径直走向小帐篷。
　　他掀开一侧的帘子的时候，看到里面的顾晟正裹着小被子拿着画板在画着什么，这几支笔都是盛长明找人设计的，保证笔液不会有任何气味，也不会晕染到手上。
　　顾晟画板上画了一片海。
　　这片海是盛长明前两年带他去过的，后来游泳的时候小小的孩子突然休克，盛长明再也没带游过泳，也没带他去过那么远的地方了。
　　顾晟每次心里有事就会画这片海，盛长明皱了皱眉，先是出去将窗帘拉开，外面是一片朗朗星空。这才钻进帐篷里将顾晟抱在腿上，拉开了帐篷的‘天窗’，“我听说有人在这个海的旁边种下了一片大花园，是你妈妈最喜欢的绣球，风一吹起来可漂亮了。可能还会有人牵着羊羊，是宝宝喜欢的那种卷卷毛的羊羊。”
　　“不出去。”顾晟将画板轻轻地放在一边，他向后靠在盛长明身上。
　　原本的坐姿盛长明还能侧侧身看到顾晟的表情，现在他也不知道小孩子在想什么，捏着他的肩膀，“明天想吃什么，爸爸刚学了一手皮蛋瘦肉粥，明儿让你长长见识。”
　　“是不是没有我，妈妈就会活下来？”
　　盛长明的手忽然僵在了他的肩膀上，抱着他的腰让他跨坐在自己腿上，他看着顾晟的表情，秀气的眉毛都要皱巴到一起了，他笑道：“怎么会呢，爸爸不是跟你说过的嘛，妈妈是去——”
　　“她们说了，是我把妈妈克死的，如果没有我，妈妈也会活下来，爸爸也不用对我这么难过。”顾晟眼睛红了一圈，说着的话带了丝哭腔，“爸爸找算命的老先生说了，我活不到长大。”
　　“爸爸从来不信那些，宝宝，那些老头就会乱说，都是坏蛋，”盛长明将他搂紧，贴在他的耳边一下一下地亲，“宝宝是最有福气的宝宝，你还小，你根本不知道爸爸妈妈有多爱你。”
　　“为什么、为什么妈妈、妈妈不看看我，梦，我做梦都没有过。”顾晟哭的说话都说不全，薄衫的后背都湿了，夏天里空调温度开的并不低，室内是温凉温凉的，也不知道他是自己一个人在这儿哭了多久。
　　盛长明怕他哭着哭着喘不上气来，他顺着顾晟的后背，语气放的温柔又缓慢，“妈妈忙着保护宝宝长大呢，哪儿还有时间去梦里看宝宝呀对不对？”
　　“妈妈很厉害，”顾晟靠在他肩膀擦了擦眼泪，“我不配做妈妈的，宝宝。”
　　听见顾晟哭的打嗝，盛长明实在是心疼，“妈妈真的很爱宝宝，妈妈总说着，以后要给宝宝最好的生活，让宝宝自己做自己喜欢的决定，现在妈妈不在了，爸爸在陪着宝宝长大。爸爸也是第一次做宝宝的爸爸，在很多事情上爸爸可能做得还不够好，宝宝包容爸爸，好不好？”
　　顾晟在他肩膀上蹭了蹭，像是在摇头，可顾晟什么也没有说出来。
　　盛长明拍着他的后背，说道：“等宝宝再大一点点，爸爸带宝宝去看一个很漂亮的小房子，小房子里面不仅有爸爸妈妈的照片，还有小宝宝的，小宝宝刚出生的只有一点点，当时爸爸还在想，你是妈妈生下来的小孩子，那就跟妈妈姓好了，等宝宝再大很多了，成年了，宝宝可以改名字，可以叫顾晟，也能叫你妈妈早就给你起好的盛萧。”
　　“宝宝不哭了好不好？今天爸爸抱着宝宝睡。”
　　最后那两个多话的阿姨离开了这里，盛长明带他去了那个漂亮的小房子。
　　那个小房子是一座很大很漂亮的教堂，里面只放着一架钢琴，两排椅子而已。
　　墙壁上贴满了照片。
　　那是顾晟第一次看到这么多的妈妈的照片，每一张照片里的妈妈都是他没有看到过的漂亮。
　　“盛先生，以后我也会变成妈妈这么优秀的人吗？”顾晟跑着去盛长明怀里。
　　“会的。”盛长明双手张开接住跑过来的小棉花，他捏了捏小棉花的鼻头，“叫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