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闻花名》画楼听雪

12、花瑾

　　我给自己煎了一服汤药，又给自己换了伤药。

　　想起那日夜晚的惊心动魄，不禁讪笑，自初入江湖至今我还从未吃过如此大亏，若非那人端的是光明磊落不屑于趁人之危，我怕是要交代在那里了。

　　“小乖，过来吃饭。”我端了一些生肉，叫了它几声，却不见回应。往日，它总是飞快地蹿到我身边，用它的大尾巴蹭蹭我的腿然后乖乖吃东西，今日这是怎么了？

　　我把医馆上下里外都寻了一遍，丝毫没有那抹鲜红的踪影，难道小乖自己跑出去玩了？不应该啊。

　　今日，无名来看了伤，还有一位癫疾的妇人，其他并无异样之处。不对，我记得有一人形色匆匆的离开，怀中似乎还抱着什么活物，当时铺子内人多我也未曾在意，莫不是小乖被哪个心术不正之人抱走了。

　　想到这里，我急急站起身，甚至都来不及从大门走便直接掠上房顶，轻功总比走路快的多。

　　我在城中的屋顶掠了一圈，毫无线索。

　　此次伤的有些重，内力略有阻塞只感，只一会我便有些后继不足。此时传来几个人说话的声音，隔得有些远，模模糊糊听见了我的名字，不知来人是敌是友，如今我这状态，还是避其锋芒较好。

　　匆匆回到医馆，我细细听着外头的动静。

　　不多时，却听到无名在外头说把小乖送回来了。尚来不及反应，小乖从虚掩着的门中飞快蹿进来，跃到我的怀中，我轻轻摸着它的毛，它今日倒也真的是受惊了。

　　无名，此事便是我欠你一个人情。

　　几日后，我的伤也好转了不少，正想出门去天香楼喝茶，却不想看见无名从小巷走出，我竟愣在了原地。只见他长发披肩，松松挽了一个发髻系一发带，穿着一身女装，仿着女子走路的身形，弱柳扶风，倒也有几分女子的婀娜多姿。似是觉着有些不好意思，他从怀中掏出一方丝帕掩去了半张脸。

　　我悄悄地跟了上去。

　　猫在屋檐上，看着他就这样走进了弄玉斋，我皱了皱眉，他这是要做什么？

　　正想着，只看见一个红衣白扇的少年走了过来。脸上挂着玩世不恭的笑容，一手持扇在胸口摇着，端的一副风流倜傥的样子——那是一点红。

　　我想我大概知道无名想做什么了。

　　我将屋顶上的瓦片揭开几片，自上而下看着弄玉斋房间内的动静。

　　“小公子，您坐，奴家伺候你喝酒。”无名捏着嗓子拉着一点红在一旁的桌边坐下，倒了一杯酒递到他的唇边。

　　一点红就着他的手将杯中酒一饮而尽，伸出手将无名揽到怀中，“新来的姑娘？看着有些眼生呀，长的倒是很漂亮呢。”说着，另一只手捏向他的下巴。

　　无名躲闪不及，被捏个正着。扯出一丝牵强的笑容开口，“小公子说笑了呢。”他将酒杯倒满，又递了过去，“小公子，喝酒，喝酒。”

　　喝了数杯酒，只见无名再倒酒时手微微一抖，做了一些小动作。便是不知，在这温柔乡中，一点红是否仍耳聪目明有所察觉。

　　不消片刻，我看见一点红似乎有些微醺般伸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摇了摇头。

　　“奇怪了，今日这酒劲有些大呀。姑娘，你怎么变成三个了？”他伸出一根手指，指着无名说道。

　　“公子，公子？你没事吧？”无名伸手在一点红眼前晃了晃，见他并无反应，一把扯了发带，拿起丝帕抹了抹脸上的脂粉，“哼，倒了吧，赏金榜第二又如何，还不是倒在我手下了。我武功不好没关系，我这儿好啊。”无名指了指自己的头。

　　无名从腰间摸出一捆粗麻绳，正想将一点红的双手捆起来，却不想被一只手捏住。

　　他抬起头，看见本应该昏迷的一点红正好整以暇的看着他笑。

　　“你怎么……”

　　“你是想问我怎么没倒吧。”一点红说话间，三两下的将无名捆了个结实。他拿起放在桌上的扇子，装模作样的扇了几下，“就你那点小伎俩，我早就发现了。你是赏金猎人吧，那日弄玉斋门口我似乎见过你。”他将绳子的另一端扔过房梁，将无名倒吊起来。

　　“你放开我。”无名在绳子的一端挣扎。

　　“本公子是个怜香惜玉的人，可惜你不是姑娘。但是本公子又向来不爱这些打打杀杀的，便留你一命，给你个教训便是了。”言毕，打开窗一副要跑的样子。

　　见状，我将瓦片放回原位，翻身从窗口跃入。

　　“花神医，你来的正好，快放我下来。”无名见到我，喜上眉梢。

　　一点红摇着他的扇子，看着我。

　　“阁下，是花瑾吧。”他肯定地说道。

　　我沉默了半晌，回答道，“是。”

　　“世人都说花瑾天下第一，不知就轻功而言，你我谁人更胜一筹？”

　　“……你。”

　　“哈哈，好！那便向阁下讨教讨教拳脚功夫。”一点红敛了笑，合上扇子，以扇当剑隔着桌子直击而来。

　　他一手在桌子上一撑，从桌上翻过，扇子当空劈下，劈碎了我侧身露出的梳妆台。我暗暗心惊，这柄扇子绝非凡品。

　　一击未中，他微微转头，手一翻横着向我腹部划过。我伸出手抓住他的手腕，将他往自己的方向一拉，一腿向前膝盖击向他小腹，一点红迅速另一手回防。

　　“你们别光顾着打，把我放下来啊！”

　　还没过几招，无名在一旁叫嚷起来。我瞥了他一眼，松开一点红双手在他肩上一撑，翻到他身后，拔剑斩断束着无名的绳索。

　　“真是想不到，赏金榜第一竟然会救一名赏金猎人。莫不是杀手花瑾转性了？”

　　“与你无关。”我一手快速出了几掌，一点红匆忙应对之下，我找到一个空隙，另一手用剑鞘在他颈后重重一击。一点红软软地倒下。

　　“你替我救了小乖，我救了你，你我两清。”我对着无名说道。

　　说完，我从窗口跃了出去。

　　明日，怕是要传出一点红落网的消息了吧，我如是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