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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千穗理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
千穗理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她又梦见了父亲死去的那天。
她看着父亲那张还未灵子化的脸,那样苍白,带着死去的僵硬。
弟弟夕四郎伏在父亲的灵柩上低低地痛哭啜泣,她转头看向姐姐夜一——她难得规矩地换上了丧服,面色凝重,静静地站在身旁。
但千穗理并没有太多悲痛的感觉,她不需要学习瞬步、白打,身在后院,与为瀞灵庭奔波的父亲常年见不上几面,“父亲”这个词对她而言,只不过是一个熟悉的陌生人罢了。
或许是春寒料峭,她感觉背脊有些发冷。
千穗里抬头,屋檐边如织似云的樱花有些已经快要凋谢了,片片枯萎的淡粉花瓣翩翩而落,像下了一场盛大的雨,她无端地有一种空虚孤寂之感……
这天,似乎就要变了。
*
画面一转,千穗理正趴在母亲的怀里。
按照尸魂界的规矩,丈夫死后,不论什么原因,妻子必须回到娘家。
母亲就要离开了。
这个憔悴,但美丽而温婉的女人,脸上带着浓浓的担忧和悲痛,她这辈子像一只引颈受戮的羔羊,永远温顺,永远不曾反抗。
不论是家族的约束,或是她的丈夫亦或是别的什么。
她这辈子已经是一眼就可以望得到头的了,但她唯一放不下的只有她可怜的次女——和她年轻时候一样的美丽,拥有着同样的命运,是家族的棋子。
但和她不一样的是,她还那么年轻,她的未来不应该和她一样,在深宅大院里数着年岁,度过无意义的一生,她的未来依然可以改变,依然有无限的可能。
“千穗理,去成为死神吧……别回来了……”母亲双手搂着她,轻柔地抚摸着她的背脊,声音颤抖,泪水不自觉地流淌下来,滴在她的脸颊上,咸湿苦涩。
母亲走的时候,千穗理看着母亲的软轿渐渐消失于她的视野当中,她多想冲上去哭着喊着,求着母亲别离开她。
但最终,她只是默默地看着母亲离去。
背影立在早春微寒的风中,孤独而寂寥。
*
“母亲……母亲……别离开我……”千穗理紧闭着眼脸,眉头痛苦地蹙了起来,泪水沾湿了枕头,嘴里喃喃地说着梦话。
“母亲!”
她咻地惊醒,睁开眼睛坐了起来,摇摇头缓了一会儿,才想起这是个梦。
千穗理苦笑着提了提嘴角,感觉自己一点睡意都没有,干脆就站了起来,披了件外套,轻轻推开了纸门。
她本想独自静静地坐一会儿,抬起眼帘,却惊讶地看见门前的走廊上已有了一位来客。
来人一腿屈起背对着她坐在走廊上,紫色的短发有些桀骜不驯地微翘着。
千穗理轻轻“噫”了一声,开口问道:“姐姐怎么这么晚还不睡啊?”
“还不是你大晚上的一直在说梦话,”夜一有些慵懒地骚骚头发,随口答道,“吵得我睡不着,只好过来坐坐。”
千穗里浅浅一笑,明白口是心非的姐姐其实是担心自己,才坐在廊上陪伴她。
“这样吗?那真是抱歉。姐姐不介意我坐在你旁边吧?”
说是询问,她已经自顾自地一步步走上前去,走到她身旁端正地跪坐下。
夜一没有说话,她一只手散漫地搭在膝上,抬头好似专注地欣赏着夜幕之景,眸光却未落在任何一点上。
她身前摆了张案几,放着一白玉暗纹瓷瓶和酒碟,里面呈着澄澈的酒液,风吹过泛起波纹,映着天上的明月和满天星斗,闪着细碎的晶莹。
却是满着的。
千穗里敛眸,目光随着地上纷飞的花瓣,咬着下唇,好似若有所思。
她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姐姐和母亲一样是爱自己的,她明白。
只是因为四枫院家下一代家主的职责,他们聚少离多,若是有幸碰上了,也只是会步履匆匆地互相问候几句。
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并肩坐着了,千穗里想。
她快速瞟了眼姐姐清瘦黝黑的脸,又瘦了一点。
她心里明镜似地知道他们并不是生分了,只是太久没有过交谈,再深的感情也筑起了水坝般无法流通,真情在冗长的沉默中凝滞下来,那关心的话语、问候也别扭地说不出口。
二人看天的看天,若有所思的若有所思,就这样默契地静坐着,没有人开口,一时间四周静谧无声。
只有月亮撒下的银辉淡淡地照亮了整个庭院,风过草叶簌簌作响,远处林浪跌宕,花雨纷飞,只是……这气氛略有些僵硬。
千穗里无奈地叹了口气,真是的,要照他们这么下去,到天亮也就跟着雕塑似地坐在这儿,谁也不说话。
想着姐姐白日里要忙着训练,近日还要处理父亲的后事和家族中繁杂的事宜,夜里还要顾着她,千穗理既感动又心疼。
要不是她从没有受过这方面的培养,她早就想冲上去帮助姐姐负担琐事杂务。
和这样的辛苦比起来,自己的一点小小的别扭又算得了什么呢?
“我……”“你……”两个声音同时响起。
姐妹俩都有些愣住了,两双相似的猫眼视线碰撞在一起,同时瞪大。
“哈哈哈”夜一率先爽朗地笑开了,千穗里也跟着捂嘴笑起来,两姐妹之间凝重的气氛陡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淡淡的温馨。
姐妹之间的默契隔得再久,也无需多言。
夜一笑够了,她握拳抵在嘴边,清了清嗓子,收了笑意,正色道:“我是想问你愿不愿意去真央灵术学院学习?我马上就要继承家主之位了,有我在,你就自由了,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没有人会逼你再去联姻。如果你想学点本事,我想,做死神应该是一个不错的决定。”
千穗里微怔,她的心里好似塞了棉花,有些闷闷地疼。
太久没有人这么坚定地告诉她,原来她也是有可以让她为所欲为的后盾的。
再坚固的水坝一旦决堤,那咆哮的流水就会如千军万马般倾泻而出,一泻千里,汹涌澎湃。
她的鼻头有些发酸,随后重重点头,扬唇露出一个泛着泪花的真心的微笑:“姐姐,谢谢你。”
“好了,别哭哭啼啼的,”夜一语气嫌弃,却目含温柔,轻轻拿衣袖擦拭干净千穗里的眼泪,“今天太晚了,早点休息吧,我们明天再聊。”
“好的,晚安,姐姐。”千穗里吸了下鼻子,将泪意憋了回去,笑着和夜一道了晚安。
在睡着的前一刻,她想到今后的路,嘴角勾起一个甜甜的微笑。
母亲,你看,我要去成为死神了。
真的还会有人像你一样全心全意地爱我。
母亲,我终于,要飞出了这个牢笼了。
月华如水,树影婆娑,庭下藻荇交横,只有风听见两姐妹的谈话。
千穗里的死神之路正式开启————!
我想就算是爽朗的夜一在面对久未见面的家人的时候也会手足无措吧hh
笨拙地表达关心的姐姐,卡哇伊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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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千穗理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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