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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尽早了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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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边的风狂妄,肆意,像是无所禁锢的囚犯,横扫一切秩序,用无形的力道,击打岸边的芦苇。
让靠岸的植被,为之臣服,也不敢沉溺于安稳的尘土。
风拂过江面,拂过江岸。
也冷冷抚过他的心。为之发颤,也因之清醒。
陈烬川让许原陪着陈酒回病房,自己来了这里。
景色荒芜而破碎,遍地是碎石。因为周围是一片很早就被废弃的果园,所以这个地方几乎无人经往。
姜芜说过,越荒芜,越无人问津的景,也就越颓美,越温柔,越独一无二。
是这样的。不过不是现在,是六年前的某个黄昏。
那个考完了一天试的傍晚,他们在教室分析完卷子时,教室已经没有别人了。
“陈烬川,你快收拾,我带你去个地方!”
“去哪里?”
“我最近发现的秘密基地。快点,你跟不上我就不带你去了。”
陈烬川拉着姜芜的卫衣帽子,“你不带我去,还想带谁去?”
“最近有个小学弟,篮球队的,你知道嘛,有腹肌啊,白白净净的。前几天还想问我要联系方式呢!”
陈烬川咬了咬牙。“想和他去啊?”
“你跟不上的话,就……”
陈烬川把卫衣帽子一把扣在姜芜的头上,还不忘把两个收紧带拉上。
他把东西往包里一塞,“刷”一下拉上包。
“走吧,姜老师。”
姜芜松开收紧带,怒嗔,“陈烬川,姐姐我不想带你去了。”
陈烬川轻轻推着姜芜往教室外走。
“没我大,你装什么姐姐。”
“你晚一年读书,班上谁能比你大啊,老男人。”
陈烬川含笑回答,“说谁老男人呢?”
“你啊。”
“姜姐姐。”陈烬川凑到她的耳边,“嫌弃了?喜欢弟弟?”
姜芜的脸红了,和那天的夕阳一样。
她推开他,眼神不敢和他对视,“不喜欢。”
“不喜欢?那还有腹肌?白白净净?”
“陈烬川你闭嘴吧!”
校园的主干道,斜阳拉长了他们的影子,他们玩闹的影子。
她带着他去了他们的秘密基地。
“好看吗?这里可以看到完整的日落。”
陈烬川看着她,喃喃回答,“好看。”
他的眼神盯着她的面颊。
“很好看。”
姜芜回头看他,莞尔一笑。
陈烬川拉住了她的手腕,带着不由分说的霸道“不准你带别人来。”
“好。”
“姜芜,你再等等我。”
姜芜认真地点了点头。
“陈烬川。以前这里是我的秘密基地,以后是我们的。我等你。”
就是这里,他领略过黄昏染尽江面,波光掠影,也领略过她发自内心的笑容,灿烂夺目。
如今不同。
冷月高悬,风时时起,停落由它,没有人能够控制。
黑色的漩涡像是要从四面八方涌来,将他就此吞没。怎么今晚的霓虹,是黑白的。失了光泽。
那便在黑暗中被吞没吧。如果能挽回她。
他想。
可是不行。
那声苦笑,融在风里,江里,夜色里。瞬间消失,在大自然面前,看似不值一提。
一根一根的烟被他点起,又燃尽。星火明暗,诉说着一腔的苦闷,无人可解,淤积在心底。
一阵一阵的尼古丁味,沾染他周身,任风呼啸恐吓,也不褪去。
怎么,没喝酒,也醉了。
也不想醒。
就这样,混沌着,不见天日吧。
让他在黑暗里被撕碎。他本就失去了属于他的光。也不在乎是否还能见到天亮。
会所专属包间。
“我最后一首《沉寂》好听吗,我把几个调改了。”林止一身演出服还没换。休闲西装,三七分的发型,和精致的妆造。
谁能想到,几年前的他,为了生计,四处碰壁。直到她的词曲,带他一路披荆斩棘,从默默无闻,杀出一条血路,直奔顶流。
林止眉眼温柔,看向姜芜。
“不错,你唱歌一直很好听。”漫不经心,她开口回答。
一分黯淡划过林止的眸眼,随即还是那个他,语气稍显责怪,“一套就中。姜芜,我可没唱这个。”
姜芜这才抬起眼,略带歉意,“抱歉,后来有点事。”
“发生什么事了,看你整个人都没什么精神。”他给她倒了一杯果汁。
姜芜伸手接过,抿了一口,“阿止,我见到陈烬川了。”
这些年的经历,林止全都知道,因为她告诉了他,也因为她不得不说。看心理的病,想治好,有些过往,该全盘托出的。
林止明显一愣。陈烬川啊,他知道。
不仅是她清醒时的讲述,还有她几盏烈酒下肚后的浑浊不清,口里还是那个名字。
陈烬川。
“有什么感觉。”他不动声色地问。
“很讨厌,很烦躁。”
“为什么,还没放下吗。”林止的指尖摩挲着手机边缘。
“可能……还有点,也不是没放下吧。就是觉得无法释怀。但更多的是觉得烦。”
姜芜把陈烬川帮妹妹找她的事和他细细道来。
在姜芜的心里,林止不仅是她落魄时救济她的人。也是她绝望时带她走出来的人。她把他看作亲哥哥。
他们互相帮助,彼此成就。
可也只是亲人了。
林止听完以后思索了几秒。
“帮他吧。结束纠缠,然后放过自己。阿妩,你该走出来了。等你们两清以后,彻底和过去道个别,你的心理状态,一直都不是特别稳定。”他声色清澈,带着几分慰藉,和透进落地窗的月光一样,透彻,好似全然为她着想。
实则也有几分私心。
姜芜压下眉眼,也撇去一分忧色。
不肯承认。
“我早就走出来了。”
林止的喉间发出轻笑,“怎么睁着眼睛,就说瞎话了。”
姜芜一声长叹,语气半开玩笑半认真,“什么都瞒不过你啊。不说了,我该回去了。”
“我明天还有通告,等会让小然送你。”
他守着她最中意的安全距离,不太过殷勤,警惕她的警惕。
徐然,是他的助理。
“不用了,我自己回去。这么晚了,还折腾你家助理。工资够发吗?”她起身,挑眉问。
“她奖金多的是。”
还是姜芜自己回去的。
临走之间,她又是那般明艳,好似不久前的怅然,与她毫无干系。
林止含笑看她离开。
直到她在电梯里消失。他眼里的笑意也消失。
林止深知,他们都是会伪装自己真实情感的人啊。
波澜不起的海面,是不会懂深海的激荡与躁动的。
姜芜开着车。也不知道为什么就往江边开。
一辆车和她反向而行,近光灯片刻交汇。
就此错过。彼此不知。
到了。
她停下车,朝着他们秘密基地的方向看去,才觉得可笑。怎么开到了这里。
那么黑。她怎么会过来的。
没有下车,她调转方向,向着大路开去。
灯火渐渐明亮,每隔几米就是一盏路灯,照着归家的人,前行的路。带她去往,她的归处。
彼时江边没有一盏灯的小路就似她的幻想,就似她不曾经过,不曾停下,不曾讽笑自己的无知无觉。
怎么轻易走得出来啊。过去的一切,循规蹈矩青春里的一番昂扬,那个人给过她的心动,早就铭刻肋骨,融入血液。怕是,生也同行,死也共往。
她回到自己的家。
拿了该拿的,衣衫落地,踏入浴室,好好洗洗,他的味道。哪怕根本闻不到。
只是想要无一分牵扯。不管有形无形。
一点点都不要有。
是夜。
他已阂眼,却未入眠。
一道消息提示声响来。
【陈烬川,我可以帮你妹妹完成梦想。把她的相关资料给我。但我要你答应我一件事。】
五秒之后。
【一件对你来说很简单的事。】
他睁开眼,看到她的消息。
什么都可以给你,有什么不能答应的。
【好。你什么时候有空,和我妹妹见一面。】
【明天就行。】
明天就行,尽早了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