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8、“有情人终成亲戚” ...
-
【正文】
我近来发现挣钱是件很容易的事。
这不是一句炫耀,而是一句怀疑。
我承认我是一个疑心很重的人,但是事出异常必有妖。
月前有人通过陈捍东公司的行政联系到我,说在杂志上看到了了我翻译的稿件,觉得写得非常精彩,邀请我为他们公司译稿,千字二十。价格算是很高的了,文字都是一些情诗书信,翻译起来很简单。
我一直有在替一些出版社译稿,除了挣钱,更多的是当刊物出版后,我的名字也能被印在上面。
到现在我仍旧不知道这是梦还是一个真实的时代,我不去纠结,但是总是想留下一些属于自己的痕迹。
奇怪的事就在这里。
那家出价千字二十的出版社,从来没在刊登过我翻译的文章。我装作不经意地问对接人,他神色紧张地说什么,还没排到我。
我默默收好钱,当着他面离开。
等他从店里出门的时候,又从旁边的巷子里出来,小心翼翼跟在他身后,看着他进了另一家会所。
北京的会所都是会员制,没点关系还真进不去,但是巧了,我有关系!
大哥大这东西重得离谱,为此,出门还得专门背个包装它。我一边盯着门口的动静,一边给陈捍东打电话,“舅父,帮个忙呗。”
刘征赶到的时候,我正在对面的树荫底下抱着瓶嘬酸梅汤。这些天在陈捍东那帮忙帮得我俩已经熟得不行,搁大老远他就冲我招手,“宋沅!”
“刘叔,咱俩现在就能进吗?”
他冲门口俩门卫一点头,俩人直接变了个态度,毕恭毕敬地给我俩开门。
我伸出拇指夸奖他,“万恶的资本。”
他擦着汗问我,“你来找谁?”
“一个骗子”,我已经十分确认这事的异常,比较会所这种东西一个小杂志社的编辑出入自由,这件事本身就不正常。我探头探脑地往里看,刘征一把拉住我。
“别瞎看”他带着我找到送酒的服务生,从兜里拿出一打小费,后头看我,“你要找谁跟他说。”
“穿着黑色半袖的男的,个子不高微胖,戴个墨镜,大概一个小时之前进来的。”
服务生低头在旁边和刘征耳语了几句,刘征一脸诧异地看着我,“你确定是他骗得你?他骗你什么了?”
从他的表情,我大概猜到这个人非富即贵。那他说自己是小编辑还一直给我钱这事就更邪门了。
我截了一半,把公司行政帮忙联系我做翻译的事和刘征说了,他一个电话拨过去,问到最后确定了,的确是这位“大人物”暗示行政联系我,还给了不少酬金。
刘征当场臭骂了他一顿,嚷着要辞退他。挂了电话,他又小心翼翼地问我,“丫头,他,没对你做什么吧?”
“没,刘叔,你多虑了,我就是觉得奇怪才跟着他过来的。”我抬头直视他,“能带我去见见这位大人物嘛?”
刘征估计没想到我会提出这个要求,看看我又看看手机的大哥大,叹了口气,“捍东让我到了之后全听你的,我知道你是一个特别有主意的姑娘,但是……”他欲言又止。
“他特别有钱吗?”
“你要找得这个人,他家老爷子和捍东他爸过去是战友,过去还有些联系。这些年退了之后,他爸又一直病在床上,就少了走动。他本身也是这个圈的,只不过后来没从商,从了政。说到底,要是他和捍东硬碰硬起来,他也讨不到什么好处,只不过”他顿了顿,后面的话没再说。
我倒是都听明白了,“刘叔你放心,我就是想问他几句话,没有什么的。你也知道我舅舅和陈总的关系,我不会坑他的。”
他点了点头,“好,我去安排。”
门推开前我还措了几句辞,门开了后我脑子里就只剩下一句,“艹”。
这个世界上找不到两片相同的叶子,再亲密的同卵双胞胎也会有不一样的地方。
而眼前,正对着我坐在沙发上凝神听旁边人汇报的人,连左眉上磕碰留下的伤疤都和我那个闷骚男朋友一个样。
房间里的声音因为我们的进入而渐渐安静,陈皓瞪大眼睛看着我,我沉默的死盯着他。
“安安”
你看,所有人都叫我“沅沅”,只有他会叫我“安安”。
几乎要把他盯穿一样,我咬牙切齿地问他,“为什么躲我?为什么见到我就跑,为什么拿你蹩脚的情书骗我翻译?”
其实我还想问他是怎么混的比我好那么多的。但是人太多,我实在抹不开面子。
他被我一连串问题问得哑口无言,他走过来拉我,我任由他拉着走。不明所以的刘征应该是看出来情况,主动留下来和那位一直给我送稿子的“大人物”一起善后。
我冲他颔首,他点点头示意我安心。
我其实挺安心的。
虽然生气,但是陈皓拉着我的手就让我很安心。一直以来的盔甲被他轻而易举的摘下,我突然笑出声,他一愣,继而站住脚。
“那天,在学校,你跑的原因,是不是以为我移情别恋了?”我俩站在会所的门口,热浪排山倒海地砸在我们身上,他快两步走,拉着我上了一台车,打开冷气。
“那是我舅舅。”他低头装作研究刹车和离合,不看我,“亲舅舅,你看不出我俩长得像嘛?”
他委屈巴巴地抬头,“他那些同学,说你俩有夫妻相。”
我按住跳到抽搐的太阳穴,闭眼深吸了一口气,内心默念“百病生于气,不气不病,平心静气。”
念到最后我想明白了一个道理。
儿子随爹,他们老陈家有智力障碍的基因,不怪我男朋友,不怪我男朋友,怪他爹。
【陈捍东】
广州这个城市不错,蓝宇喜欢。
他说这里东南西北的人都有,怎么样活都行。包容,没北京那么排外。
这话听得我这个北京人不太乐意。
我问他,“我们怎么就排外了?”
他挠挠我手心,我捉住他作乱的手,又问了他一回。
“北京太贵气了,过去的皇城根底下,现在的首都中心。人们为了维护它的形象,不自觉的就会带上一板一眼的规矩。规矩一多,就像建了城墙,人在里面,下意识地就守旧。”
这话说得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半天也没琢磨过味儿来。
我俩手拉着手在珠江边上溜达。
天色不早了,过往的行人很少,没人注意到亲昵的我们。
他突然停下问我,“哥,你去过美国吗?”
我愣住,他还施施然往前走。我追上去揽住他,他仰头看我,“够忆往昔嘛?”
我狠狠亲了他一口,“够!”
“捍东”
“嗯?”
“你知道15年的时候,美国同性婚姻合法了嘛?”
“知道,我和我那个假夫人就是那年离得婚。”
蓝宇仰起白净的小脸侧头看我,“为啥?”
我伸手挠他痒,恼羞成怒,“为啥为啥,为了给你腾地方!为了不让你百年之后骂我没良心!”
他眉开眼笑地躲,我俩在无人的大街你追我赶,末了,他累得不行,撒娇不肯再走。我蹲下来背着他。我的小蓝宇个子高,却没有多少重量,此刻他懒洋洋地趴在我身上,呼吸匀称。
空气里不知是哪儿飘来栀子花的香,惹得我过敏症快出来。想打喷嚏,又怕吵醒蓝宇,生忍了回去。
反手拖着他的屁股往上抬了抬,听着他若有若无的小呼噜,哑然失笑。
“睡吧,明天有你累的。”
【蓝宇】
我们回北京的时候已经快冬天了。
捍东说他家里最近不太肃静,一个两个不是要离婚就是要分家。他想在南方过年。
我惦记着家里的沅沅,还是催着他赶回来了。
但是现在看,我们好像回来的不是时候!
我怒火中烧地看着手里拿着沅沅贴身衣物的陈皓,陈皓瞠目结舌地看着推门而入的我。
我来之前给沅沅拨了电话,她在时祺那儿,说让我们先进。我这里本来就有一把她的钥匙,谨防她把自己锁在门外进不去。
门一打开,陈皓站在卧室,只穿着一条裤衩,叼着牙刷,一手拎着沅沅衣服,一手拿着毛巾擦头发。
我俩对视良久,身后的捍东拎着大包小包进门,看我站在门口还问我,“怎么不进去?”
“爸?”
“陈…陈…陈皓?”
“等一下!”走廊里气喘吁吁的沅沅着急忙慌地跑回来,走到门口,看着我们仨大眼瞪小眼,“额,先,先进吧。”
我和捍东坐在沙发上,沅沅心不在焉地侧坐在餐椅上,三个人屏息凝神,谁也没先开口,心有灵犀地等着回房穿衣服的陈皓。我鲜少能见到她小女孩的样子,低着头不说话,默默地对手指。
等了半天,陈皓才从衣帽间出来,换了一身剪裁合体的西装,甚至还打了领带,板正地站在沅沅身边。
沅沅瞳孔震惊地看着他,脸色变了又变,神情复杂。她没说话,但是我听见了她的心声,小姑娘的眼睛里分明是在说:
“你没事吧?”
【陈皓】
人生中第一次见家长,我很紧张。
条件有限,我以最快的速度拿了那套昨天刚送来的黑色马海毛西装。显得我非常沉稳。
唯一的不足是安安不许我在家穿皮鞋,不然我的选择一定不会是这双深蓝老头乐。
步履稳健地走出去,余光看到她一直偷瞄我,我在她旁边站定,坚定地给了她一个“安心交给我”的眼神。
“坐吧。”
对面的青年突然开口,二十多岁的年纪,却俨然是长辈的风范。我猜到他是安安提的舅舅,又总觉得看着他眼熟。
大概是在学校那天见他的形象太深刻了。
我抽出安安身边的椅子坐下,我爸在旁边老神在在地看着天花板不说话。四个人相对无言,气氛诡异地跟拍鬼片似的。
“噗”,安安突然笑出声。
我们齐刷刷看向她,她环顾四周,“都不说?都不说我说了啊!”
她指指对面沙发上望天的我爸,转头和我说,“你爸。”
我下意识点点头。
又指指他旁边的青年,“我舅。”
我点头。
“你妈。”
“?”
安安意味深长地拍拍我肩膀,“没在骂街,我在跟你介绍他。”
她顺手握住我的右手,冲我挑挑眉,“你好表哥!初次见面没啥能送你的,去给我把昨天的衣服手洗了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