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5、Part 15 有害 ...
-
被健壮的胳膊死死圈住脖子的矮小少年,苍白着脸,眼睛下有不正常的发青的黑眼圈。
他的眼神里带着恐惧,还有一种令人发毛的迷茫,张着嘴却没说话。
“你的觉悟还不够啊。”佐藤哼了一声,失去兴趣地松开手臂,“你可要好好体会这种感觉!消灭小动物的感觉可是爽极了。”
跟班们中间发出难听的笑声,“就是嘛!想想你亲手砍掉的那只蠢乌龟!你不是做得很好吗?所以老大才会破例让你加入我们呢!”
“呜呜!”井上突然崩溃地哭喊了一声,抱住头猛地蹲下,颤抖不已,“不要说了!不要说啦——!”
“真没出息!”佐藤踢了矮小少年一脚,回头冷冷地看了忍足谦也几个人一眼。有机灵的跟班仔细认了认,连忙凑过来向他耳语。
“冰帝学园吗?”佐藤抱起双臂,眼里涌现出强烈的厌恶,“哦!那个什么贵族学园是吧。那还真是了不起!”
“别的就算了,他们学校的什么迹部……”那个跟班没等说完,就被佐藤一巴掌打在后脑上,几乎向前摔倒,惨叫一声抱住头不敢说话。
“算啦!”佐藤耸耸肩,“你的那个蠢宠物浑身疙瘩,还弄得我不舒服呢。”
他一抻脖子,有人拎着什么从人群中挤过来。
忍足谦也气得说不出话,一看到被拎着的东西,大吃一惊,冲上去抢过来抱住。
“你就这样拎着它的尾巴?!”他托起角蜥的尾巴一看,刚蜕过皮的角蜥尾巴柔软脆弱,已经断掉一截,冒着鲜血。
忍足谦也真想扑过去揍这帮人一顿,还是忍足侑士拦住了他,“在这里打架的话,会很难收场的。”
他又抓住暴跳如雷的远山金太郎的后领子,一手一个拉住他们,不由分说转身就走。
“侑士!”忍足谦也心态爆炸地喊道。
“你真的想和这种人纠缠吗?”忍足侑士在他耳边冷冷低吼一句,“依我看,他们远不如你的宠物朋友重要!”
忍足谦也感受到手上黏冷的血迹,连忙小心地搂住怀里的角蜥,咬牙切齿地挣脱堂兄,加快速度一口气冲向U—17的露营大区。
看到他们快速离开,佐藤心里邪火燃烧,憋着一股强烈的怒气。
“怎么有这种笨蛋啊!”他狠狠啐了一口,回身踹开离他最近的跟班,“搞得老子不爽极了!今天看来要狠狠地消灭有害动物来发泄了!”
佐藤拽起蹲在地上哭泣的井上,靠近他发青的脸耳语道,“你仔细回味一下嘛,新人!一定会发现那种感觉棒极了!”
井上眼神微微涣散,就这么被佐藤拎着领子拖走了。
而另一边,忍足谦也跑回营地,连忙找到医务帐篷,拜托医生给角蜥处理伤口,自己在一旁守着。
“不是有规定吗?不可以私自跑去游学营地。”医务帐篷外传来拓植教练的声音。
“有紧急的事情。”忍足侑士回答道,“而且,是他们太过分了……”
远山金太郎不平地喊道,“就是!还说什么要消灭有害的动物,那样根本就是犯罪嘛!”
忍足谦也连忙掀开帐篷门帘,认真地对拓植教练说,“不可以就这样放过他们了!”
拓植教练看了他一眼,又看看他手上的血。
忍足谦也张开手掌,“弄得血淋淋的!根本就是刽子手!”
“教练,”忍足侑士说道,“我也觉得这完全就是伤害罪。”
“对动物?”拓植教练挑了挑眉宇,“没法定罪吧。”
“动物怎么了!”忍足谦也忍不住提高声音,“它们也是生命,而且又没做什么啊!我的角蜥做什么了吗?只是趴在那里,就要被抓去弄掉尾巴?”
“忍足君。”拓植教练声音冰冷,“你在对师长说话吗?”
“唔!”忍足谦也被堂兄的手肘怼了一下,咬牙收回激动的态度,忽然感到心里冰凉,泄气地说,“算了,我想教练也认为我有点傻吧。”
“什么?”拓植教练说道。
“把动物当成朋友什么的……”忍足谦也转身走回医务帐篷,声音变得低低的,“我看你们不会理解。”
“谦也……”远山金太郎也放低声音,小心地跟过去。
“教练……”忍足侑士要说什么,拓植教练摇了摇头。
“我会向那边的带队提出这件事。”拓植教练说道,“不过,虽然话不好听,但这是事实——就算你们要什么所谓的处理结果,也只能是一点赔偿,或者道歉。”
“……在人的法律里,即使是身为生命的动物,也只能算作‘物品’啊。”忍足侑士喃喃道,最后只能无言地颔首致意。
而这件事经过远山金太郎纯真的、毫无芥蒂地大喊,在U—17的露营大区这边很快流传开来。
“我是没法理解那种行为。”少年们想到有人虐待小动物,甚至随意把它们弄得血淋淋的、甚至丢掉生命,觉得又恶心又难以理解。
“你能想象那种画面吗?”夜色降临时,大家难免还在讨论这件事,“听说是小巧的巴西龟,就那么把头……”
听到这种窃窃私语时,草薙明月正从低声讨论的人身边经过,手里拿着一些磨好的火石。
他也负责为篝火谈话会准备点燃篝火的石头。他走向篝火场地,穿过正在准备自助晚餐的大号餐桌。
“啊,草薙君!”看到草薙明月走过来,正往烤炉里添木柴的凤长太郎连忙站起来。
月光还很幽微,火光和仿照萤火虫光芒的营地照灯的光芒混在一起,显得柔和又明亮,映照在少年们的身上。
“忍足前辈也说向你道谢。”凤长太郎接过火石,微笑道,“他突然拜托我磨火石,我又有帮忙准备晚餐的任务,幸好有草薙君帮忙。”
“举手之劳。”草薙明月简洁又温和地说。
凤长太郎挠挠头,远远看了一眼那边的人群,“可惜忍足前辈的好心情也没啦。”
草薙明月也听说了有关游学营地的事情。他侧过身,看向那边的篝火营地。已经点燃的篝火旁,在飘曳的火光映照下,忍足兄弟的身影都显得修长俊秀,正在低声交谈什么。
“不知道谦也君的那个角蜥,伤势有没有关系。”凤长太郎有些担心,“小动物是很脆弱的啊。”
那边有人呼唤凤长太郎。他连忙向草薙明月颔首致意,“啊,我有事先过去了,草薙君。”
草薙明月微微颔首,当他低头时,自然垂下的眼帘就会落下一片漆黑的阴影。
他一边走,一边寻找山吹众人的身影。篝火谈话会中,大家应该会聚在同一个火堆旁。
他看到一抹明亮的太阳花色蹲在一堆未点燃的篝火旁。
千石清纯正在努力点着火石。在他旁边,南健太郎正调整着篝火堆里木柴的摆放。
“总是打不着。”千石清纯叹了口气,无奈地举了举手里的火石。
草薙明月走过来,从他手里拿过火石,借着营地照明灯的光亮,找到其中一颗火石嶙峋凸起的石痕,又找到另一块火石上较为大块的平面。
“我来。”他笑道。
草薙明月很快打着火石,正在点篝火时,千石清纯越过他的肩膀,远远地招手呼唤,“东方!”
东方雅美走过来,带来了篝火谈话会要用的坐垫。他点点头,平淡无奇、但其实很俊美的脸上,有些黯淡的神色。
“怎么啦?”千石清纯抱着双臂,微微弯腰看着东方雅美摆放坐垫。
“其实……”南健太郎转身安慰伙伴,“东方,也许不是你的那只巴西龟呢,不要做这种可怕的联想啦。”
“我也不愿意那样想,感觉人类的恶意会超过我能承受的限度。”东方雅美叹了口气,勉强露出微笑。
草薙明月透过火光,看向东方雅美。
是那种并不华丽、却总是让他悦慕的笑容,尽管这时显得勉强。
千石清纯靠过去,小声询问。
“东方养的巴西龟丢了,这我知道。”千石清纯点点太阳穴,吸了一口凉气,“是啊,如果和今天远山君嚷嚷的那种事联系起来的话……”
“我想,应该不是吧。”东方雅美有些苍白地笑道,“应该就是走丢了。”
他走到草薙明月身旁,摆放坐垫。
“东方前辈,”草薙明月的声色天生有些淡淡的酒嗓,恰到好处的微沙感使他降低声音说话时尤其显得沉静动人,“往外放一点,不然会溅上着火的木屑。”
东方雅美连忙调整坐垫的摆放。他直起身笑道,“还有这样细致的考虑呢。”
他微微耸起肩膀,深吸一口气,随着呼出,又放松肩膀。
“东方前辈的巴西龟不见了吗?”草薙明月问道。
“养了蛮久的宠物,我也有和忍足谦也同学一样的心情,把它当做朋友。”东方雅美皱眉,他眉宇漆黑秀长,皱眉的时候隐隐有股凌厉的气势。
“总觉得不舒服,”他又喃喃道,“那种简单的心情被称为‘笨蛋’什么的。”
这时,扬声器中传来斋藤的声音,“篝火谈话会开始之前,请大家先到这里集合,我们要做一下晚间的人数清点。”
“我们过去吧。”千石清纯跑过来,用他明亮的笑容缓解气氛。
东方雅美点点头,拍拍草薙明月的肩膀,“排队时,我们就站在一起好了,这样方便一会儿一起回到篝火这边来。”
“是,东方前辈。”草薙明月微微颔首,和东方雅美并肩走过去。
实实在在的、身体和灵魂都存在于这充满色彩与罪恶的「现世」,草薙明月感觉到了,东方雅美就这样存在于他身边。
他抬头看了一眼幽冷的月亮。
“嗯……”他心中喃喃,“是的,从那边的游学营地的方向,传来了一股强烈的「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