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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签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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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泽的行动震惊全场。
“你哥会做饭?”陈香小声问。
蒋重明最震惊 ,“不可能吧?我没见他动过手。”
于是所有人,除了睡梦正酣的顾陶白,全跟着周泽跑厨房了。
六个人加上节目组工作人员,若干双眼睛,全是好奇。
周泽恍若未觉,从蒋重明手里接过冲过水的一整条排骨,放到了崭新的实木砧板上,从架子上抽出了一把亮晃晃的刀。
蒋重明:“咦,这把刀怎么看着跟陶白平常用的不太一样?”
吕梦舟:“那是剁刀,专门剁骨头的。”
陈香:“周哥居然还认得不同的刀,好专业哦,看来是真的会……”
话音未落。
周泽手起刀落。
骨头“喀”地断开的同时,厚达三厘米的砧板也成了两半,剁刀惯性使然,厚重的刀刃砸在大理石做的中岛台上,生生将其磕出了一条裂缝。
所有人:“……”
大家不约而同地想,我应该从来没有得罪过周哥吧?
周泽手里还拿着刀,抬头。
六位嘉宾后背一寒,默默地后退了好几步。
周泽以“今天天气很好的语气”,说:“节目组,换个质量好点的砧板。”
谁也不敢说究竟是砧板碰瓷还是周大佬手劲惊人。
不管怎么样,谁也不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节目组内部一通猜拳,踢出了一个输家当代表。
代表满头大汗地以“我们不希望嘉宾受伤”为由,委婉剥夺了周大佬从今以后进入厨房的权利。
周大佬十分不悦,表示节目组这是陷他于不义,他不希望自己享有特权,天天不劳而获坐等投喂。
节目组无可奈何,一来二去,取消了不给点外卖的规则。
唯一不在场顾陶白不知道这些,听周泽说规则改了,被压榨了一下午的大脑也懒得深究,随口“哦”了一声。
周泽见他兴致缺缺,放下剧本,拿起书,“外卖半小时后到,想休息就休息。”
顾陶白这会已经不想出去了,不过状态还是不怎么样,就没有逞强,把剧本往边上一搁,拿过手机,漫不经心地拨拉,目光跟周泽的视线玩起了捉迷藏。
“顾陶白。”
顾陶白再一次藏起眼神,“周哥?”
“我不是你家长,你也不是未成年人,现在是休息时间。”周泽罗列事实的语气颇为无奈,“想玩手机就放心玩,没人会对你怎么样。”
顾陶白被他说得不好意思,不断折磨手机侧键,把屏幕按得明明灭灭,理智上知道自己完全没必要开口,嘴里却已经问出了声,“周哥,问个私人问题行不?”
周泽抬起眼,“问。”
“你……每年平安夜,会怎么过?”
周泽放下书,“我不过节。”
顾陶白深吸一口气,用开玩笑的语气道:“周哥,你是三十,不是八十,生活得有点情趣。”
周泽不置可否,“过个平安夜就有情趣了?”
“节日不就是拿来调剂平淡生活的嘛,讲究个仪式感。”顾陶白故作轻松地往想说的方向引导,“比如过年默认收红包,端午默认吃粽子,平安夜……默认哪也不去就宅在家里吃苹果,寓意平安。”
“是吗?”
“是的。周哥你明年试试,平安夜的晚上哪也别去,就吃苹果,许愿,很灵的。”压根不过圣诞节的顾陶白睁眼说瞎话,不惜拉自己下水,神棍一样地念叨,“我一直这么干,这么多年出入平安诸事大吉,信我。”
顾陶白说这话的时候,下意识往前倾身,露出了身后窗外的风景。
天空蓝得深沉,颜色昏暗,人造的照明灯一盏接一盏地亮了起来,暖黄色的光映在周泽眼底深处,中间裹着一个顾陶白。
周泽眉眼微弯,“嗯,信你。”
顾陶白没指望周泽真把这事放心上,但听到对方这么回答,心情还是松快了不少,他朝周泽笑了笑,没有继续打扰对方的意思,满足地玩起了手机。
周泽随手把倒扣在腿上的书翻了过来,却没有再看,从封面页里拿出金色书签 ,夹到书缝上,合起了书,“你最喜欢哪个节日?”
顾陶白有点意外周泽还想继续聊节日的话题,将手机屏幕按灭,想了想,“端午节吧,可以吃粽子。”
“咸的还是甜的?”
“跟周哥你一样。”顾陶白随口回答,“咸的。”
周泽放书的手一顿。
顾陶白意识到自己说了点多余的话,但说都说了,扭捏也没用,索性大方承认,“我记得你访谈说过,喜欢吃咸口的东西。”他忽然想起第一晚饭桌上的情形,顺嘴解释,“你真的是我偶像。我那天晚上说不敢找你要签名是真话,不是找台阶。”
周泽将书搁到腿上,看向顾陶白,“为什么不敢?”
……
就不该提这茬。
顾陶白脸烫了起来,拿起剧本,有一下没一下地给自己扇风,试图转移重点,“周哥,给你发落了一下午还记我仇呢?以后真不敢朝你撒起床气了,饶了我这一回吧。”
周泽挑了挑眉,“我是真的好奇 。”
顾陶白摸了摸鼻子,含含糊糊地解释:“时机一直不合适,所以不敢。”
周泽显然不接受这个理由,“时机?”
顾陶白加快了扇风的频率,可惜脸上的红晕跟灶台里的柴火一样,越扇越旺,奈何周泽仿佛情商下线,一双眼紧紧盯着顾陶白,非等着他解释出个一二三四来。
顾陶白想逃。
也不是没有别的话术可以继续绕开问题,可他直觉周泽不会买账;来个尿遁电话遁也不是不可以,但他现在跟周泽同住一个房间,躲得了一时也躲不了对戏,只要周泽想,有的是机会追问到底。
顾陶白没辙,只能顶着对方深不见底的眼神,举着剧本当白旗,豁出去了,“我要脸,我们……我,我老得罪你,我怕你不给我脸,怕你拒绝。”
周泽手指在书本的硬皮封面上敲了下,“你觉得我这一下午是在为难你?”
他毫无预兆地跳回上一个话题,顾陶白一时没反应过来,愣了两秒,“我就是开玩笑,不是那个意思,没觉得你真的为难我。”
周泽颔首,“那我可以理解为,你不是真的觉得我记仇?”
顾陶白呆呆地点了下头。
周泽说,“那为什么怕我不给你脸呢?”他顿了顿,“你也没得罪我。”
没得罪?
又是睡又是热搜又是起床气的,居然没得罪?
顾陶白眨了眨眼睛,心想偶像果然肚里能撑船。
周泽又敲了敲书本,“不信你试试?”
“试?”顾陶白懵了一会,目光随着周泽指尖的动作落到书本上,福至心灵,“试!周哥你等我会。”
他起身,翻箱倒柜,一会拿起个小笔记本,翻了几页放回去,一会盯着用旧的硬皮本子发呆,房间左右就那么大的地方,险些被他翻了个底朝天。
周泽就坐在边上看他瞎忙活,眼底拘了一团暖意。
本到用时方恨少。
顾陶白找了半天,没找到特别满意的载体,不得不停下来琢磨,眼珠子滴溜溜地转,无意间看到书桌上的游戏碟盒。
他灵光一闪,将东西抄到手里,又从笔筒里拿了支马克笔,三步两步走到周泽面前,把盒子和笔都捧到周泽面前,郝然而不扭捏,“周哥,这游戏是我小老婆,赏脸给签个名呗。”
小老婆。
周泽嘴角划出明显的弧度,接过游戏碟盒,拿过马克笔,动作遒劲,矫若惊龙。
顾陶白探头探脑地凑过去看,只见周泽不仅给他签了名,还买一送一地写了祝福语:
祝
顾陶白
心想事成。
周泽
“泽”字最后一竖落下来,干脆利索,可惜写的位置低,空间有限,戛然而止,带着惯性的笔尖在空气里飞快划过,多余的笔墨却没有浪费,尽数落到了顾陶白心上。
顾陶白屏住呼吸,心跳漏了一拍。
心想事成,他想。
周泽祝我。
心想事成。
心想事成是很中规中矩的祝福语,在别人眼里,不说敷衍,也是平平无奇,可在顾陶白眼里,却是世界上最好的祝福。
他从未心想事成过。
想要的试镜会流产、会失败、会被人截胡;期待的戏会被雪藏,被剪掉,被改得面目全非;渴望的亲情会责怪,会冷漠,会弃他而去;就连偷偷藏在心里的某些懵懂悸动,也随着一场车祸埋进了可能性为0的二十年。
他只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凡人,他想要过很多东西。
然而二十多年的光阴告诉他,一切都如指尖的砂砾,握不住,留不下,求不得,风一扬,便再也可望不可及。
可是今天,本应离他最遥远的那个人,本该是最不可触摸的那个人,就在他身边,亲手拿着笔,一撇一捺地祝他:心想事成。
天知道周泽写这几个字的时候想了什么,又或许他什么也没想,但顾陶白背负着二十年的步履蹒跚与支离破碎,在这一刻红了眼眶。
“顾陶白?”周泽察觉到他情绪不对,温和地喊了他一声。
顾陶白深吸一口气,把乱七八糟的情绪全部压到心底深处,回了个笑,伸手把东西接回来,“谢……谢谢周哥。”
周泽递过去一半,闻言改了主意,往后一抽,又把东西拿了回来。
顾陶白不解其意,“周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