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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瞌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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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吃饭的时候,餐桌一圈氛围十分凝重。
王墨歌黑着脸,孙水远麻着脸,章淮柳僵着脸,吕梦舟呆着脸,顾陶白……顾陶白不想有脸,脸这个东西长在他身上,天天被人打,疼。
神经大条如蒋重明,在这吊唁一般的吃饭气氛中,也难得闭上了聒噪的嘴,只睁着一双纯洁而又无辜的眼睛,看向同样纯洁而又无辜的陈香。
这一桌里,只有他们两个没受到伤害。
蒋重明是因为心大,他想跟周泽合作不假,但也知道一旦有人跟他选一个剧本,周泽不可能选他,所以知道了结果也不觉得怎么样。
陈香则是想合作的人都在导师梯队里,她谁都选不了,所以跟谁合作都没差。
陈香可怜就可怜在,她直觉太灵了。
蒋重明只知道氛围不对劲,陈香甚至能感觉到谁跟谁的氛围不对劲,以至于她一顿饭吃得坐立不安。
比如坐她身边的吕梦舟,虽然平时也安静,但今天格外安静;再过去一点的王墨歌,看似云淡风轻地认真吃饭,实际切牛排的姿势如同解剖人体,而在王墨歌对面的章淮柳每见她落一次刀,下眼皮就会微微地抽一下。
仿佛那刀割的不是牛排,是他的肉。
和网友捕风捉影说陈香喜欢章淮柳不一样,吕梦舟和章淮柳刚合作完一部戏,绯闻正盛,第二轮PK他两凑一起,竟会导致王墨歌不悦,章淮柳心虚,以陈香的聪明才智,要还看不出王墨歌和章淮柳有鬼,那是真白吃那么多年大米了。
她甚至猜得出优先级比自己高的王墨歌为什么不选孙水远,非选不怎么样的蒋重明——
章淮柳比较欣赏孙水远是事实,王墨歌恐怕是故意跟他对着干。
但陈香看不懂周泽和顾陶白。
她怀疑这两人也不对劲。
周泽一反常态选B剧本就不说了,不知道坑了多少人。
被周泽选中的顾陶白状态也不太对,按理跟周泽合作的机会格外难得,顾陶白该乐疯了才是,可陈香直觉他也就表面看着正常,实际心态不太对劲。
这一点体现在了午饭上,顾陶白今天做的菜毫无灵魂。
顾陶白并不知道陈香这么牛逼,还能在自己的菜里吃出灵魂,他脑子里琢磨的全是周泽为什么要选B剧本。
这事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周泽预判了大家的预判,宁愿一展歌喉,也不愿意跟某些人合作。
全场对周泽有执念的人只有一个,孙水远。
顾陶白觉得自己悟了。
第一轮排练期间,周泽肯定也跟孙水远闹了什么不为人知的不愉快,不然怎么解释周泽第一轮第一反应选孙水远,第二轮却让人大跌眼镜地选剧本B呢?
顾陶白越想越觉得自己思路正确。
昨晚周泽不是还说了吗?孙水远跟他排练了一天,没有半点长进,气得他还要倒扣孙水远一分。
厕所指导那会,周泽应该是看自己和章淮柳闹掰了,感同身受,心血来潮地指导一下,没想到,哎嘿,发现他顾陶白居然是可造之材,刮目相看,于是整个人亲切了,和蔼了,劝的酒也喝了,心情好了头也摸了。
等等。
孙水远只跟周泽排了一天,演出效果不好就被周泽嫌弃了。
那他要跟周泽排三天,还是跟周泽面对面对戏,要是拖周泽后腿了,会不会被打死?
唔,压力好大。
陈香卷意面的手一顿,坐在旁边都能感觉到顾陶白波涛汹涌的情绪,这人一会跟打通了任督二脉一样,气场瞬间昂扬,一会又跟遭霜的茄子似的,蔫成了一坨。
作为直觉灵敏型选手,她跟着大起大落地坐过山车,忒累。
一顿饭就在陈香的心力交瘁中吃完了。
洗碗的留厨房,打游戏的去游戏厅,想睡觉的回房间,蒋重明也表示要回房补觉,原计划跟他一样的顾陶白想起打鼾的事,脚步一顿,拐了个弯,在沙发上坐了下来,打开了电视机。
他跟周泽约了三点,也就不到半小时的功夫,还是不要搞得睡眼朦胧吧。
顾陶白是这么想的,但没这么做。
他昨晚在梦里听周泽唱了一晚上歌,掏空了身体,吃饭的时候又疯狂消耗脑力,这一坐,往软乎的沙发上一窝,耳朵里听着套路千篇一律的肥皂剧台词,不知不觉就打起了瞌睡。
有人碰了下他的肩膀。
顾陶白迷迷糊糊地睁开眼,见是周泽,猛地站起来,“周哥,我不小心睡着了?到时间了是不是?我睡过头了?”
周泽没说别的,示意他跟上。
顾陶白以为他要找书房还是小阳台对戏,没想到把自己带到他的房间来了。
说起来,第一轮的时候,周泽是在哪跟孙水远对戏来着?
也是把人带房间里吗?
顾陶白在门口犹豫了一秒,见周泽大大方方,不由暗笑自己格局太小,也若无其事地跟了进去。
周泽虽然独住,但逼格也就体现在“独”字上而已,房间的规格跟其他人的没什么区别,一张书桌一张梳妆台两张椅子,还有两张床。
其中一张明显没睡过人,又空又大,看着就舒服,非要说缺点,就是缺了个躺上面美滋滋睡午觉的人。
顾陶白眼角余光见周泽拉开了书桌边上的办公椅,便恋恋不舍地收回看向床的视线,忍着呵欠,自觉地拉开梳妆台边上的小圆凳,正要往上坐,就听周泽说:“抱歉,我临时有事处理,可以等我一会吗?最多一小时。”
顾陶白不缺这一会功夫,没什么所谓,他把小圆凳推了回去,“那周哥你忙完叫我,我先出去了。”
“不用,说不定很快,你就在这等。”
大可不必无缝衔接。
周泽工作起来都这么争分夺秒吗?
顾陶白忍下了第三个呵欠,应了声好,又要把小圆凳抽出来。
周泽看了他一眼,“凳子矮,坐着不舒服,床给你坐。”
“不太好吧?”顾陶□□神为之一振,嘴上还在假惺惺地客气,腿已经往床边迈了。
周泽没再理他,打开了书桌上的笔记本,背对着顾陶白办公去了。
顾陶白一开始还知道矜持,只半个屁股坐床边,可周泽办公得特别专心,好像都忘了房间里还有他这个人。
顾陶白无所事事,坐着坐着,实在矜持不住了,试探地往后挪了挪。
周泽还在专心办公。
顾陶白打了个呵欠,整个人又松弛了几分,习惯性地把腿架到床上。
果然还是这样舒服。
腿既然架上来了,是不是靠着床头更舒服点……一点一点地,到最后,顾陶白整个人都躺平了,周泽盖上电脑的时候,顾陶白已经缩成一团,特有节奏地打起了鼾。
周泽看了眼时间,前后不过五分钟。
他眼里闪过笑意,轻轻挪开办公椅,走到床边,给顾陶白盖了床被子。
华灯初上的时候,顾陶白醒了。
他睡了快四个小时,整个人都睡晕乎了,醒了也没多想,翻个身趴床上,伸手就往床头柜捞手机,手机没捞着,反而碰倒了一个玻璃杯。
水洒了一地,杯子倒是没摔,被一只修长有力的手托住了。
顾陶白盯着那只沾满了水的手,很纳闷,他印象里蒋重明的手跟人一样憨憨的,好像没这么好看啊。
“醒了?”明显不是蒋重明的声音在边上发问。
顾陶白先是一愣,条件反射地看过去,认出了那是周泽的脸,睡到萎缩的大脑跟被除颤器按了一下似的,猛然启动,他终于意识到自己在谁的房间、干了什么蠢事,禁不住倒吸了口冷气,
完了。
他在周泽的房间里,放着剧本不对,从天亮睡到了天黑。
这都算了。
重点是,江湖传言,他打鼾!
周泽竟然没把他丢出去,涵养得有多好啊?
顾陶白连滚带爬地从床上下来,打算道歉,奈何动作太猛,休眠太久的大脑当场贫血,他眼前一黑,脚步发虚,手下意识地抓了出去。
这一抓,自然是抓到了离他最近的周泽身上。
更具体地说,是人家胯上。
要不是周泽拎住他胳膊,他脸估计还能撞人家腹肌上……
或者再往下一点的位置。
顾陶白:“……”
世上应该没有更社死的事情了。
他又错了。
比工作时间在周泽房里打着鼾睡一下午更社死的是,全世界都知道了这回事。
一楼餐厅,大伙看到跟在周泽后头的顾陶白,纷纷露出“勇士来了”的表情,其中以蒋重明犹为离谱,他甚至狗腿地给顾陶白拉开了椅子。
深受他敬畏的周泽都没这待遇。
顾陶白此时还不知道事情的严峻性,但也警惕起来了,“干什么?你绅士风度没地方发挥了?”
“顾哥,从今以后你就是我偶像。”蒋重明坚定地说。
顾陶白有种不太好的预感,“别叫我哥,我觉得折寿,你有事直说。”
“顾哥,你千万别这么说。”蒋重明忙不迭地给顾陶白夹菜,“这么多年了,你是我见过最猛的勇士。”
顾陶白心里咯噔一声,还没怎么样呢,就听房间离周泽最远的吕梦舟慢半拍一样地感慨,“顾哥,原来你真的打鼾啊。”
顾陶白:“……”
这是不是意味着,他睡觉打鼾的地点是周泽房里,但所有人都听到了?
他羞愤欲死地看向周泽,后者平静地反省:“我该关门的。”
这是该关门的问题吗!为什么不一拳打醒他啊?
蒋重明那憨批还在哔哔,一击狠过一击,“对戏时间,在哥房间里,睡觉,打鼾,一下午……猛,实在是太猛了。”
其他人深有同感地点了点头。
章淮柳甚至开始觉得,顾陶白跟他对戏之前卡点睡觉,已经很给面子了。
顾陶白从来没像现在一样庆幸自己拥有系统。
“我要八人份的记忆清洗卡。”
“对不起,积分不足。”
顾陶白:“……要你何用。”
系统声音有点幸灾乐祸,“早让你别败家。”
顾陶白跟系统几下过招的功夫,蒋重明已经毫无眼力劲地尬吹了几波,自以为火候差不多了,“顾哥,小弟有个不情之请。”
顾陶白觉得他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没好气,“那就别请了。”
蒋重明忽略,又讨好地给顾陶白夹了几筷子饭菜,“顾哥,搬去跟我哥住行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