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刁难 ...
-
第二日清晨,在练功房打了半个晚上坐的柳明重急急赶回屋,却发现躺在他床上的竟是柳笙黎。柳明重第一反应就是柳笙黎将沈醉给赶走了,毕竟自从他认下沈醉作义子之后,柳笙黎便处处与沈醉做对,故意找茬折腾也不是一次两次。虽是有些气恼,但柳明重还是没有将柳笙黎从床上拽起来责问一番,而是命人准备爽口早餐拿到屋里,他自己则是守在床边静静等着。
到了日上三杆,柳笙黎才打着哈欠伸懒腰坐起身子,迷迷糊糊看着身边坐着人便说:“爹,今天的早餐是什么?”
“先洗把脸,都是你爱吃的。”柳明重从入定中出来,吩咐伺候一边的丫头将热着清粥和几样小菜端来,又亲自给儿子缴了擦面的帕子递过去,完全不似一个父亲应该做的。
柳笙黎很自然地接过,胡乱擦了一把又丢回给柳明重,瞅见食物端上桌便径直走过去,大大咧咧坐着挑来挑去瞧了半天。七八个精致的小菜,柳笙黎一个个全翻遍了,却一口都没有吃下去,翻完最后一碟竟是拍了筷子站起来,掀了桌子嚷道:“怎么又是这些菜,都吃腻了。”
柳明重无奈地苦笑几声,只是叫呆在一边的丫鬟收拾了换新的,然后安抚着柳笙黎在一边铺了软垫的靠椅上坐下,并慈祥地劝解:“不喜欢就说,翻桌子万一碰伤了怎么办?”
“我愿意翻桌子便翻桌子!”柳笙黎翻了个白眼,斜靠着椅背不理柳明重。柳明重尴尬不已,站在一边有些不知所措。丫鬟找来簸箕收拾东西弄出点响声,柳笙黎又恼着将人赶走。
柳明重叹了一声,仔细问道:“这屋子乱成这样,你呆着怎么能舒服?等会儿厨子做了新的小菜过来,还要地方放着呢。你想怎么样,说说明白成吗?我也好命人去做。”
“这可是你说的!”柳笙黎精神振奋,眯起眼睛思量一番,望着一堆杂碎别有深意,“我要沈醉收拾东西,要他做东西给我吃。”
“这……”柳明重登时难住,左右为难着不敢答应。沈醉那边还带着伤,本该好好养着的却半夜里跑回自己屋子,还不知道他身子如何。柳笙黎威胁地看他,柳明重犹豫了很久终于还是答应了。
沈醉的住处本不远,但柳明重此时的步子很重。以前柳笙黎欺负沈醉他只是当作没看见,而现在却是他要做刽子手,更甚者昨日才引得沈醉旧伤复发。不忍、内疚,柳明重在房门口转了半天还是下不了进门的决心,初见沈醉时的情景又涌上了心头。
大半年前,柳明重去京城会一个早年旧识,回庄里的路上路过乱葬岗,发现了被人丢弃在那儿的沈醉。当时的沈醉只有一口气,和死人已经没有什么区别,若不是柳明重的马踩在了他的身上,也许柳明重也不会注意到他。柳明重下马一看,只见他身中剧毒,并且全身上下尽是受酷刑之后的伤口,一件破烂的囚衣已经被血水染了好几遍。
柳明重当时一眼看去就心疼这二十不到的孩子,看他还有一口气就把他带回庄子里医治。这孩子倒是意志顽强,大夫都说不可能活下去了,但他却在柳明重照料下慢慢好起来。
柳明重在门外徘徊了几圈,还没决定是否要敲门,门便打开了,沈醉站在一边迎他。柳明重窘迫地进了屋,面对沈醉不知如何启口。沈醉笑着奉上一杯清茶,“您有话就直说吧。”
“黎儿他……”柳明重捧着暖暖的茶碗,心口里直泛酸。这一个是真的懂事孝顺,并且是如此善解人意,该是让人捧在手心疼的。
“他可是说,要我打扫屋子,然后做东西给他吃?”沈醉眼神清澈望着柳明重,却无端端让他心慌了。柳明重手中的茶碗握得很紧,夸张地瞧着沈醉不知言语。
沈醉扶着柳明重站起来,笑着安慰他:“不过是举手之劳,那边交给醉儿照料就是,您就寻个地方安心歇着吧。”
想着柳笙黎故意找茬,柳明重多少还是不放心沈醉,并坚持着要与他同去。但沈醉却左右哄着,就是不愿意让柳明重跟着,好说歹说最后竟编出一个以前经常伺候人的借口来,柳明重也只好由着他。
那厢,柳笙黎早饿得不耐烦,见许久都没有人来,又砸了一只笔洗和两只花瓶,沈醉到时一个香炉正往外飞。沈醉伸手一捞将香炉接住,双手捧着踏步进屋,端端正正放在还没被糟蹋的方几上。
“怎么这时候才来?想饿死我吗?”柳笙黎瞧着沈醉径自收拾地板上的垃圾,心中一口气不畅快抬腿踢了他几脚,故意指示他先做另一件事,心里头还算计着,等沈醉做好了另一件事儿他就要拿这件事做文章。
沈醉抬头看了他一眼,然后默默地走了出去,直奔灶间。柳明重依旧放心不下,晃着便往这边来了,到院门的时候正与沈醉擦肩而过。柳明重愣了愣,又跟着沈醉去了,只见他将厨子备好的几样菜端了就回头,面上竟是十分自信。
“你这样做……”柳明重现身挡住了去路,拉着沈醉刻意提醒。依着柳笙黎的脾气,即使事情按他所说一分不差地做了,他也能够挑出许多毛病来,如此阳奉阴违只怕会让他暴跳如雷。
沈醉浅笑摇头,望了眼主院方向,“您放心吧,只要是我端给他的,他便会以为是我做的。”,其实柳笙黎要的只是他低头而已。
柳明重看着沈醉走开,蒙着神跟在他身后。到了屋子里,只见柳笙黎正拿着一只玉瓶转来转去地玩,看见沈醉来了就笑了起来。沈醉一脚跨进屋子,那只玉瓶便裹风而来。沈醉侧身一避,那玩意儿正好砸在了紧随其后的柳明重身上。
“怎么这么慢?让我在这垃圾堆中呆这么久,想要臭死我?”柳笙黎趾高气扬,指着放东西的沈醉就骂。柳明重兀自捧着玉瓶惊讶,也没注意到柳笙黎故意找茬的目的。
沈醉听着骂,手上依旧将东西安安稳稳放好,之后也不狡辩,只是拿起笤帚清扫翻在地上的烂菜残汤。柳笙黎站在一边,又骂了几句就觉得没意思了,他猛烈的攻击全打在了一块软棉花上,力道消失得无影无踪,没办法从中得到一点儿乐趣。
站在门口的柳明重却看不过去了,抱着玉瓶走进房里,拉起沈醉道:“这些事情自有下人来做。”
“爹,咱柳家庄白白养着他,为什么不能让他干些活?若不是爹您慈悲,他也不过是个下人。”柳笙黎堵着气不怀好意地发出怪声。
沈醉自然听得出这话里的意思,也自觉占了不属于他的东西,便黯然道:“少庄主说的是,沈醉做些扫洒的活也是应该的。”
“瞧见了,这可是他自己说的!”柳笙黎高了嗓门,指着沈醉欢快地喊。柳明重无奈地叹了口气,不忍心看着这一幕,便逃似地跑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