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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沈池华会面威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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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乱星系西境,正是黎明,天际一线光亮还在沉浮。
时隔多日,菲乔纳的小屋,再一次迎来了不速之客。
敲门声响起时,菲乔纳才刚起床。
他打着呵欠,不耐烦地踢踏着拖鞋,走到门口,一把拉开,眯着眼,“谁啊,大半夜的?”
门口站着的是一个身着白色军装的雄性,金蓝双线点缀着袖口帽檐,在污浊阴暗的混沌星系中,却连军靴边沿都一尘不染。
沈池华摘下军帽,扣于胸前,欠身,“菲乔纳先生。”
菲乔纳刷地睁开眼,眼神锐利,上下扫视着他,沉吟道:“大帝时期的军装。”
“不,”他又摇摇头,否定了自己,“金蓝色绣边……你是先太子的人?”
沈池华保持着恭敬姿态,经过拟态处理的脸上仍保持着得体微笑,“先生眼力,一如当年。”
菲乔纳眯起眼,终于从面前人身上找出了几分熟悉感,当场便冷笑一声,“原来是你啊,命大的小子。”
“你当初带着的那个小雌性呢?”
沈池华起身,仍将军帽拿在手上,“我也正是因此而来的。”
菲乔纳似乎明白了什么,转身要进屋,嘴里嘟囔着:“一个两个的,连脸都不敢露出来,还一天到晚来烦我老头子……”
沈池华的微笑一凝,他上前两步,问道:“前几天,也有人来找过您?”
“当然,我想想……是个压迫感挺强的雄性,不过看起来,年纪也不算大。”
菲乔纳躬身找了半天,终于找到了笔记,一把拽出来,扔给沈池华,“喏,想找什么,自己翻吧。”
沈池华恭敬谢过,立刻便翻了起来。
菲乔纳没再理他,自个儿躺回床上狭窄的床上,自得地抽起烟。
烟雾在狭小阴暗的屋中袅袅升起。
烟雾中,沈池华终于难掩神情变化。
……笔记上,什么也没有。
在他的预设中,应该是威廉出于某种原因,譬如宁宁的发情期之类的,被迫带着宁宁离开伊甸,又意外被诺弗勒发现。
但不论是何种方式,在他为威廉植入的逻辑中,都有“经过混沌星系西境”这一条法则。
沈池华缓缓合上笔记,双手交叉,目光沉静下来。
“您方才说,前几天也有人来找您,请问,那个人的目的是什么?”
他找回了属于沈部长的冷静与条理,不紧不慢问道。
菲乔纳没起身,懒散地躺在床上,慢悠悠回答道:“他在找一个‘徘徊在大帝与布兰登时代的幽灵’。”
眼睛却一眨不眨地锁定了沈池华。
“您说笑了。”
对于这个说法,沈池华不置可否。
他又试探着套了几句话,确定无法得到更多信息后,便起身,准备告辞。
这时,门外却传来一阵敲门声,不紧不慢。
菲乔纳顿时长叹一声,“小子,开门去吧——这两天,我一个快烂在土里的人,可真是忙哦。”
沈池华轻笑,恭维道:“您还年轻得很。”
说罢,他起身,走向院门。
敲门声已经停了,门外人像古时的绅士一样,礼貌又克制地等待主人的允许。
沈池华心里泛起一阵怪异感。
他握住门把手,下压,旋转。
随着一声轻轻的吱呀,白金色的眼,对上了一双深灰色的。
门外所站,正是许久不见的威廉。
威廉亦是一身正装,脱帽致意,“您就是菲乔纳先生吗?”
声音中,带着恰到好处的疑惑与试探。
沈池华看着他,缓缓微笑起来。
“不,我不是。”
屋内,菲乔纳等了许久,都没等到有人再进来。
冷风嗖嗖卷进来,刮得他骨头缝疼。
菲乔纳扔掉烟,出门一看,发现院门大张,哪儿还有两人的影子?
他不满嘟囔几声,“唉,这小伙子,上次没道谢,这次更好,连门都不给我带上咯。”
正说着,一阵冷风卷过,菲乔纳哆嗦了一下,只能自食其力关上院门,“唉,多雨的冬季又要来了……”
*
深蓝之域。
清晨时分,迟宁准时睁开眼,顺手还推醒了一旁的舒乐。
“起来了,还记得昨晚你说了什么吗?”
舒乐顿时一声哀嚎,“不要了不要了,我还是不想见他——”
“我昨晚一定是脑子不清醒,才会说出什么‘总不能这几天一直躲在屋里’之类的话!”
迟宁无情地把他拖起来,陈述道:“你昨晚说的,要我监督你。”
舒乐:“噫呜呜噫。”
但这招,对迟宁并没有用。
等好容易把舒乐拽出门,天色已经大亮。
阿斯兰早早就等在了外面,一身深蓝色的执行官服,更衬得他身形颀长。
深蓝之域的官职仿照了帝国,执行官服也不例外,吸收了军装的风格,整体简洁利落,只有领口处别了一朵华丽的花纹徽章。
迟宁不由自主地多注意了几眼。
看上去……似乎有些招摇?
但阿斯兰保持着沉默与面无表情,又让迟宁不确定了。
见他们出来,阿斯兰也只是又轻又淡地扫了一眼,旋即上前,“今天早上,我来为你们介绍一下深蓝基地的布局。”
舒乐缩在迟宁身后,时不时探出头,瞟一眼阿斯兰。
阿斯兰并没有分给他哪怕一个眼神。
“我们现在所处的是生活区,用餐,或者采买什么东西,都可以在这里进行。”
说着,阿斯兰忽然回头,看向迟宁,“我已经跟后厨说过了,你喜欢的话,可以随时去后厨玩闹。”
迟宁小声反驳:“不是在玩。”
阿斯兰闻言,点头,仍旧是面无表情的。
“抱歉,是我失言。”
说完,阿斯兰再一次抬脚,往下个区域走去。
“这里是行政区域,我偶尔会在这里办公。”
“这里是训练区,下午时,我一般会在这里。”
“再往前,是作战区,每次拟真演练,或者出任务,都会在这里出发。”
“不过,我并没有给你们开放继续往前的权限。”
阿斯兰简洁又迅速地介绍完,又冲迟宁点点头,“那我就先行离开了。”
“你们可以随意转转。”
迟宁也礼貌点头,“您请便。”
话音刚落,迟宁忽然感觉眼前一晃。
鼻尖萦绕起某种腥甜的气息,让他感到了几分熟悉。
滴滴滴——
迟宁正要深思,警报器却骤然尖叫起来。
刺眼红光笼罩了周围一切。
他大脑瞬间空白,想起不久前的某日,也曾听到过这种声音。
那次代表的是……诺弗勒的躁郁期。
他不由自主地开始轻微颤抖,猛地后退几步,防备地看向阿斯兰,却发现阿斯兰一切正常,正微皱着眉,抬手操作光脑。
他愣了一下。
那会是谁……?
身后传来破空声,旋即是某种冰冷器械接近带来的恐惧感——
迟宁没回头,当机立断,拉着舒乐,朝阿斯兰的方向跑过去。
一错眼的时间,他再抬头,发现阿斯兰不见了。
他微微发愣,又听到身后传来一声闷响。
“别回头,走!”
是阿斯兰。
迟宁没有迟疑,握紧舒乐的手,朝着来时的方向跑去。
身后还在不断传来交手声,时不时还有利刃相错的声音。
迟宁精神高度紧绷,却突然感觉右手一松——舒乐放手了。
他刹住步子,回头,“跑不动了吗?”
舒乐脸色惨白,微微摇头,声音低弱,“是死亡的味道。”
迟宁不懂他的意思,再次试图去拉舒乐。
这一次,舒乐没有反抗。
一路上,迟宁看到很多陌生面孔,或拿着抑制剂,或提着武器,匆匆奔向警报发出的位置。
他们逆着人流而上,像两尾误入其间、仓皇失措的游鱼。
一直到进了屋,迟宁才松了口气,还不放心地检查了几遍门锁。
等确定封好门窗后,他才转头,去看舒乐。
刚才舒乐在走廊里的表现……还是很让他在意。
舒乐脸色依旧惨白,却没刚才那般死气沉沉了。
迟宁担忧地注视着他。
舒乐低着头,轻轻道:“我讨厌那种味道。”
迟宁的直觉告诉他,舒乐现在很不对劲。
犹豫片刻,他半拉半拽,将舒乐按在床上,揉揉他金色的长发。
舒乐顺着他的动作,抬眼看向他,片刻后,忽然道:“对不起。”
迟宁:“?”
为什么最近,会有这么多人向他道歉?
迟宁认真反思起来。
舒乐道:“我之前不该骗你那么多次。”
迟宁意外抬头,看向舒乐黑润润的眼,“不是早都翻篇了吗?”
舒乐也有些意外,嘟囔一句,“你可真是不记仇啊。”
说完,他又正色起来,“你大概没闻到过那种气息……就是刚才的气息,泛着甜,但是仔细闻,又能闻到腐烂花草一样的气息。”
“……我以前也没闻过的。”他垂下眼睫,声音微颤道:“我第一次闻到的时候,并没有意识到它的含义——直到我亲眼目睹了我父亲的死亡。”
舒乐深吸了一口气,“那种气息,代表着雄性终于被躁郁期所打败,无法再忍受哪怕一秒钟的折磨……”
“那是所有雄性的归宿,是雄性将死时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