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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第 2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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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牧野理惠对网球很认真。
国一第二个学期还没结束,她就被内定为下一任部长。
“不能拿网球开玩笑,更不能拿比赛开玩笑。如果一定要开,只能是取笑对手。”这是她的座右铭。
牧野理惠几乎把所有的空闲时间都拿去打球,对着发球机练习这样机械的事情,中岛零半个小时都受不了,牧野理惠却可以一直做。
“练习本来就是一件枯燥的事,但是只要可以赢,一千次、一万次的练习都是值得的。”牧野理惠对中岛零解释。
就是这样有着强烈的好胜心的牧野理惠,陪着中岛零打输了很多场比赛。中岛零怀疑牧野理惠以前输过的比赛加起来,都没跟自己一起组合输得多。
“我们的双打本来就几乎没赢过。”部里的人都对她们这一对组合不看好,面对她们的怀疑,牧野理惠说,“我和中岛的默契培养得差不多了,很快就能赢。”
确实,牧野理惠和中岛零的关系突飞猛进,几乎到了同吃同住的程度,但她俩的配合依然漏洞百出,甚至比原来的那对双打还差。部长对牧野理惠的话很怀疑,但还是选择相信她一次:“下学期你们还是不能赢的话,你就回来继续打单打一,中岛做候补。”
中岛零也对牧野理惠的话抱有怀疑,牧野理惠却不当回事儿:“我相信你能做到,只是时间问题。”
中岛零花了更多的时间和精力去打网球,就连假期也和牧野理惠去网球俱乐部练习。二月份,她们终于能赢比赛了。进入国二,她俩再也没输过。
牧野理惠成为部长后,网球部的练习变得更多更严苛,整个部门的水平都大幅提高。但牧野理惠从来不觉得满足,总有更累人的训练在等着她们。中岛零有时会被她堪称疯狂的训练安排吓到,如果不是中岛零常年游泳打下了底子,她很可能跟不上。
输赢真的有这么重要吗?中岛零根本不能体会。她做很多事情都太过容易,轻轻松松就能取得不错的成绩,这导致她根本没有求胜心。她对团体也没有任何归属感,自然体会不到牧野理惠宁愿放弃更擅长的单打,就是为了能让队伍赢的心情。
全国大赛前夕,牧野理惠独自面对着空旷的球场很久,对来找她回去的中岛零说:“你以前问我有这么喜欢网球吗?其实我对网球谈不上喜不喜欢。我只是想赢而已。
“我爸爸是职业网球手,退役后做了教练。但他从来不好好教我。‘女生打什么网球,打羽毛球就够了’,‘你没有天分,教你也没用的’,整天说这样的话,真的很可恶。宁愿去教有钱人家的少爷,也不肯认真教我,更可恶。最可恶的是,对我要做部长嗤之以鼻,却对自己的学生要做部长大加赞扬。
“我不光要打网球,还要打得好,打得赢。不只是我赢,你也要赢,我们都要赢。我要赢全国大赛的奖杯,让我爸爸看看,他的学生做不到,但我做到了。
“我想要冠军奖杯。我们一定会赢。”
她无比坚定。
对手学校很强,中岛零从来没遇见过这么难缠的对手,每一分都咬得很紧,对方在双打一就表现出的强劲实力让中岛零非常怀疑她们能不能赢,即使这一场打赢了,后面的也能赢吗?
牧野理惠却一直很坚定。中场休息,牧野理惠浑身是汗,这让她蜜色的皮肤在阳光下闪着金色,她捏了捏中岛零的丸子头,微笑说:“别紧张。”
这场比赛结束的时候,中岛零几乎脱力,刚听到比赛结束就晕了过去,醒来时牧野理惠就睡在床边。
“我们赢了。”像分享什么大秘密一样,牧野理惠凑上来,接着,她大笑起来,“零,我们真的赢了!”
她们的第一场比赛让所有人都感到振奋,队伍里有好几个人的表现都超过了平时训练,牧野理惠看她们比赛的过程中一直紧张地攥紧了拳头,直到比赛结束才和加油的人一起欢呼起来。
中岛零因为晕倒没有参加颁奖仪式,牧野理惠把奖杯从网球部拿出来和她一起捧起奖杯合照留念,就像这是她们两个人的胜利。
牧野理惠和中岛零挤在一张床上,她俩不得不侧着身体才能躺下。
“我以前好羡慕你。”牧野理惠说,“你又漂亮,成绩又好,最重要的是看起来毫不费力。”
“为什么现在不羡慕了?”
“看过你打网球的样子,就不羡慕了。”牧野理惠笑,“原来你也有不擅长的事嘛。”
“我又不是天才,怎么可能都擅长。”
“但是你擅长的事有很多,你学习好、画儿画得好、游泳游得好、羽毛球打得好……前段时间羽毛球部部长还抱怨我把你挖走了。你怎么做到的?”
“可能是有趣吧,没兴趣的事情我就做不好。”
“比如做菜?”牧野理惠笑话她。
“你烦死了。”中岛零佯装推她,吓得牧野理惠赶紧讨饶。
牧野理惠和中岛零彻夜聊天,一直到窗外透出天光才昏沉沉睡去。
回头看去,那时她们有那么多的话想说,中岛零都对她们旺盛的表达欲感到惊讶。从同学到好友,借着网球,她们两个的感情在一场场的比赛中慢慢升级,最后在牧野理惠的心里变质。
要中岛零来说,她并不认为牧野理惠对自己产生了爱情。
女校的确有这样的事,不过大多是在高中部,中岛零之前也听说过学校里的情侣。但在她看来,这大部分都只是性别单一造成的性向混乱而已。而牧野理惠,只是在青春期时身边碰巧有个她,而她们又因为一起打比赛,感情升温得过于快了,一到情窦初开的年龄,再加上受到学校里的情侣的影响,才会误以为那是爱情。
中岛零没有求证过是不是这样。因为等她知道的时候,是与不是都已经不重要了。
国三的9月,牧野理惠给中岛零写了一封信,叮嘱她回家以后再看。那是一封情书。
牧野理惠在写作上并不擅长,但那封情书写得很真诚,很打动人心。如果中岛零第一个看到它,即使不能给予相同的回应,她也一定会妥善处理。可惜第一个看到它的不是中岛零。
中岛零每次周末或者放假都会去舅舅家,那次她去,发现中岛妈妈回来了。中岛妈妈给她带了礼物,又带她去吃饭。中岛零非常高兴,当天晚上睡得很香,连早上中岛妈妈起床都没听到。等她睡醒,迎接她的是一个怒不可遏的中岛妈妈。
中岛妈妈会看中岛零的日记,所以中岛零不写日记,但她不知道中岛妈妈会拆她的信。
中岛妈妈在帮中岛零收拾书本时看到那封信,也许是出于好奇,也许是出于控制欲,她直接拆开了。中岛零看到这封信的内容时就明白此时纠结其中的原因已经没有意义了。
中岛妈妈不会让这样的事发生,逼问中岛零她和牧野理惠是怎么回事,在得到否定的回答后没再说什么。但中岛零在回学校后在课上和牧野理惠一起被老师叫走,她才发现中岛妈妈跑到学校要立刻给她转校。
教务处不只有中岛妈妈,牧野理惠的妈妈也被叫来了。没人愿意承认自己的女儿是同性恋,教导主任也不愿意让同性恋成为学校的一个标签。场面之混乱可想而知。而中岛零和牧野理惠成为了背景板,被迫沉默地观看这场大戏,似乎等待着最终审判。桌子上的信则像是她俩的罪证。
最后的结果是,中岛零可以不转学,但是要转班,还要退出网球部。
中岛零去网球部拿自己的东西时,根本不敢看牧野理惠。愧疚几乎要从心里溢出来,她怕自己看一眼牧野理惠都会哭。
牧野理惠沉默地看着中岛零把柜子里的东西全都塞进包里,在她拿网球拍的时候叫住了她:“你的球拍……留给我可以吗?我想带着你的那一份一起努力。”
她声音沙哑,一听就知道哭过。中岛零低着头把球拍递给她,就匆匆离开了。
牧野理惠并不怪中岛零。她俩在偶然单独相处的时候,都有些尴尬。
“我不该给你写信的。”沉默一会儿后,牧野理惠说,“我知道你家里的情况还给你写信……你一定和妈妈吵架了吧,对不起。”
该说对不起的是中岛零。如果她早点看到那封信的内容,如果她把信藏得好,如果她……但中岛零还没张嘴,就迎上了牧野理惠温柔的目光。她真的不怪中岛零。中岛零只能更加愧疚了。
中岛零在被同学们用异样的目光看了几个月后,在即将升入高中部时,被中岛妈妈要求填写冰帝的志愿。她已经不能再忍受让中岛零读女校了,现在有可以光明正大离开女校的机会,她直接为中岛零做了选择。
冰帝离中岛舅舅家近,还可以和舅舅家的孩子作伴。但是中岛零对于住在别人家已经非常厌烦,尤其是中岛妈妈从来不把亲戚当外人,早就把中岛零和牧野理惠的事情宣传得人尽皆知,每次中岛零都要忍受他们古怪的眼神。中岛零记得家里在神奈川有一所公寓,就提出要考立海大。
“你能考上你就考。”这是中岛妈妈的回答。中岛零知道这是因为自己的成绩一落千丈,让她不高兴了。
在复习两个月后,中岛零以中等名次考进立海大。收到录取通知书的那天,中岛零打车到海边,沿着海岸线走了一会儿,在空无一人的海边脱掉衣服,纵身跃入海里。
“你现在信了吗?”中岛零问柳莲二。
柳莲二点头。他刚要说什么,被中岛零截断了。
“这几天我不想一起吃饭了,下周见。”中岛零转身,又停住,“还有,你知道我国文老师头发的颜色吗?是黑色。和你的不一样。”
“别再看我的作文了。没什么好看的。”
中岛零说完就走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