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磅十五便士》佳想听水星记

9、白露

　　白露

　　（1）

　　雾城中学这一年换了新校长。正所谓新官上任三把火，第一把火，名叫“烧死高三”。

　　所以，高三的寒假补课一直持续到了除夕夜前一天。只不过这一个晚自习，年级统一留给了学生办新年晚会。

　　林叶是当之无愧的主持人。原因很简单，因为她主持学校活动和发言的次数太多了，经验丰富。

　　樊音蓝说，这是你们毕业前的最后一次新年晚会了，下一次再有这样的活动，就是高考过后了。所以，女孩子们记得穿的好看点。教室有空调。

　　尤其是，点名了林叶，作为主持人都不穿得隆重一点的话，就太不应该了。

　　林叶当时应下，后来去找表妹借了条蓝色的纱裙。

　　背后的大蝴蝶结装饰，长长的细纱拖尾，层层叠叠的裙摆，在灯光下像日落时的海面一样波光粼粼。

　　表妹拿出来时，林叶第一反应是太夸张了，不敢穿。但表妹不依不饶，说就穿这个。还给她塞了一双蓝色高跟鞋。

　　她一直等到晚自习才敢从书包里拿出来，偷偷跑到厕所去换。

　　拿裙子时，她不小心碰倒了祝一尘的书，捡起来时莫名看到在一堆书下的钥匙扣金属环，上面有条紫色丝带，看着很眼熟。

　　但她没有抽出来看，匆匆抱着裙子出门。

　　晚上6：20分，落日将沉的时间。

　　林叶刚出门，正巧碰到个女生。她手里拿着什么，表情略带了些紧张，一把扯住林叶。

　　“你好，同学，可以帮我找一下祝一尘吗？”

　　林叶下意识往教室里面看了眼，原本想说他不在。

　　但她又看到了他坐在位置上。

　　她远远地叫了声：“祝一尘，有人找。”

　　头也没回，抱着裙子跑掉了。

　　（2）

　　“你找我有事？”

　　祝一尘倚在门边，目光从远处林叶身上收回来，审视一般看了那女生两眼。

　　他扯了扯唇，问道：“同学，我们认识吗？”

　　被提问的女生一下子涨红了脸：“没，没有，你可能不认识我……但是……”

　　面前女孩支支吾吾说不清楚。

　　他怕在门口挡着别人，拉着那女孩到了走廊边。

　　虽然语气听起来算不上温柔：“你说吧，我听着。”

　　于是林叶回来时，就看到，夕阳的光投射在走廊。男生弯着腰迁就身旁的女孩，在听她说着什么。

　　或许因为穿着裙子在门口站得实在是冷，又或许是因为别的什么，她在门边淡淡地看了他们一眼。

　　直到那女生掏出什么来，递给祝一尘，他接了下来。

　　林叶转身进了教室。

　　（3）

　　“谢谢你的信，不过，我——”祝一尘看了眼教室的方向，停顿了一下。

　　“抱歉。”他说。

　　身旁的女孩有些失落。

　　“那，你喜欢什么样的女生？”

　　祝一尘没有收回他远望的目光，手中的信件被他捏了捏。

　　“我喜欢成绩好，能考700分的。”他声音淡淡地，给她指了指教室的方向。

　　“你看，就像刚才进去的那个。

　　“你委托她叫我出来听你告白。

　　“可是不巧，我喜欢她。

　　“如果没有事的话，以后不要再来找我了。”

　　（4）

　　“下面是我们本次活动的第一个节目，由周曦同学带来的舞蹈……”

　　林叶低着头，状似平静地念着她的台词。

　　念完就回座位坐下。

　　“周曦好看吗？”她状似无意地问。

　　男生低头玩着手机，嘴里含着糖，听到她说话抬头看了眼教室中间跳舞的女孩。

　　“还行。”

　　他中肯地给出这样一个评价。

　　“你这条裙子好看，你穿着很好看。”他挑起她裙摆上的一截细纱，在灯光下闪闪的。

　　“谢谢。”她的声音冷冰冰的，她从他手里扯回裙子，顺带挪了挪椅子坐得远了些：“别随便夸女生好看，你女朋友会吃醋的。”

　　“学神小姐，你今天怎么怪怪的？我哪来的女朋友？”

　　林叶：“我很好，没有怪怪的。”

　　“哦——”

　　祝一尘坐了会儿，没有想明白。

　　“那个女生是来跟我告白的，我没有答应她。我也没有女朋友。”

　　少年的声音在一片学生打闹嬉戏的喧闹中传来，清晰地传进她的耳朵里。

　　他声音很低，只有他们两个可以听到。

　　“我告诉她，我喜欢成绩好，能考700分的。就比如说像——”

　　舞蹈音乐戛然而止。

　　“主持人呢？”

　　有人在问。

　　林叶慌忙中抓起她的台词卡片，提起裙摆走上台去：“不好意思，有些分神。”

　　那件裙子确实很美。

　　在灯光下更甚，就如同穿着它的人那样，一向光芒耀眼。

　　祝一尘盯着她看了半晌。

　　他低声，笑了一下，觉得自己刚才太过唐突了。

　　她是那样好一个女孩。

　　她就应该这样穿着好看的裙子受人瞩目。

　　直到毕业，直到考上清大，未来走向更好的未来。

　　而他从来不管不顾，没有方向，没有追求。

　　不该有所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