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1、寒露 ...
-
寒露
（1）
“2017年，普通高等学校招生全国统一考试，英语听力部分，现在开始。”
“下面是英语试音时间。
“……——Excuse me? Can you tell me how much the shirt is ?
——Yes, it's nine pounds fifteen pence.
“衬衫的价格为九磅十五便士，所以，你选择c项。”
高考的最后一门，英语。
林叶听着已经听过无数遍的英语试音，心里是前所未有的踏实。
其实她很幸运，在全市打乱位置的高考里，坐在了自己班上，自己的位置上。
一切就像那天。
她第一次遇到祝一尘。
那天去年高考结束没两天，返校周考。英语考试时她突然看到了对面楼没有关上的灯。
在初夏的夜风里，那是她第一次见到他，虽然他已经记不得了。
听力部分结束。
高考其实也并没有什么不同，她和以前的无数次模考一样机械地答题。
其实这比三模还要简单。
林叶放下笔，她忽然很想很想，见见祝一尘。
想问问他要去哪里，她也会去。
她那么厉害，没有哪个学校是读不了的。
去不了京北，读不了清荷大学也没有关系。
如果——可以和高中一样，一直陪在他身边就好了。
如果可以的话。
（2）
可是从高考结束那天过后，林叶再也没有见过祝一尘，也没有关于他的消息。
林叶翻出了当时梵音蓝让她写的家校联系表。
他家住在郊区的一个别墅区。
但是当她站在铁艺大门前时，只看到了门口的封条。是政府贴的。
林叶眨眨眼，突然意识到自己可能找不到他了。
夏天的阳光依旧，雾城作为“四大火炉”之一，气温已经飙升到了38度。林叶一抬头，被阳光晃了眼，下意识去捂眼睛。
（3）
那个人从来叛逆，家校联系表只填了自己的电话，她打过去的时候已经被注销，是个空号。
林奶奶的饺子馆依旧。
她说，她也不知道。
“你们高考前的那几个月，他也只是偶尔来了。
“他说，是帮你带饺子。”
“姑娘，还吃吗？奶奶最近做了白菜馅的。”
“我——”林叶突然像被哽住了一样。
所以，他撒了谎。
那些饺子是他买给她的，可每次他都说是奶奶让他带的。
她本来是想来还奶奶钱的，但现在真正替她付钱的人却不见了。
林叶吃着吃着林奶奶的饺子，熟悉的味道依旧，但是眼泪就突然掉下来。
“诶，孩子，怎么了？”
林奶奶慌忙去拿纸巾给她擦眼泪。
“奶奶，我找不到祝一尘了。”小姑娘一只手抹着眼泪，另一只手去接纸巾。
呜呜咽咽的。
像个无助的小猫。
“那孩子啊，这么多年，一直在我这里帮忙。
“心肠很好，脑袋也机灵得很。
“第一次遇到他，就有人在奶奶这惹事，是他把那群人都打跑了。”
林奶奶在一旁轻轻哄着她。
“让我猜猜，那几个月，是他偷偷翻墙出来给你带吃的，是不是？”
林叶没有回答，她轻轻点了点头。
“小叶啊，如果真的是这样，总有一天，他会回来找你的。”
“奶奶相信他。”
（4）
找了差不多一周过后，林叶放弃了这件事。
因为连樊音蓝都说，她不知道。
樊老师在电话里叹了口气，最终还是说了出来。
四月的时候，他们家就已经破产了，公司的执行总裁携款潜逃。
父亲失踪。
母亲受不了打击，得了抑郁症，住在心理治疗中心。
别墅，车，都被拿去抵债。
樊老师说，她甚至都不知道他最后的那一个月怎么过来的，又是以一种怎样的心态面对高考。
“但是林叶，老师知道你们现在，你也高考完了。
“这些事老师答应了他不会和别的同学们讲，但是还是告诉你了。
“所以，你也不要去和别的同学说这件事，他应该不会很想让除了你以外的别人再知道。”
樊音蓝在电话那头笑了笑。
“老师也读过高中啊，知道你们之间或许会有些不太一般的感情，所以才会告诉你这些事。没有把你们分开坐是因为有看到他因为你变得越来越好。而且，高考的前一天，老师问了他想去读哪个学校。”
“他告诉我说，想去京北外国语大学。
“我觉得以他现在的成绩，能去那里是没有问题的。我也大概心里知道，他为什么想去那里。”
——大概是因为你喜欢英语。
樊音蓝没有继续说下去。
林叶也沉默着，没有说什么。她的另一只手攥紧了裙角。
以为自己很厉害的她，原来其实一直什么都不知道啊。连祝一尘原来会因为她想去读外国语，原来他也喜欢自己这样的事，她都不知道。连樊老师都知道。
“如果有空的话，八月二十，新高三的开学典礼，老师代表学校邀请你作为优秀毕业生来致辞。
“虽然成绩还没有出来，但我知道你不会让我们失望，对吗？”
“好的。”
林叶松开已经被自己揉的皱巴巴的裙子，开口应下这件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