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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3、纵我不往,子宁不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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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哥哥?你不是……”
“喝过药了吗?早膳用得如何?”
“我还好,只是有点发烧,不打紧。”向垣看看向境,担忧关切,“二哥哥,你和表哥怎么了?”
“谁告诉你的?”
向垣靠在他肩头,悄悄往上附在他耳边,冲立侍在外的齐泉努努嘴:“他那样子恨不得生吞了我……肯定是让你伤心了吧?”
其实也不是……准确来说,是他让段回峰伤心了。
这边段回峰怒气冲冲地离开,经过南韶院时被向城撞见,好说歹说把人请过来。
向城内心颇感无奈:早上还为了向境跟他生气呢,这会儿又同向境闹起别扭了,一个两个都是该成家的年纪,怎么还这样幼稚?
听荣安讲了事情经过,向城笑着遣退侍从,推过一盏茶:“殿下消消气。臣早时不是说了,他们兄弟感情好,若不教二弟知道,怕是会恼的。”
“是啊,他们感情好,孤才是外人。”
段回峰越想越气,直接起身,匆匆拱手一礼就要走,被向城拦住。
“殿下,臣下斗胆,殿下若真的走了,会吓坏二弟的。”
“他满心都是向垣,哪里还有孤的位置?孤不走,留在这里做什么?”
向城按着他坐下,到底二人多年情谊,段回峰并未驳他的面子,却还是气鼓鼓的,坐在那里生闷气。
“想必殿下也看得出来,二弟比从前爱笑多了,殿下费尽心思不就是像让他同三弟一般自在无拘?这一走,不仅前功尽弃,将来也会困难很多。”眼看段回峰神色略有松动,向城再添一把火,“殿下难道没有发现,二弟格外受规矩约束吗?”
一句道出他多年疑惑,只是碍于面子,不愿就这样服软原谅,段回峰淡淡回了一句:“他是二公子,他不守规矩,谁又能听他的。”
向城无奈挥挥手,让外间侍候的侍从再走远些,直到他们将门掩上,听着脚步声渐渐远了,向城才开口,将那段曾让他惊异于向天漠的狠心的故事道出来。
段回峰艰难消化着:“就只是……怕他谋反?”
就因为他有谋反的本事,所以提前将一切可能扼杀,让活生生的人变成冷冰冰的刀,困在规矩打造的囚笼中。
条条框框的规矩把向境框在向家,钉死在名为忠诚的囚架上,任人宰割,他是被困在笼子里的兽,折断利爪,拔去尖牙,戴上了嚼子,任人驱使。
没有自由,亦不会去渴望自由。
“殿下,您若就这么走了,二弟……”
他没再继续说下去,但他相信段回峰比他更清楚后果。
“他需要有人管着他。殿下,服从是他的命,您想要他完全像三弟一样,就如同要了他的命,他会疯的。有人管着他,他才有方向,才会觉得自己活着。平时不觉得,可每每见到他,我都能切身体会到父亲的残忍。”
“义儿会变成那样吗?”
“若是可以,我当然不想。义儿很幸运,出生在太平年间,不需要像二弟那样背负许多。”
“但如果需要,你也会把他变成境儿那样的人。”
“……”
两人一阵沉默。
“殿下,其实您现在看见的二弟已经很好了。初回府,我趁他睡着时想给他上药,若非有齐泉和白肃,殿下恐怕见不到我了。
“也就是三弟,年岁小,二弟让着他,才被他带的会说会笑。
“殿下,我很感谢你,虽然这段感情于他,压力着实太大,可正是有了这段情,他才更像一个人。也许于外人,他实在不该动此心思,我却实实在在的,感谢你愿意爱他。
“换作别人,有他这样的地位,功高盖主也不是没可能。三弟平日与殿下说话,从不在意君臣之别,其他人,多些宠爱,恃宠而骄是必然的。可偏偏是他,空有满腔爱意,唯独给不了平等的爱。”
“无论怎样都不行吗?”
“我换个说法,殿下。您在门口栓了一条狗,让它看门,一栓就是二十年,它但凡松懈一刻,或是想要挣脱,就会遭到各种毒打摧残,直到它乖乖听话。这时候,您解开它的锁链,您猜,它会去哪?”
答案是,还是留在门口。
锁链扣在他的脖子上太久太久。
现在说要还他自由,只能让他害怕,以为自己做了什么罪无可恕的事。
向境就是那条狗。
段回峰想要给他平等,只会让他陷入无限的恐慌。
“时候不早了,殿下在我这里用膳吧,若是还想走,臣必不再多话。”
段回峰还沉浸在震惊与心痛之中,反思这些时日与向境的相处,愈回顾愈痛心,根本无暇顾及向城说的什么,只统统应下。
段回峰心里记挂向境,完全不顾自己一天一夜没合眼,一刻不肯歇,用过午膳就要回去。
向城送他到骐骥院时,见轩窗半开,一个人影趴在窗前一动不动,进去才发现向境歪在小几上睡着了,左手握着匕首,右手手心攥着一块玉。
段回峰皱眉,拿过齐泉手中薄毯就给向境盖上,完全忘了自己还在生气:“要你们干什么?不知道他病着?”
齐泉委屈:“公子不要……”
段回峰没接茬,只抽空回头瞪他一眼:他说不要就不要?
向城会心一笑,拍拍齐泉,示意他们跟着出来。他们两个人的事,还是应该自己说开。
轩窗开着,时不时有风偷溜进来窥探,段回峰有意关窗,又怕惊醒他,只好作罢。
好在夏日风暖,倒也不凉。
不过半柱香,向境终于迟钝地意识到自己身边有人,猛然清醒。
“殿下?您,您怎么在这?”
“做什么呢?”
向境低着头不敢看他:“做块新的……用玉,配得上殿下。”
段回峰盯着他手上工具:“这不是你的匕首?你怎么能用它做东西?”
向境慌乱抬眸:“它,它是沾了很多血,可是我有擦干净,我……”他低下头,喃喃道,“这是我用的最顺手的东西了,我想早点刻完去赔罪……我没有别的意思。”
段回峰深吸一口气:“……这是你最重要的匕首,孤也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觉得拿它刻字,实在大材小用。”
向境把头摇的像拨浪鼓,脑子里一团浆糊,浆糊里蹦出几个字:“给殿下,要最好的。”
“刻的什么?”
“刻的,刻的是……”
一如上次未能说出口的话,向境吞吞吐吐,一个字也没好意思说出来。
“说呀,境儿,说出来,孤想听你说。”
“恩、白首不弃,恩爱不离。”
“嗯,不离不弃,不离不弃。”他一说完段回峰就抱住他,紧紧搂在怀里,反反复复念叨着“不离不弃”,半晌放开一点点,好方便他看着向境,认真说,“孤不走了。”
“你刻不刻都不走了,所以先去歇着吧,好不好?”末了又认真道,“这里没有别人,孤抱你去。”
“不困了?”
“方才已睡过了,殿下歇会儿吧。”
段回峰摇摇头表示自己不困,把向境的手指握在手里同他说话。
“看过向垣了?”
“是,看过了。”
“他好些吗?”
“好多了。”
“用过午膳吗?”
“用过了,只是病中食欲不振,他只吃了一点。”
“……”段回峰不玩了,抬起头无奈看着他,“孤是问你,可用过了,有没有胃口。”
“也用过了,我陪他一起用的。”
“孤吃醋了,你哄哄孤。”
如今,向境极懂得如何哄段回峰高兴。明明已经很近了,还要爬两步,与他贴在一起,仰头亲亲他的脸颊,慢慢移到嘴角,厮磨着唇瓣,却迟迟没有再深一步,弄得段回峰心痒难耐,顾不得自己还在生气,翻身压着他深吻下去,反客为主,把所有的埋怨心疼都化作浓浓爱恋封入吻中。
末了,向境喘息着推开他,耳尖通红:“殿下还生气吗?”
段回峰抱着他倒在榻上,闻言不由轻哼一声,赌气道:“在你心里,向垣比孤重要多了,你说走就走,孤怕还来不及,哪里敢生气?”
“殿下不是也很疼爱垣儿吗?”
段回峰恶狠狠抓住他的手:“他就小你一岁,怎么好像小你许多岁似的,要这么多疼爱?”
“殿下~”
“……”
难得能听到向境撒娇,却是为了向垣,段回峰一时失语,干脆不说话。
他想,同向境是没办法讲理的,他心里那套理太大。
于是他又吻上去,亲得他喘不过气,只能安顺偎在他怀里才罢。
段回峰捻着向境的指节,在末端揉搓着。
“孤不走,你在这里,孤哪儿也不去。”
“殿下……”
“孤心悦你,喜欢你,特别喜欢你。”
向境不知道他这是怎么了,大白天的说这些让人脸红的话,虽是附在他耳畔说的,面上到底挂不住,央他莫再说下去。
“你怎么都不跟孤生气呀,寻常夫妻间,吵架拌嘴是常事,孤却要求着你。”
向境被他说的脸红:“不才吵过吗……而且您是太子,我怎么敢让您与我做寻常夫妻。”
睡前上药,段回峰依旧是坚持亲自动手,向境仰躺在榻上,想起昨夜那实在算不上美好的经历,努力忽视下身的感受,
“看来境儿是喜欢了?”
调笑的语气,段回峰再一次覆上来,一面亲吻着向境,一面动手帮他纾解。
“!”
狡黠的墨瞳伪装着无辜——他也确实无辜。天地良心,是向境先有了反应,他只是不想看向境强忍着难受。
一切顺理成章,段回峰细细亲吻着,根本不给向境拒绝的话,直到向境再也无法抗拒,蜷缩着窝进他怀里,弓着身子战栗,呼吸一点点急促,攀着段回峰不知所措。
甜媚呻吟呜呜咽咽的一瞬间,段回峰用另一只手抵在他的喉咙,声音像吞了什么深海秘药,惑人心神。
“不要讨好,孤要你最真实自然的反应。”
本就大脑空白的向境更加懵懂迷茫:什么叫最真实自然的反应?
段回峰见状,也不解释,反而加快动作,浪潮翻涌,裹挟着向境离理智越来越远,隐忍难受,眉心微蹙。
明明浪潮涌动,段回峰偏偏要使他风平浪静,任凭底下暗潮翻涌也不肯松手,不肯给他个痛快。向境浑身汗淋淋的,下意识扶着他的小臂低声哀求。
“想要什么?”
“放……放开。”
自此,段回峰再没有听过那日夜里向境喉间那般甜媚的呻吟,情难自制,唇角泄逸,他便上前牵住那一缕慢慢勾出更多。
他想,向境真的放过自己了。
他不是诸葛越,他不需要向境委屈自己来讨好,他是段回峰,段回峰只希望向境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