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梦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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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无数次自我厌弃的重复那场意识模糊的侵犯，莫久昏昏沉沉，陷入了一个陈旧的梦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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蜿蜒盘亘的山路，车上没有一人说话，黑纸包裹的百合花，靠着车门，似乎也睡着了。
莫久眼前天旋地转，黑白色调的世界扭曲眩目到他想吐。
被撕裂重新拼整的画面，囫囵的被搅揉的乱七八糟。
晕车？
莫久想不明白自己在哪，他像是渴水的鱼，在岸上拼命扑腾，始终找不到支点。
不知道抓住了什么，眼前破裂的世界忽然定格——
他看见两只小小的手，努力推开眼前的人群，混乱的场景，没人注意一个小小的孩子。
他被挤的摔倒，爬起来又跌跌撞撞。
他不知道自己在找什么，像是很重要的东西，可他太小了，他没有办法。
他耳边传来模糊不清的声音，像是交谈，声音刻薄冷漠，却像是怕被人听见一般，窃窃私语的吵得他心烦意乱。
“裴家人今天都来了。”
“小凉是灵域的裴家？”
莫久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乱七八糟的，但是他听见了“灵域”。
什么灵域？是小意说的吗？裴家是那个裴家？
莫久恍惚，他分不清梦境还是现实，梦中不明白自己怎么会知道他们口中的“灵域”。
恍恍惚惚又有了自己的意识，猜测是潜意识想多了才梦到的。
是了……这个梦似乎……很熟悉。
又过了一瞬，他的意识就被埋没在了颠倒的画面中，他看着自己小小的手，灵魂如同锲进那具小小的身体里，他茫然间认识到，他只是个小小的孩子。
他周围都是看不清五官的大人，忙忙碌碌，冷漠麻木的从他身边走过。
可他并不感到害怕，他在找他并不知道要找的东西。
莫久抬头，他的手被牵住，他看见了更年轻的妈妈。
所有人面上都没有表情，庄严肃穆中透着冷寂的诡异。
没有人听得到他说话。
耳边雷声轰鸣，雨却没下。黑白的世界只有眼前陌生的人像是冰冷的栈道，逐渐围成一条鲜明的界限。
“抱歉孟小姐，您的心意我将向少爷传达，希望您能体谅，请回吧。”
他抬头看不见说话人的模样，声音像是被雷声震碎，可他又分明听见了。
他想捂住耳朵，却从指缝间听见了几个听了很多遍，无数人嘴里低声讨论，又讳莫如深词语——
“裴家”、“葬礼”、“二小姐”、“少爷”。
莫久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想地头脑欲裂，却始终分不清到底是什么。
他抬头，苍白无力的张了张嘴，嘶哑的喉咙里没有发出预期的声音。
他听见了年幼的身体爆发出惊人的哭声，猛然间将天地撕裂！
莫久不知道自己在哭什么，可他感受到这具身体的共鸣，顷刻间心如刀绞般喘不上气。
这个小十岁的孩子，悲伤到了极点。
“久久，你听话一点。”
他听见他妈妈急切又小心的道歉，他爸一手扛起他要将他往车里塞。
而他出乎意料的不配合，小时候的逆来顺受像在这一瞬之间碎裂的干干净净。
顷刻间天旋地转，莫久重新悬浮在空中变成局外人。
他呼吸一瞬间困难，他想起来这个梦境——在S国的那晚，被他遗忘的梦。
他无声的注视着那个小男孩，忽然有种悲哀的预感，他那时候正在失去什么。
可莫久不记得了，他甚至记不清自己曾经这样号啕大哭过。
“裴家人今天都来了，我们赶紧走。”
莫未礼的声音并不清楚，话语里的威严却让年幼的他不可控的惧怕。
小十岁的莫久不知道什么“裴家人”，他被莫未礼抱起来的瞬间，看见了站在最高处墓碑前的男孩。
层层台阶上站满了黑压压的人，没有人注意他们的动静，泾渭分明的被分裂成了两个世界。
金属器械别在腰间，有人微微弯腰向后面的人说了什么，后者便点头向他们走来。
时间在这一刻被拉的很长——
莫久怔愣的看着那个男孩，他看见他微微倾身，把一束百合花放在墓碑前。
他在默哀，面上却没有一丝悲伤神色。
他直起身，冷漠到麻木的目光未曾偏移，身边的人恭敬的俯身，向他说了句什么。
电光石火间，一道闪电横空出世，刺目的白光猛地劈开了天地！
不管任何缘由，莫久都不可能听到——
凌厉的光线，混杂着模糊的道歉和不知何处的低声吟唱。
他看见那个男孩忽然抬起头，黑沉的眼眸穿越重重人海望向他。
——可他听见了。
他怔忡，似乎有什么话呼之欲出，可前者已经冷漠的移开了视线。
他听见那位长者卑躬屈膝的说：“少爷，老爷请您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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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爷？”莫久懵懵的从床上坐起来，喃喃自语。
这种称呼实在少见，他能想到的也只有林意云家是这样毕恭毕敬的称呼的。
难道又是记忆错位了？
莫久揉了揉太阳穴，这种梦做了就和没睡一样，睡醒之后明显感到很累。
周围黑乎乎的，朦朦胧胧的月光还未黯淡，莫久睡意阑珊的坐着发了会呆。
他点开手机，深夜没有一条短信，他点开空空如也的收件箱，又关掉熄灭屏幕。
他其实有很多想不明白的事情。
比如——
他为什么会喜欢宗郁琛呢？
比如——
明明很荒谬，他还是选择接受了两个人在一起的事实。
他还记得那天晚上，当他对上他漆黑深沉的眸子，在他幽暗如深潭的瞳孔中清晰看见了自己的倒影时。
这种感觉让他浑身颤栗，却又异常兴奋。
他想要他的眼睛里永远只有他一个人——
“怎么了？”
莫久被突然传来的声音吓了一哆嗦，显然忘记想到寝室还有人在。
时空和记忆交错，让他有些茫然，分不清哪一个才是现实。
他下意识伸手推黑暗中凑过来的身影。
惊醒后身体无力的感觉依旧还在，他的手没什么力气。
他又听到黑暗中的声音问：“睡不着？”
莫久手被握着，温热的掌心将他有些发凉的手捂热。
“没有。”
他声音很轻，知道是宗郁琛，整个人放松下来。
莫久单手揉了揉迷蒙的眼睛，声音带着困倦有些喑哑：“你怎么回来了。”
他自然的伸手讨要拥抱，宗郁琛这才顺着他的动作坐到床边，张开手把他搂进怀里。
莫久把头靠近他怀里，闭上眼睛，鼻息间淡淡的清香仿佛格外安神。
宗郁琛圈着他的腰，低声说：“我一直在。”
他低头：“梦到什么了？”
“……”
莫久睡着了。
宗郁琛哑然，他轻轻的调整姿势，低头吻住怀里毫无防备的小人红润的唇瓣。
好乖。
宗郁琛目光微动，落在莫久胸口的血玉上。
血玉和羊脂玉色调融合，在月光映射下忽明忽暗，显出特有的安谧。
他把石头握在掌心热了会，挑起系着血玉的黑色挂绳给他重新放进衣领中。
清晰的锁骨线下，黑色的挂绳反衬凝脂般白皙的肤色，让人总是忍不住在上面留下点什么印记。
宗郁琛眸色暗了暗，视线落在睡衣领口袒露的那片肌肤上。
最终没能忍住，摸了摸。
莫久不舒服的叮咛一声，纤细修长的脖颈就这么毫无防备的展露出来，将最脆弱的地方暴露给危险。
被宗郁琛这么一闹腾，莫久只是短暂的眯了一下，迷蒙的睁开眼就瞧见宗郁琛还保持着他不小心睡过去时的姿势。
“……宗郁琛。”
莫久晕晕乎乎的又回想起那个古怪的梦，他半眯着眼睛瞧着离自己很近的人，鬼使神差地问：”你会喜欢我吗？”
这句话一说出口，他就下意识闭上了嘴。
莫久突然清醒了一点，有些后悔问出这句话。
漆黑的夜晚，没有任何声响。
其实不应该在这个脑子最不清醒的时候得到答案的。
正当莫久恍惚的以为自己在做梦的时候，蓦然听到宗郁琛冷淡的声音说：
“抬头看着我。”
莫久总会在宗郁琛望向他的时候下意识躲开他的目光。
他怕从他眼里看不见自己的倒影。
他怕宗郁琛发现他并没有那么喜欢自己。
只要宗郁琛没有发现，他就可以继续把这段来路不明的感情持续下去。
莫久这下彻底清醒了。
他从他怀里挣脱出来，睫毛微微颤抖，到底听话的把头抬起来望着他。
宗郁琛情商低，但智商不低，从他的话里清楚的辨认出他的意思。
沉声道：“为什么认为我不喜欢你。”
拥抱，接吻，甚至毫无防备的在他怀里睡着，这些对莫久来说都不算喜欢？
莫久心脏微微一窒，所有话在大脑里转里一圈，却无法作证他所说的“宗郁琛不喜欢他”。
莫久思绪混乱，宗郁琛同样不解。
“陌生号码”脱掉他的衣服，他说这不是喜欢。
他不脱他的衣服，他依旧认为这不是喜欢。
莫久有些仓促的望向他，低声祈求他：“对不起……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就是……大脑不太清醒……”
他到底没能解释，身边的人撑起了身子，就在他张皇失措之际，宗郁琛重新压了回来。
几乎铺天盖地的吻几乎要让他窒息。
被子被掀开，踢在角落，腰被紧紧禁锢，让他丝毫逃脱不了。
“你没有对不起我。”宗郁琛眼底有点冷，指腹磨蹭着被吻到微肿的唇瓣，声音却耐下温和：“不要向我道歉。”
他喜欢他乖乖的朝他笑，也喜欢他生气时眉眼的生动。
唯独不喜欢看到他眼中的小心和惧怕。
莫久眼睫颤抖，望着他的那一刻，忽然觉得眼前这个人分外陌生。
熟悉。
陌生——
两道情绪疯狂拉扯着他，让他呼吸急促，措不及防咳嗽起来！
宗郁琛顿时卸了劲，紧张的扶住他的肩膀，伸手拍他的后背，给他顺气。
莫久脸色发白：“别碰我。”
他不知道哪来的恐惧感，让他忍不住推开贴近他的人。
等他缓过神，抬眸望着面前的水杯，僵硬的动了动指骨。
“谢谢。”
“对不起”在他嘴边转了一圈，终于还是没再说出口。
他不知道那一瞬间自己想到了什么，宗郁琛站在面前，垂着眸注视他。
宗郁琛声音很沉：“你很怕我？”
莫久僵了僵，似乎是想笑一笑缓和气氛，却始终没能做出什么表情。
他摇摇头，小声说：“……没有。”
他很想靠近他，又不明白为什么，自己潜意识对他行为产生的惧怕。
也许……多相处相处就好了呢？
莫久发愣，他盯着眼前这张脸，说不出重话也无法拒绝。
他没见过宗郁琛身边有别人，他对他的特殊让他总是感到不安。
他想成为特殊的，又怕这个特殊后面藏着他无法承受的阴谋。
他又想，高中谈谈恋爱，说不定大学两个人就分开了。
宗郁琛这么优秀，他不求一辈子，只想和他更近一点，再近一点。
他甚至有点阴暗的想，如果宗郁琛一辈子只能看到他就好了。
如果没有那些人，没有“陌生号码”，没有发生那些事，他就不会有那么多顾虑。
甚至害怕亲昵，他会不可控制的想到那些——
他好脏啊，怎么能让宗郁琛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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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久僵硬的往床里面挪了挪，又小心翼翼的转头望向宗郁琛。
黑夜里，后者依旧蹲在床边静静的注视他。
他是有点贪心了。
莫久眼眶发红，在夜色中并不明显。
宗郁琛动了，坐在他床边。
他蹭去他的眼角滚落的泪珠，低声问:“哭什么？”
“对不起。”
莫久还是道歉，他忽然很难过，揉了揉眼睛，抱着他的腰小声重复了一遍：“对不起，我还需要一点点时间。”
他不会撒谎，可他不知道该怎么把自己身上的一切告诉他。
他只能道歉。
宗郁琛想看着他，莫久却格外强硬，把头埋在他怀里，闷声说：“睡觉吧。”
再等等吧，他还想拥抱他，还想他看着他。
他怕告诉他之后，他会再也不愿意看他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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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微微擦亮。
莫久被生物钟叫醒，在床上翻了个身。
宽敞的床板让他一下子不太适应，莫久怔愣的回忆了一下梦境，一时有些分不清。
“醒了？”
莫久听见脑袋上的声音，重新咸鱼翻身，眯眼避开光线望向说话的人。
宗郁琛身上带着刚从浴室出来的水汽，撑在他枕边俯下身吻他的唇。
莫久懵了一瞬，一时间也不知道自己该做出什么反应，就看着宗郁琛压过来。
这个早安吻让昨晚发生的去一切似乎无迹可寻。
他猛地鲤鱼打挺一把将被子蒙住脑袋，支支吾吾的躲在被窝里不知道该如何面对。
宗郁琛坐在他床边，罕见的茫然，等意识到什么，才拉起莫久盖过脑袋的被子。
他垂眸看着把被子拉下来只露出两只眼睛的小人儿：“躲什么。”
莫久脸烧的不行，闷声说：“我还没……刷牙。”
他没想过昨天他说了那样的话，宗郁琛还会主动亲他。
他本来想给两个人时间都冷静一两天的。
宗郁琛没想到这个理由，他又停顿下来，默默记着。
莫久逃避似的，“我要起来了。”
宗郁琛这才想起来，看了眼时间，说：“起来吧。”
不是周末，莫久七点还要早读。
等莫久洗漱完，宗郁琛把手边还冒着热气的袋子递给他。
莫久愣了下，“这是什么？”
宗郁琛言简意赅：“早餐。”
莫久赶时间，站在这说话不太切实际，宗郁琛索性提着袋子陪他出门。
早餐在他手上转了一圈也没接到，宗郁琛帮他拎着，莫久不太好意思说：“你早上去买的吗？”
“嗯。”
莫久一听，顿时结结巴巴道：“不用特地给我买，我课间也有时间……”
他昨天那样对宗郁琛，他就像没事人一样，莫久不知道是心虚还是什么，总觉得受之有愧。
“昨天没有问你想吃什么，不算特地。”
宗郁琛思忖分析他的意思，解释道：“晨跑路上买的，也不算特地。”
“课间。”他继续说：“时间太晚了，对胃不好。”
宗郁琛眸色很淡，他垂眸望向莫久：“不过我昨天晚上仔细思考了你和我说的事情，我认为即使我特地给你买早餐也没有什么问题。”
“我会尽可能满足你的需求，为你做这些我会感到开心，这能证明我喜欢你吗？”
闻言，莫久哽了下，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他其实没看出宗郁琛“开心”的表现，他踌躇道：“不需要尽可能的满足我的，你自己也有……”
“我有安排，”宗郁琛接着他是话说，“这是我计划内的事情。”
莫久眨了眨眼睛，小声问：“那你吃过了吗？”
宗郁琛应：“嗯。”
莫久稍松了口气，嗅了嗅，闻到隐隐的香味，有些迟疑：“馄饨？”
宗郁琛低眸看了眼，“嗯。”
他敏锐的捕捉到莫久的迟疑，轻声问：“不喜欢吗？”
莫久闻言立刻摇头：“不是不是。”
他不知道该不该说，话到嘴边了，还是笑的不太好意思说：“馄饨的话早读不太方便吃，我们老师会看着。”
“不过没关系，”莫久舔了下唇瓣，眼底自然流露狡黠，小声说：“我可以偷偷吃。”
早读的时候顺便吃早饭是高中生的“优良”传统。
别的班老师管的严，他们老师倒没那么严苛，不少人早读的时候偷偷啃包子。
馄饨放久了会坨，冷了也不太好吃，除了周末时间充足他一般不会吃。
不过宗郁琛给他买的，他还是很开心。
走廊里没有监控，早读的铃声“叮铃铃”响起，响彻校园每个角落。
莫久伸手让宗郁琛把馄饨递给他，他目光略过楼梯空挡处下一层窗口，迟到奔跑的人从窗口略过身影。
他转弯往上跑了两个台阶，忽然转过身，宗郁琛站在他身后。
莫久耳尖有些发红，“吧唧”一口亲在宗郁琛脸侧。
“谢谢。”
作者有话说
第61章 梦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