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上元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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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是上元节。
老太爷因为担心儿子的战况，没有什么心思办宴，就打算和几个亲近的仆从，还有孙儿一起过。
当谢昀拿着礼品登门拜访时，苏洄正在包元宵。
元宵以白糖、玫瑰、芝麻、豆沙、黄桂、核桃仁、果仁、枣泥，肉糜，等为馅，用糯米粉包成圆形，一个个白白胖胖圆圆滚滚的。
苏洄认真的团元宵，长长的睫毛低垂着，嘴角微微勾起，看着元宵的眼睛，影影绰绰闪闪发亮。
不像看着元宵，倒是像看着什么心爱的人一般。
他的眼睛，总是脉脉含情，也许他并没有真的喜爱某件事物。
这便是得天独厚的天赋罢。
谢昀一时分不清元宵和他的手哪个更白净。
“呀！你来了。”
苏洄包完最后一个元宵，看见谢昀站在那，愣神的看着自己，笑了笑说：“一会煮好了一起吃吧。”
谢昀点点头。
老太爷等不及，便亲自来问，“昭雪，元宵好了吗！”
又看见旁边站着隔壁裕亲王家的儿子，招呼着，“淩君留下来一会一起用膳吧。”
谢昀恭敬的说：“好。”
元宵煮好放在桌子上，谢昀端起碗，咬了一口，白色粉糯的外皮被咬开，黑芝麻的馅料就流出来，甜丝丝的，里面还包着一个铜钱。
“祝你平平安安，圆圆满满。”苏洄笑眯眯的盯着他看。
“臭小子，怎么没给祖父包一个铜钱！”苏彬语气颇有些酸。
“祖父有我，自然也是圆圆满满，洄之一字，乃是水回旋而流之意，首尾呼应生生不息，祖父有我陪着，便够圆满的了。”
苏洄一副乖巧的模样，一板一眼的说歪理，一时叫苏彬竟反驳不得。
“有些道理。”
老太爷思索了会发现没有能反驳的点总算有了点笑模样了。
老太爷一向疼爱苏洄，自然是他说什么便是什么。
何况这话听起来是有那么点无懈可击。
谢昀看着祖孙俩的互动，顿时觉得铜钱不香了。
一枚铜钱，哪能比得上一个活生生的人呢。
今日外面热闹的很，京城百姓们会在街道处闹花灯，猜灯谜，还会在城楼下放烟花。
谢菱是个闲不住的跳脱性子，这样的热闹，自然少不了她，此时已经是来到了将军府的正厅外。
“谢昀哥哥，苏洄哥哥，咱们一起出去逛逛吧！”
老太爷听见公主来了，此刻在门口等着，也示意让苏洄出去逛逛。
苏洄点点头，牵起谢昀的手就往门外走。
老太爷看见了，也没说什么，只是摇了摇头，这两个臭小子，关系怪好的。
走出门去，发现门口不止谢菱，还有刘斌，谢裕，谢舟，汪玲珑林浅等人。
大家决定先上城楼上看烟花。
城楼高百尺，站在上面，可以看尽京城。
整座城被节日的氛围笼罩着，各家各户都挂上花灯，一簇簇灯光，和街道上来来往往的人，都显示出节日的热闹，都城的繁华。
这是和永城截然不同的。
永城地处偏僻，黄沙满天，物资匮乏，百姓本就艰难，现下又起战乱。
父亲…
父亲不知平安否。
母亲来信说平安。
肯定是没事的。
况且父亲那样厉害，定然可以平安归来的。
苏洄心想。
“你别担心了，战事虽来的急，但是苏将军久经沙场，骁勇善战，苏夫人又锦心绣肠，精通阵法，这样的战乱，定然难不住他们。之所以拖的这样久，是因为朔北来的突然，并且人数众多，苏将军长年驻守，定然有解决之策，圣上前些日子又派了粮草支援，此役必胜，过些时日，将军和夫人就会回京了。”
谢昀瞧见他闷闷不乐，劝慰道。
苏洄点点头，听进不少。
这时候天上各处烟花绽开，此起彼伏的炸裂声，混杂着人声。
大朵大朵的烟花绽开在天边，耀眼的光辉灼烧着眼睛，这样浓烈的，震撼的场景，使得苏洄暂时想不起别的。
他望着天空的烟花，望着城下的百姓欣喜的神色，望着这繁华的街道，他大概也明白父亲为什么愿意，为了国家，抛头颅洒热血。
他向往这广阔天地，向往在战场上赴汤蹈火为民为国顶天立地的父亲。
他似乎，也想做一个，像父亲一样的将军呢。
谢昀一直盯着苏洄的眼睛看。
他晶亮的双眸里没有了担忧，而是心生向往，往日里有些闷闷不乐的眼睛，现下却闪烁着惊心动魄的光，勾人却不自知。
苏洄最近总是来勾搭自己，谢昀不是没看出来。
他可能只是戏耍着玩吧。
可是…这样的公子，谁能不喜欢呢。
可他不知道他喜欢他。
在更小一点的年纪，当谢昀第一眼看见这个鼎鼎大名的苏霁将军的儿子的时候，当一眼望进他那灼灼生辉的眼眸的时候，谢昀就想，如何一步步，徐徐图之。
众人皆知，谢淩君，谦谦君子。
何人知晓谢淩君相思成疾，每日梦中对苏洄做尽了不君子之事。
众人皆知，谢淩君，是皇上的亲侄子，是朝堂上唯一的王爷家的世子，权势滔天。
何人知晓，谢淩君，什么都不想要，只想守护这双眼睛永远保有像孩童般的天真，让这张脸永远洋溢幸福的笑容呢。
无人知晓。
包括苏洄他自己。
爱意埋在心底，浩如烟海，热烈深沉，别人知晓不知晓的有何干系。
“你看我做什么？”苏洄转头，对上谢昀的眼神。
“谢淩君，你这眼神，有点熟悉…”
“？”谢昀眼神疑惑。
“有点像大黄看见鸡腿的眼神！”苏洄惊了一瞬，又想不该啊，谢昀不是狗，自己也不是什么鸡腿。
另一边。
谢菱是当今圣上最爱的小女儿，也是唯一一个待字闺中的女儿了。
皇上很宠爱她，平时也亲昵的唤她菱角儿。
除了父皇，再无旁的人这样叫她了。
朋友们，唤她谢菱。
那些大臣家的儿女们，唤她安菱公主。
哥哥们，唤他菱菱。
母后…
她已经很多年没有见过母后了。
母后死了许多年了，她都快忘记母后的模样了，依稀记得那是个端庄温柔的女子。
刘斌拍了拍谢菱的手，“公主，更深夜重，我送你回宫吧，回去晚了，圣上怕是要担心了。”
谢菱看着城下百姓和自己的亲人过节的情形，面露不舍，“再待一会儿吧，今日上元节，父亲那里自有妃嫔相陪，他今日可没有功夫担心我。”
“公主可是不喜欢皇宫？”刘斌眉头一皱，少顷淡声的说。
“那里是我的家，怎么会不喜欢呢，只是…那里没有我喜欢的人罢了。”
“除了我的亲人，皇宫里确实也没有什么可喜欢的地方。”
谢菱接道。
“可，你是公主，你应该…”刘斌试图说服谢菱回去，却被谢菱打断。
“应该给南湘国的女子做出表率？”
“有些人，看着光鲜罢了，世上的人，大多都是恭维我，附和我，哪里能交到朋友呢。我喜欢你，是因为，你不会因我是公主事事顺我，况且你是真的教我道理，会与我说明白厉害关系。我喜欢父皇，是因为父皇是真的疼我爱我，是和我血脉相关之人。我喜欢浅浅，是因为浅浅是性子温和淡泊之人，不会攀附与我，想在我这讨到什么好处。我喜欢谢哥哥，苏哥哥，是因为他们本身就有很多东西，他们不会因我是公主，图谋我任何。我喜欢玲珑，是因为她傻，除了我那个四哥，估计她眼里没旁的了。”
“我不想做什么公主。”
“刘斌，你真的扫兴，罢了，送我回去吧。”谢菱失落极了。
“给你。”刘斌从袖口处拿出一个漂亮的兔子灯，往谢菱手里塞去。
“公主，节日快乐，愿公主岁月静好，百事无忧。”
“臣不是故意想扫兴的，如果公主想多待会，臣便在这多陪公主一会。”
刘斌的脸有些红，声音有些急促。
他似乎有点懊悔。
这样的日子里，也确实不适合说教。
“噗呲。”谢菱举起兔子灯，这灯小巧玲珑，但也是一盏点燃的灯，方才没注意，都不知道他是如何藏在袖口的，这样颠簸，居然也没烧坏什么，他的性子当真是稳妥极了。
罢了，和他有什么好置气的，他向来是如此稳妥的人，遂他的意吧。
“回宫吧。”谢菱眉眼笑开来，“你也是为我谋算。”
刘斌点点头，看她没有再难过长输了口气。
带着谢菱先行回宫了。
谢裕看完放烟花，带着方世年要去猜灯谜，汪玲珑一看这个情形便跟了上去。
今日谢裕穿得一身红衣，鲜衣怒马的模样，朝气蓬勃的。
走至一个猜灯谜的摊贩前，大手一挥豪气冲天，“此处爷包下了，你们去别处猜去。”
旁边的人面露不忿，但是京城无人不知，这是那个纨绔的四皇子，也不敢造次，一会便散了。
摊主本来也十分气愤，待方世年拿出一锭金子，摊主马上哈着腰满脸微笑的走过来，“四皇子，这灯谜就算猜不出，这些灯四皇子也尽可拿去。”
“你瞧不起谁呢？本皇子要这些灯何用？便让我两个朋友猜去，猜中便把灯解下送予他们，猜不中便等我们走后，交给别人猜去。”谢裕翻了个大白眼，摇了摇自己的扇子，走到一旁待着不说话了。
摊主马屁拍在马腿上，也不敢再说什么，恭敬的读着灯上的谜题。
“一封朝奏九重天，打一花卉。”
“报君知。”方世年答。
“对了！郎君真是聪明。”摊主一边恭维，一边解下灯递给他。
谢裕也笑，一副与有荣焉的样子。
方世年接过灯，看了半晌，没有说话。
这红彤彤的花灯，还真是喜庆极了。
汪玲珑激动的说：“你答的还真快！”说罢竖起耳朵，打算下一题一定抢在他前面。
“天上碧桃和露种，日边红杏倚云栽，打一花卉。”摊主又念了一个谜题。
“这个我会，谜底乃是凌霄花！”汪玲珑高兴的接道。
“女郎也是聪慧的人，谜底正是凌霄花。”摊主一边说一边麻利的把灯解下来，递给汪玲珑。
汪玲珑高兴极了，看向谢裕，“四皇子你看，玲珑也会猜灯谜。”
谢裕点点头，称赞她蕙质兰心，汪玲珑更开心了。
又猜了一会，没甚别的乐趣，就回去了。
苏洄和谢昀，走到一个卖面具的摊贩前。
苏洄抓起一个长满獠牙的鬼头面具，带了上去，朝谢昀说道，“瞧我，可怕不。”
谢昀无声的拍了拍他的头，不说可怕，也不说不可怕。
瞧他不说话，又抓起了个狐妖的面具，往他的脸上带去，边带边还摸了两把谢昀柔顺的头发，“这副配你，你长得和这狐妖，也没甚区别。”
“站好。”谢昀怕他跌倒，扶了他一下，听他这揶揄，也没回你看上去比我还像狐妖的话，只是付了银钱，牵着人离开了。
“喂，干嘛，我还没好好挑呢。”苏洄推搡着，还想再逛逛。
“明日你有事，得早点回去休息。”谢昀冷淡的说。
“何事？我怎么不知晓。”苏洄调皮的笑，好像真的全然不知，明天是什么日子。
“你真不知？”谢昀语气更冷淡了。
“我不知。不知明日还有何事比给谢世子过生辰更重要的了。”
“快！谢世子快送我回去，我马上就要就寝，可不能耽误了明天我给心爱的谢小世子过生辰。”
苏洄语气急迫，说着说着便有开始演的迹象。
谢昀无奈笑笑，伸手点了点苏洄的额头，“噤声。”
两个人说说笑笑的离开了集市。
谢舟站在城墙上，眺望这众生百态，大好河山，心里说不上来什么感受，看着苏洄和谢昀的背影，眼里露出的是羡慕，是渴望，更是无穷无尽的悲伤。
林浅站在他身后，静静的陪伴着。
他所有的心事，她都知道。
这样陪着，多一秒也是好的。
便这样吧。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上元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