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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十五章 醉卧山间伊人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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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宸书、郭盈袖大婚之日,皇帝、皇后亲临祝贺,百官的贺礼更是络绎不绝地送进段、郭两府,整个京师城内都热闹非凡,仿佛所有人都是这场婚礼的宾客。
燕定北、燕铁衣也前去祝贺,燕锦衣觉得气闷,便约了几个朋友喝酒。喝完酒后还觉得不解气,便又独自一人骑马到南山打猎。
在林子里胡乱跑了一气,也猎到了几只山鸡、野兔,可酒劲却渐渐上来了,头昏沉沉的直想睡觉。燕锦衣便不管三七二十一,下了马,随便找个平地躺了下来。
他的马是骑熟了的,也不会跑开,只在一旁静静地吃着草,等待着主人。
很快,燕锦衣便进入了梦乡。
睡梦中,燕锦衣察觉有人在打他的胳膊,便回手一拍,嚷了一句“别吵我”,又翻身接着睡去。
沐春风捂着自己的小腿,怒视着这个睡得像头死猪的男人,心想:“我好心唤你醒来,你却打我,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弯腰的一瞬间,她闻到了淡淡的酒味,又想想今天是什么日子,心里便明白了,不由笑骂道:“和别人抢老婆抢不过就借酒浇愁,真是窝囊!”她这个正牌前未婚妻都还没有去浇愁呢。
沐春风知道这样在林间酣睡很容易着凉生病,更何况眼看着就要下雨了。“唉,每次见到你老天就要下雨,我和你有仇吗?”她还要赶回家把晒在院子里的药材收起,怎么办呢?
“咦?怎么停在这里了?”无情背着一箩筐草药走了过来,他方才发现路边有只野兔,便顺手捉来准备做晚餐。
“喏。”沐春风扬起下巴指了指地上的燕锦衣。
“怎么又是这家伙?死了吗?”不知为啥,无情对燕小公子没有好感。
“无情,别瞎说。”
“没死就没事,咱们走吧。”
“那可不行。他这样会生病的,这一病可大可小,要是真因此丢了性命,我们就等同于杀人凶手。”沐春风面色沉重。
“唉,知道了,医者父母心。”
沐春风转颜一笑,接过无情手中的野兔。
无情扔沙包似的将燕锦衣丢到马背上,将马牵回沐春风的小院。因为院里的客房暂时没人用,床上还没有铺盖,无情又不肯让燕锦衣睡自己的床,沐春风只好将他安置在自己的房内。虽然后来无情后悔了,沐春风却已经懒得再搬动,反正她也不在乎。
燕锦衣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发现自己躺在床上,还以为是在自己的屋里,直到一股不熟悉的淡香钻入鼻子,才渐渐想起方才自己是睡在林间草丛里。
他睁开眼睛细细观察,只见这床上挂的是青色纱帐,铺的是素白缎褥,盖的是藕色穿枝花锦被,那淡淡的轻香竟是从头下的枕头内散发出来,倒像是药香。
燕锦衣爬起身来,拉开纱帐一看,对面窗前摆着一张炕,铺着米色绣花垫,后有靠枕,炕几上放着茶碗,还有一只花觚,插了几支清秀的野花。东南角上放着妆台和盆架,西边则是一只柜子和两只衣箱。分明是一女子的闺房。
燕锦衣正奇怪着,又听东边墙上挂着的竹簾外似有声音传来,仔细一听,却是有人在外间唱歌,唱得甚是古怪。
宁静的夏天
天空中繁星点点
心里头有些思念
思念着你的脸
我可以假装看不见
也可以偷偷地想念
直到让我摸到你那温暖的脸
……
沐春风一边唱着母亲教的歌谣,一边在桌上捣鼓着自己的试验品,忽听卧房里传来燕锦衣的喊声:“喂,有人吗?”
她忙起身进屋,一掀开竹簾,正与趴在床边往外看的燕锦衣对上。
“怎么又是你?”燕锦衣一惊,他原以为进来的会是个服侍人的婢女,却不料是一个自己认识的人。也难怪他总觉得这间房有一种熟悉的感觉,这不就是眼前这女子给他的感觉吗?清新明朗。
“怎么不能是我?”沐春风撇嘴问道,对于这位燕小公子的脾性她已经略知一二。
“呃,这是你的床?”燕锦衣想到自己竟是睡在这女子的床上,心里的滋味就和方才听到的歌声一样古怪。
沐春风看他神色古怪,心想他一定是觉得自己随便将男人带到房里睡觉太不谨慎,心里有些不喜。
“嗯,我不知道燕公子喜欢以地为席、以天为被,否则便不会带你回来,而是让你继续留在山间,享受这清凉雨水的滋润。”
屋外的雨水打在窗沿上,噼啪作响。
“我又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哪有让男人睡自己床的道理……”燕锦衣心里很别扭,照理他该谢谢人家的好意,可这女子的作法实在欠妥。上一次同坐一车也就罢了,毕竟还有其他人在,可这次居然让自己睡她的床……让外人知道了,岂不是要说他和她有苟且?
“你不乐意睡就起来啊。”沐春风沉下脸色,早知如此就该让他睡在一无所有的客房里。
燕锦衣也知道自己应该马上起身离开,可他刚从醉眠中醒来,头还有些痛,身上酸溜溜的,而且这床好舒服……他假意起身,却又伸手扶住头,“啊,不行,还是有些昏沉。”
他这番装腔作势怎么瞒得过沐春风,她心中暗自冷笑,说道:“燕公子酒还没醒?正好我熬了醒酒汤,公子喝一碗便会觉得好些。”
这样的“好意”燕锦衣怎么能说不呢?
不一会儿,沐春风便端了一碗黑乎乎的汤药来,燕锦衣只闻到味道便觉得反胃,苦着脸问道:“一定要喝吗?”
“那当然,这可是我专门为帮公子解酒而熬的。公子要是怕苦,我这里还备有糖果。”沐春风换上一付热情的笑脸,捧着碗一直伸到燕锦衣的嘴前。
燕锦衣脸一红,“我才不是怕苦。”立刻接过药碗,一口气喝完,而后又立刻用手捂住嘴,心想:“天哪,这药怎么这么苦啊!”
沐春风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她还真是特意把这醒酒汤弄得苦一些,就想看看燕小公子有苦说不出的样子。
“你、你耍我?”燕锦衣眉毛一挑,心头火起。
沐春风忙正色道:“我怎么会耍你?燕公子没有听说过良药苦口利于病吗?这醒酒汤里放的药材虽苦,却是最好醒酒。不信你看看,现在头还昏吗?”
“哼,死人都能被你苦活了!”
“那敢情好,起死回生可是我们身为医者最大的愿望。”
“你……”
虽是在斗嘴,沐春风却觉得心情舒畅,但她也知见好就收的道理,便又端过一个小碟子,里面放着几块金红色、菊花状的软饼,说道:“这是我从云南带来的黄果软饼,京师别的地方可吃不到。喏,吃一块就不觉得苦了。”
燕锦衣板着脸抓了一块塞进口里,果然味道清香,甜而不腻,嘴里的苦味消了大半,可这心里的苦涩还没有消去。
“你到底多大了?怎么还跟个孩子似的?”沐春风被燕锦衣表现出来的孩子气逗得啼笑皆非。
“放肆!”燕锦衣大怒,他因与兄姐年岁差得多,已经习惯了被当作孩子来宠爱,却又最讨厌别人说他是孩子。
“哼,我这人又不是什么贤淑良德的大家闺秀,早放肆惯了。燕公子要是呆着难受,就请回吧,我也不想被人看到说我的闲话。”沐春风收起笑容。她不介意哄孩子,却不愿哄这个大孩子,更何况她也没有留男人在家中过夜的习惯。
燕锦衣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又看了看沐春风的脸色,“呃,外面雨这么大,我怎么走?大不了我付你钱。”只要他给了钱,可就没人能说他是在这里占女人的便宜了。
“好啊,我也不多收,你给一两银子吧。”有人愿意撒银子,沐春风也毫不客气。
这个数对于燕小公子的确不算啥,只是他打开自己的荷包后,发现没有碎银,只有几颗前两天进宫时燕太妃赏的金锞子。
“这就行了。”没等燕锦衣算清楚,沐春风已经自己伸手拿了一颗金锞子。
“哎,这个可不止一两银子。”那金锞子至少值五两银子。
沐春风掂了掂,“抱歉,小女子没有散银找,燕公子不如以后多来歇几次吧。”
燕锦衣目瞪口呆,这看起来清新脱俗的少女怎么会如此市侩?可既然他付了钱,他就应该是大爷。
燕锦衣重又躺回床上,“没钱找就算了,不如给我做点吃的,早上酒喝得不少,东西却没怎么吃,早饿坏了。”
沐春风也是一愣,这位燕小公子和别的男人真是不一样。如果是段宸书,早在苏醒的那一刻就会正襟危坐,与自己商讨如何弥补对名节造成的损失,又或是被她贪财的模样吓得全身而退,怎会像他这样居然真当这里是客栈了。
“嘿嘿,拿人钱财,替人消灾。燕公子请稍等,妾身这就去做饭。”她一定会让他吃好喝好的。
沐春风离开后,燕锦衣拉上被子盖住头,他发现被褥里又另有一种幽香,不是枕头里传来的药香,也不是花觚里野花的清香,这难道才是那女子的味道?
想起来也真是奇怪,他居然就这样躺在一个还不知姓名的女子的床上和她对话,这样做太不合礼数,若是父母、兄长知道了一定又要训斥他。如果是这女子的家人知道了,说不定还会逼着他娶了她。
“可是……”燕锦衣翻了个身,抱住枕头,心想:“可是,好像也没啥不舒服的……反正我给了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