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生的轨迹》狐灯

15、鲁高因

　　白天的温度变得越来越热，潮湿的泰摩高地上的草原似乎变成了遥不可及的回忆，目极之处尽是碎石和黄沙，温和的风不复存在，粗鲁的夹着沙粒抽打着所有人的脸，太阳变成了一个白炽的光球挂在天上，远处的大地被热度蒸腾出扭曲的影，偶尔会见到小片的绿洲，生长着稀疏的仙人掌和红柳，蜷缩着粗硬的尖刺和枝叶。有植物的地方就有水源，但是这水是咸的，人跟牲畜都无法饮用，植物们用我们难以想象的毅力，顽强的凭借着自身的适应性在恶劣的环境里挣扎生存，我们仍然能不时的寻找到被赫拉迪姆们保护的水井，但是那附近无法生长植物——人类的福荫也只是针对人类而已。
　　“不行……日头太烈了。”瓦瑞尔喘着粗气用他的头巾抹汗，命令商队在前面的巨大碎石阴影下休整。沙地里到处可见这些残破的巨大石像，被风沙侵蚀得模糊了面目，或者矗立或者倒塌在不见边际的漫漫黄沙里。
　　“这是谁？”我偏着头仔细打量着石像上的雕刻，但是太抽象了，超过了我的辨识能力。
　　不过其他人似乎不是这样，艾玛有些吃惊的张了张嘴；利夫习以为常的用看白痴的眼神看着我，嘴里嘀咕着“一无所知”之类的话语；洛维坚持低着脑袋；说话的是蓝斯洛。
　　“这是塔拉夏。”他说。
　　我默然……
　　“嗯……”艾玛有些艰难的说，“这些塑像在沙漠里很常见，人们为了纪念他们心中的英雄，把塔拉夏的模样塑成巨大的雕像，竖立在沙漠中，供过往的行人凭吊，同时守护着塔拉夏曾经的故乡。”
　　我想我的确问了一个蠢问题，但这绝不是因为我的无知。
　　“塔拉夏是长成这个样子的么？”我指了指斜倒在沙地里的雕像，说：“那是胡子吧？塔拉夏还留着胡子么？”
　　其余人都沉默了。于是我继续问：“传说中的塔拉夏是什么样子的？”
　　“他勇敢、无惧，拥有极其高尚的人格，他出身良好，是一个天才的法师，他战斗在赫拉迪姆们的最前锋，他给予了魔神沉痛的打击，在灵魂之石被巴尔破坏掉之后，他牺牲了自己，将灵魂石嵌入自己的头颅，用自己的身体封印了魔神巴尔，并将他和自己一起囚禁在与世隔绝的古墓当中。”蓝斯洛如是说。
　　“我是问他的长相。”我诚恳的说。
　　艾玛显然对这些更为清楚，相较于能力，女孩子总是更加注重长相，尤其是一个貌美的英雄，例如塔拉夏：“听说塔拉夏不仅是一个绝佳的法师，更是一个绝世的美男子，他风度翩翩，彬彬有礼，他的眼睛像是最名贵的黑曜石，他的面容比任何女子还要姣好，他的长发宛如月光…………”
　　然后其余的人不由自主的看向我。
　　我耸肩：“别看我，我叫星森而不叫塔拉夏，我的白发并非天生，而且，我的眼睛不是黑色的。”
　　于是他们把目光又收了回去，只有艾玛特意把脑袋伸到我眼前来自己看了看：“哎哟，真的，你的眼珠是琥珀的颜色，你跟洛维一样是库拉斯特人么？”
　　一直低着头的洛维抬起头看了我一眼。
　　我无可无不可的唔了一声，摇头，洛维的头又垂了下去。
　　确实，沙漠以西的人眼珠发色都相对纯粹浓烈，例如艾玛和蓝斯洛的金发碧眼，基得的淡金色头发和绿色的眼睛，瓦瑞夫纯黑的胡子。东方的人眼珠和头发的颜色都比较温和含蓄，比如有着浅棕色发眼的洛维，例如棕红色头发的利夫，比如我，不过我的头发是银白色的，塔拉夏也是，我想我们两个都算是特例，不过他是先天，而我是后天的，父亲大人说因为我的身体跟力量的融合度并不算好，以至于头发并不是我所愿的栗色，而是白色的。
　　而那个被我称作父亲大人的人还笑着说：“你的身体比想象中的还要孱弱啊，它会成为你使用力量时的负担，星森。”
　　我并不相信他的一番言论，我宁愿相信这是因为他在我身上动了什么手脚。
　　不过那时候我回答了什么？我现在记不清楚了。
　　无论如何，我从他们口中确定了一件事，面前这个巨大的雕像跟塔拉夏本人毫无相似之处。
　　“或许雕刻它的石匠认为加上胡子会比较英勇和男子气概吧……”利夫抚摸着自己的胡茬，喃喃道。艾玛则对他投以无比怀疑的眼光。
　　我无可奈何的摇头，这是人类与生俱来的其中一个劣根性——无耻恣意且自以为是的篡改。
　　“不管怎么说，塔拉夏是一个英雄，他一直是。”蓝斯洛默默的总结了一句。
　　“嗯，只是不知道他自己的看法。”我淡淡的说。
　　蓝斯洛无可奈何的看着我，我无辜的移开眼，看见商队里的一个小伙子跑过来，冲我们挥舞着手臂：“瓦瑞夫说了~~！等吃过了午饭就启程~~！！我们可以在入夜前抵达鲁高因了~！”
　　我精神一振。
　　艾玛则高兴的跳了起来：“好耶~~~”
　　利夫开始嘀咕着要好好梳洗打扮一番，才好去会一会鲁高因那些有名的姑娘们。
　　洛维则是反复摆弄着他的爪刃，我猜测他一定很想找一个铁匠，试验一下我所说的弹簧。
　　蓝斯洛仿佛一早就知道，他安静的抬头看了一眼塔拉夏的雕像，嘴里轻声念诵着：“一切自此开始，一切由此而终，命运的河流兜兜转转，从来不曾偏离过它的航道。”
　　鲁高因，我们要去那里，迎接所有的开始。
　　鲁高因，我们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