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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8、倾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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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读书读到关于倾听的部分,有些想法,于我心有戚戚焉。作者说,开始,以为自己听懂了对方在说什么,后来才发现,自己只是一直把自己的想法加到对方身上。
在家的那段日子里,我一直害怕听不懂他们的话,听不出那背后的含义。
父亲提水桶,不小心把水桶弄破了,母亲不停地念叨。父亲没听懂母亲的话,我知道,母亲字里行间都透露出对那个粉色水桶的喜爱,破了实在可惜。于是我还真搜到一个一模一样的,下单。母亲有些开心。
每次离家前,我会挑点零食,装入行李箱,等再次打开一瞧,总会多了许多。有一些我不那么爱吃——当然,嘴馋时祭牙也不错——后来,我慢慢意识到,她可能也会暗自难过,孩子渐渐不需要她了。
这次临走前,我特地多抓了些零食。红薯干、南瓜干即便已经不那么爱吃,但也都兜了些。——每次舅舅回城里,外婆总试着问,“再多装点(芹菜、菜油……)?”——母亲说,特意给我留的,怕我回来没了。当时她把南瓜干晒好跟我说时,别提有多开心。
抓零食时,我突然发现,箱里凭空多出一袋开心果和一袋巴旦木。
“我们不是吃完了吗?”我问。
“我后来又去街上各买了一袋,你们不是爱吃吗?”母亲说。
长大了,想吃什么,能自己买了。母亲渐渐迷茫,不知道孩子喜欢吃啥。她不知道的是,孩子已经不在乎这些过去渴盼的零食了。而孩子渐渐明白,那些开心果和巴旦木,是她表达爱的方式。
不过,有时即便我能听懂母亲的许多语言,但还是忍不住故意听错。
那是一个早晨,母亲边晒衣边说道:“你起床了也把被子叠好咯?”
“反正晚上要困,叠做什么?”
“这是习惯剌。你以后成家了,——”
“好咯好咯!我反正过几天就回深圳了。省得你说了。”
“不是这个意思……”母亲语气一下子软了下来,像犯了错的孩子,手里的衣架也停了下来。
第二天一起床,被子、枕头摆得整整齐齐,母亲过来,笑着竖了个大拇指:“呀!今天不错不错!”
我一面无奈笑着,一面白着眼。
玉兰姑姑在我走之前,提来一箱坚果、一袋土鸡蛋、一件牛奶。她和母亲两妯娌坐下,聊起玉梅姑姑的女儿,我一旁听着。
“……你说我屋办饭那天咯,都十点多钟了,她们还没起床,我说不吃早餐要不得咯,她说她们周末一般都不吃的。”
我替娇姐姐解释道:“是这样的,平时工作日太累了,周末想补个觉。”
玉兰姑姑反问:“我就问她,'你在你婆婆家里也是这样的吗',她说她婆婆也没说她什么。这话怎么当面跟你说,偷偷跟我说了好几回了。我那天那么忙,中午客来了,到点就要吃饭了。她们早餐还没吃,起来了还要给她们娘仨弄早餐,这不是折腾人吗?”
“她们不吃,就别管她们了嗐。”我说道。
“你不吃,你也跟大人说一声咯?你又不说,害大人一直悬着心,担心你们没吃早餐肚子饿。”
至此,我才听懂姑姑的话。第二天早晨,母亲唤我起床,我说,今天不想吃早餐了。母亲不再叫喊。
元宵前后那几天,心血来潮,翻了翻2020年的日记,其中一段写道:
“来吃饭——”母亲拖着长音,习惯性地呼唤。
唉,和她说过好几遍了,吃饭不要喊,我自己会来。她嘴上答应着:好咯,下次我不喊,让你自己来吃咯。结果,照旧。
我用沉默表示反抗。她没听到我的回音、也没见人来吃饭,又扯起长音呼唤(不当歌手真可惜了):
“来吃饭啦——”
我真的怕了,她每喊一遍,我就烦躁一分,这样下去肯定得发火,我又不愿对她发火,只得乖乖就范。
吃饭时,我突然来了个主意。
“妈,我很压抑。”我无奈地笑了笑,“你每次都喊我,喊得有点烦,我想发脾气,又不能发脾气,我好压抑。”
我哀巴巴地语气希望博取她的同情。其实我想说“好烦”,但是语气太重,于是换成“有点烦”。
母亲露出牙齿地笑了笑,问:
“你怎么不发脾气呢?”
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我知道,下一回又会重蹈覆辙、旧病重犯。
过了一会儿,我夹着腌黄瓜吃,碗里还留了点空心菜。
昨天的,前天的,大前天的话,母亲又重复了一遍,她边夹菜边漫不经心地说道:
“你怎么不吃空心菜?”
昨天的台词:这苋菜汤你怎么不喝?
前天是:柜子里有牛奶,你怎么不喝?
大前天是:这还有枣子、红薯片,你怎么不吃呢?
我一个没忍住,笑出声来,她习惯性的话语,真真让我啼笑皆非。
书中写道:倾听的要诀,就是知道很多事其实你并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