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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怀疑 ...

  •   顾铖铉到驿站时已经是酉时末了,驿站安静的很。
      瞧见坐在楼下等他的温枢芫和萧择叙,顾铖铉快步走过去,直接将温枢芫面前的茶杯端走饮尽:“这一趟可真是收获颇丰。”
      萧择叙瞧见他的动作,挑了挑眉,倒是也没说什么,顺着他的话问:“顾小公子不妨说说,都有何见闻?”
      顾铖铉大马金刀的在温枢芫旁侧入座:“你让我查衢州有没有五年前突然出现的大人物,我在城中问了问,确实问到了。他们说五年前衢州水患,刺史裴嵊刚刚到任,对于水患手无足措,最后是一个江湖侠客游历到此,跟裴嵊指点了一番,然后那次水患便没有掀起什么风浪,后来这个侠客不愿再出去游荡便定居在此,做一些小生意,然而城中百姓感激他帮助大家渡过难关,就对他的生意格外照顾,现在他也是城中数一数二的富豪,人称,三爷。”
      温枢芫蹙眉,看了一眼同样沉思的萧择叙,开口询问:“可有谁知晓他的姓名?”
      顾铖铉摊手:“城中无一人知晓,我到过这位三爷名下的铺子,问过掌柜,掌柜们都说不清楚,从来没人叫过他的姓名,他自己对外也只叫别人称呼他三爷。当然,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也是从禹州游历而来。”
      萧择叙眸光微沉:倒是有些,过分巧合了。他抬眼瞧着顾铖铉,“可还有别的消息?关于衢州其余几位官员。”
      顾铖铉“唔”了一声:“衢州大小事务几乎都是裴嵊在打理,还有一位州牧杨淇渊,据说是身体不大好,也不常管事,手里的政务都是让府中下人带去交由裴刺史打理,听城里人说许是撞了邪气,前年便开始生病,见不得阳光,城内大小官员请了几位大师帮忙驱邪,但是没镇住那邪煞之气,也就不了了之了,还有个姓江的司马,姓名倒是很少有人知道,说是因为他前些年收养了一位举止怪异之人,他的宅子就总有一股邪气笼罩着,便没多少人愿意靠近他,还有人说,或许杨州牧身上的邪气就是在他家沾染上的。”
      温枢芫眉心紧蹙:“衢州近年的怪事倒是多得很,只怕还是需要寻机会见见那位三爷,明日探查清楚河堤情况便去那位江司马家中瞧瞧吧。”
      顾铖铉不甚赞同:“虽说那些传闻不过是城中百姓揣测,但是难保不会出什么事,若当真冲撞了,恐怕对身体不好。”
      温枢芫摇了摇头:“鬼神之说不过是人们害怕的借口,况且天师还说我命格与京师气运相左,执意留下会引起血光之灾,可我在京师待了这几日,也未曾见过什么血光之灾,这些东西不信则无,也没什么可忌讳的。”
      萧择叙挑眉看了一眼面色如常的温枢芫:不过几日,先是落水,后是刺杀,病了几日才见好,还说不算是血光之灾么?这小世子长了张嘴,惯会骗人。
      不过小世子说的也并非全无道理,邪气什么的,毫无根据可言。
      萧择叙低声对温枢芫道:“既然世子想去瞧瞧,那明日我便陪着世子走一遭。”
      温枢芫点点头,难得没有什么异议:“好。天色已晚了,早些回房休息吧。”
      萧择叙瞧见顾铖铉欲言又止的,在他开口之前抢先道:“顾小公子今日忙了一整日,想必早已累了,不如我带公子回房休息?”
      顾铖铉把话咽下去,一脸郁闷:“有劳太傅。”
      温枢芫不明白他们关系何时这么好了,但是也没心思探究,率先起身上楼。
      顾铖铉急忙跟上去:“梓裕这几日若是得空,再帮我查探一番学业吧,若是回去学问不进反退,老师只怕要打断我的腿。”
      温枢芫失笑:“祖父何时待人这般凶过?”
      顾铖铉一脸理所当然:“那是你们学问好,老师自然温和,像我这种学问极差的,自然不一样。”
      萧择叙冷眼看着顾铖铉恨不得跟着温枢芫进一间房的样子,语气带这些冷冷的笑意:“顾小公子走错地方了,这一间才是你的房间。”
      顾铖铉看着跟温枢芫的房间隔了两扇门的房门,傻眼了:“我不能住梓裕旁边吗?梓裕旁边这一间是谁的?”
      萧择叙眼里夹着冰刺过去:“我的。”
      顾铖铉想了想,理直气壮道:“那我跟你换,我与梓裕有话要说,住近些方便我回房。”
      萧择叙冷笑:“不换,天色太晚了,世子身体不好,应该早点休息,你一个没有官职在身的闲散人明日没有事做,世子可是有要务,莫不是你还打算占用世子的休息时间不成?”
      顾铖铉噎了一下,叹了口气:“好吧,梓裕,那你早些休息,我就不打扰你了。”
      温枢芫看着顾铖铉垂头丧气的回房,有些不理解,刚刚明明看着关系很好的,为何这时又无缘无故闹别扭了?他看了一眼脸色已然回温的萧择叙,终究还是没问出口,只是道:“太傅也早些休息吧。”
      萧择叙赶走了顾铖铉,心情好了些,语带笑意:“世子不同我说几句话么?毕竟明日要去江司马家中,虽然是谣言,但是多少还是让人害怕。”
      温枢芫脱口道:“太傅胆大至此,莫非还害怕这个?”
      萧择叙一脸坦然,恍然未觉有何不妥:“那是自然,毕竟我只是一介凡人,对于这些邪煞之气自然是有些害怕的,若是世子不害怕,那明日便有劳世子保护了。”
      对上他满是笑意的眼,温枢芫丝毫没有看出他有什么害怕的,但是他都这么说了,自己也没办法反驳,只能道:“太傅倒时跟紧些便好。”话音刚落,他便愕然一瞬,察觉不妥。
      然而不等他纠正自己的错话,萧择叙便笑吟吟的应了:“多谢大人体谅属下。”
      温枢芫没来由的脸颊有些发烫,匆忙丢下一句太傅早些休息便躲进了房中。
      萧择叙十分满意的回了房。
      翌日,温枢芫穿戴整齐出门时,萧择叙已在楼下等着了,瞧见他下楼,便不再与身边的裴嵊讲话,迎了过来:“大人可休息好了?”
      温枢芫谨记着萧择叙说的,要在裴嵊面前演的高傲些,便只是微微颔首,哼了一声,示意自己休息的不错。
      萧择叙眸中盈满笑意,转身面对裴嵊时,散了个干净:“有劳裴刺史带我与大人前往河堤瞧瞧了。”
      裴嵊慌忙弯腰点头:“副使严重了,下官已在门外安排好了车马,烦请大人移步。”
      温枢芫垂着眼不知道在想什么,反倒是裴嵊心里越发忐忑,不知道自己这番打算是不是又惹得这位小公子不满意了,就在他内心煎熬的好像在油锅里滚了一圈一样时,温枢芫总算点点头:“走吧。”
      萧择叙有些忍俊不禁,没想到这小世子沉下脸来还怪会唬人的。
      待二人上了马车,裴嵊才抹了一把额上的冷汗:“出,出发吧。”
      一直到马车缓缓移动,温枢芫才小小的松了一口气,瞥了一眼身侧满脸笑意,仿佛要去游山玩水的萧择叙:“你就一点也不奇怪吗?分明这些事情早在前两年就出现了,但偏偏就赶在今年这个时候被我们发现,就好像有一个人设好了圈套,就等着我们来一样。”
      萧择叙回想了一番上一世这个时间,虽说衢州水患也确实影响到了一些城镇,但是据呈上京师的公文来看,应该是不至于让朝廷派遣宣抚使前来,不过上一世他开始帮楚云鹜揽权也是在这个时间,因此许家还没有那么急切想把楚云启身边人除尽。
      这一世许家之所以这么急切想要除掉温枢芫,也是因为这一世他并没有去帮助楚云鹜,而是一直在楚云启手下办事,温枢芫的到来,让楚云启手中又多了一个可利用的氏族,虽然温家已经没有人在朝堂之上,但是温老丞相的影响力依然不容小觑,所以许家自然着急,但是从他们自京师出发,一直到衢州落脚,途中从未有任何差错,反倒是来了衢州以后,听说的一些事情都与命格扯上了一些关系,难免叫人有些怀疑。
      莫非这世上真的有人能手眼通天至此,将他们的动向掌握的一清二楚?
      这般想着,他忽然联想到了那日顾铖铉所说的异闻楼,难道异闻楼才是真正的幕后之人?
      可上一世他从未听说过什么异闻楼的存在,也从未听说朝堂中掺入了什么江湖中人,这一切应该是与异闻楼并无任何关系才对,那个闻斯燃……他应该是猜到了小世子的身份才对,为何还要来衢州?当真不怕自己成为舆论中心?
      还是说,那时在亓州遇上闻斯燃,也是幕后之人设计的一环?
      见他陷入沉思中,温枢芫也不再开口,他仔细回想梦中与衢州水患有关的消息,但是在他的梦里,全部都是关于萧择叙的所见所闻,根本没有任何与衢州水患有关的记忆,唯一的印象就是,当初衢州呈上来的公文中说,衢州水患是被一个姓江的少年人治好的,江?莫非是江司马?可是公文中并未赘述那位少年的职称,只说他途径此处,瞧见百姓所受之苦难,心怀怜悯,便出言点拨刺史一二,从而解决了此次水患,水患解决后,刺史想要回去寻找那位江姓少年,论功行赏时,那位江姓少年早已不知所踪。
      毕竟只是一则公文,梦里的萧择叙自然没有放在心上,只是看了一眼,便放下了,对于那位不知所踪的江姓少年,也只是道了一句可惜。
      如今想来,那篇公文只怕有许多漏洞,或许那位江姓少年当真解决了水患,然而朝廷拨下来的赏赐尽数被那位刺史昧下,而那位少年,原本可以因为这件事论功行赏,加官进爵,可是因为刺史嫉妒心发作,便将其杀害,从而将功劳一一算在自己身上,若真是如此,那这位裴嵊裴刺史,他们不得不提防。
      萧择叙许是与他想到了一处,凑近他耳边:“你离那位裴刺史远一些,只怕他也是许皇后那边的人。”
      温枢芫深色凝重,没想到许皇后的手居然已经伸到衢州来了,那其他的州郡如何,天下莫不是全都有许皇后的人?
      许是看出了他的忧心忡忡,萧择叙安慰道:“许皇后无论如何都在后宫之中,手底下能用的人自然不会很多,她既然只将你安排到衢州来,也许只有在衢州她才是最好动手的地方,旁的地方不一定有她的人手,无须担心。”
      温枢芫听出他的宽慰之意,稍稍放下心,但是怀疑一旦起了头,便没有任何办法能够消灭。
      但是这些担忧自然不能叫人轻易看出来,所以温枢芫勉强压下心底的忧虑,转而问:“怎的今日一早便不见顾公子的身影?莫不是他还未起?”
      萧择叙听出他想要转移注意力,便顺着他回:“许是有旁的事要处理,况且他也不是小孩子,如何便能丢了么?”这般说着,他眸中多了一分怀疑。
      原本那位顾小公子追着小世子来衢州就已经叫他有些怀疑,如今这位顾公子又突然不知所踪,更是叫人怀疑起他的动机,一个在京师长大的小少爷,怎么可能会认识远在衢州的人?
      温枢芫没看见他骤然冷下来的双眸,只是察觉他的心情似乎一瞬间变得有些差,便也不再同他说话,偏开头看向别处,心口微微泛起苦涩:便是连同在一个车厢内都这般坐立难安吗?
      两个人都陷入自己的思绪中,车厢内安静的可怕。
      直到裴嵊唯唯诺诺的声音传进来,才打破这莫名压抑的气氛:“二位大人,衢州水坝已经到了,可要下车瞧瞧?”
      温枢芫猛然回神,正要起身出去,却被萧择叙拉住:“等等,我先下去看看,若是没有问题,你再下也不迟。”
      心念微转,温枢芫便是明白他的意思了,微微颔首,坐回原位,看着萧择叙钻出车厢,对裴嵊道:“大人从未走过这般崎岖的路段,身子怕是有些受不住,需得休息片刻才好下车视察,裴刺史不妨带我四处观摩一番?”
      裴嵊听见他说温枢芫不下来,松了一口气,比起那位看上去喜怒无常,捉摸不透的小公子,他自然更愿意跟眼前这个看上去气势凌厉,实则平易近人的副使待在一起,忙道:“是是是,萧大人请。”
      萧择叙跟在他身后,走到河堤旁边,微微蹙眉。
      坝口的阀门已经被浑水冲塌,激流争先恐后从阀口冲出,若是有人经过,只怕是会直接被水拦腰冲断。
      裴嵊一脸苦色:“实在不是下官不愿修堤,只是这坝口已经冲毁,实在没人敢于拼着生命危险去修建新的阀门,为了让这洪流不把整个衢州淹没,下官只能让几个有经验的老人在上中游填河堤,但是这洪流当真是恐怖如斯,今日填上河堤,明日便又会冲毁,若是这洪流始终不停,只怕无人能治好这水患。”
      萧择叙蹙眉,上一世衢州送来的文书并未提到这水患时如何治的,所以他也不清楚文书中那位江姓少年到底是用了什么办法将水患解决,而他自己对于这一方面确实不精,只能看那位小世子会不会有什么好的方法了。
      “这里的情况我已经晓得了,待回了驿站,我会如实告诉大人,刺史也不必太过忧心,大人有一颗玲珑心,自然会想到好的方法治理水患的。”这般说着,萧择叙已经抬步离开,散步并做两步回到马车旁,站在车外将所见到的情况原原本本说与温枢芫。
      裴嵊也悄悄的跟了上来,只瞧见车厢前的车帘被里面的人掀起一角,露出一张略有些苍白的脸,精致的面容带着一些审视,他只瞧了一眼,便慌忙垂下头,不敢再看。
      温枢芫远远瞧了一眼,浑浊的洪流仿佛沸腾的水一般在狭窄的河堤中间翻滚,卷起的浪升上半空,复又落下,重重的坠在脆弱的河堤上,将河堤上的泥土卷走一部分,强势而又狠厉。
      他心中大致有了些模糊的想法,正要说,瞧见裴嵊伏下去的身子,还是没说出口,只是淡淡的开口:“本官已有了些许想法,待副使与本官回去后,商讨过可行性,再交由刺史实施,希望刺史不要辜负本官的期望。”说罢,收回手,车帘的一角从他手心垂下,“回吧,本官有些乏了。”
      裴嵊面上恭恭敬敬的送萧择叙上了马车,对温枢芫的话,心里倒是不以为意,这个小公子虽然瞧着捉摸不透,但是到底还是个年轻人,更何况他连河堤上究竟是什么情况都不曾亲眼见过,怎么可能治理得好。
      萧择叙上了马车,便眼含笑意道:“世子当真是博学多才,竟然不需要亲眼瞧瞧,便有主意了。”
      温枢芫知晓他许是在打趣自己,倒是也不在意,低声道:“有些东西我怕直接在这个刺史面前说了影响不好,待回了驿站我再与你细说。”
      在他的梦里,萧择叙上一世除了看过衢州的公文,衢州周围几个郡县的公文他也都看过,只是在他梦里,萧择叙看这些公文时身子已经不大好了,清醒的时候少,昏睡的时间长,时常记不住他看过的卷宗里都写了些什么内容。
      除了衢州经常发生水灾以外,他周围一些郡县倒是是不是闹些旱灾,上天倒是不知道开了些什么玩笑,明明是相近的几个郡县,偏只衢州水流量颇大,旁边的郡县,便是求雨都求不到衢州这边的十分之一。
      由是那些卷宗便时时送去京师,请求朝廷拨款将衢州水坝中的水引入周围几个郡县,但是那时在位的人是楚云鹜,楚云鹜满心都是如何将自己的位置巩固住,对于百姓的哀嚎充耳不闻,甚至闹得狠一些便直接当做暴民就地处死,所以这事后来也就不了了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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