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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单刀会 ...

  •   顾云舒静静立在原地,目光沉凝地看过去,十个杀手个个森冷无言,神情颇具凶戾之气,一看就知道此行是来取她性命的。
      他们举刀便攻了上来,顾云舒摇身一动,一道急风刮过,地上的落叶石子被气劲震飞到半空。她的身影飞快地在那些人间穿插而过,只听得杀手们的惨叫声响彻湖畔,凄厉异常。
      待尘埃落定时,他们已经安然倒下。
      不堪一击。
      没费多少力气就解决掉所有人,顾云舒的眉却拧了起来。她环视四周,身形微微压低,握剑的右手紧了紧。她知道,来人远远不止于此。
      四周气息如冰雪般沉寂,湖畔安静得没有一丝声音。
      突然,一阵急风自林间贯了出来,惊起一片鸦雀振翅向天,同时,数枚暗镖乘着风势急速向顾云舒打来。发暗器之人显然是个高手,不仅懂得把握出招的时间,择在顾云舒最松懈的时候,而且发出的暗器角度刁钻,封住了顾云舒所有的退路。
      顾云舒自知无路可退,索性并未打算躲闪,她扬起右手,手中挽出一个剑花,剑招幻化成虚影,将那些暗镖悉劈开,定入岸边碎石泥土当中。
      来人乘势而上,手中两把短刀映着森森寒气向着顾云舒当头劈下,顾云舒脚底一蹬,挥剑迎了上去。
      又是屈卢州,这已经是二人第三次交手了!
      然而这次,顾云舒还未来得及嘲讽他,蓦地察觉他整个人的气势较前两次更盛,似有一道无形之势排山倒海般向自己迎面压来,她能肯定,如今的屈卢州武功比之前更加深厚,而且进步不止一星半点!
      二人撞在一处,刀光剑影你来我去,湖畔似有白光惊鸿,待到接近时却又有如狂风海啸、山崩地裂,令人呼吸凝滞。
      顾云舒好半天才从愕然中回过神来,屈卢州如今刀法诡异迅捷,变化莫测,是她从未见过的招式。
      不过在出招速度上,顾云舒从未输过任何人。屈卢州使双刀的招式虽然刁钻,但都被她密不透风的剑招险而又险地一一化解。
      屈卢州大概也未料到顾云舒这般难缠,几次全力以赴的一击都被顾云舒提前抢攻遏下。可她的优势也仅限于凭借速度取胜,若不能速战速决,等到她内力耗尽时,一切都晚了。
      顾云舒略微咬紧牙关,长剑在她手中依旧安如盘石。她卖了一个破绽,向着身后树林方向旋身一跃,身若过水飞燕向后飘去。屈卢州乘势而上,一双短刀在他手中幻化如流虹,似要将顾云舒卷入进去。
      但见顾云舒在树干上一瞪,借力旋身而返,蓦地一剑自屈卢州头顶斜向斩下,屈卢州连忙横刀格挡,没想到竟架不住顾云舒这生生一击,右膝支撑不住跪倒在地。
      屈卢州的武功较从前有如脱胎换骨,可是方才交手时顾云舒还是瞧出他的弱点在于头顶上方。短刀虽攻势迅猛,但为此舍弃的是长刀“长”的优势,对于头顶之处的防备有着极大的破绽。
      压迫之感源源不断地自刀刃处传来,屈卢州难以对持下去,索性就地一滚,摆脱顾云舒的压制。顾云舒紧随其后,后发先至,长剑自屈卢州背后划过。然而不待她继续出招,屈卢州竟就这样软软的倒在地上。
      顾云舒微微愕然,却又不敢放松警惕,她将手中长剑横在身前,缓缓靠近屈卢州。茫然之间,直觉告诉她似乎有什么东西不对劲,可脚步却又仿佛抑制不住,木然地一步步走向屈卢州。
      她想让他死。
      不待她仔细思索,身后脚步声入耳,顾云舒立刻回头,只见方才那十个倒下的杀手中竟还有一个活蹦乱跳的向她扑了上来。那人手中并无任何兵器,顾云舒化拳为掌,倏一掌挥出,挡开那人直逼面门的拳头,紧接着顺势而上,掐住了他的脖子。
      五指逐渐收紧,那人顿时因为呼吸困难而脸颊涨得通红,他费力地抬起手来掰开顾云舒的指关节,却宛如蜉蝣撼树,不仅不能动她分毫,反而让顾云舒愈发兴奋,加重了手上的力道,那人被这力道一震,双手再次垂了下去。
      顾云舒歪了歪头,看着那人的脸色由红逐渐变紫,他的五官因为痛苦而拧成一团,可是顾云舒没有丝毫放手的意思。她按耐不住内心一丝压抑许久的阴郁,她从未有过如今这般期待,期待看到这样一条性命是如何在她五指间一点一点地消逝。
      然而,那人又重新抓住了顾云舒的手腕,他似乎是拼尽了所有的力气,艰难地张开了嘴。
      他在说什么?
      那人张了张口,什么声音都没有发出,顾云舒情不自禁将耳朵偏向了他。
      “顾……云……舒……”
      长泊湖畔,万籁俱静,湖水平静无波,死亡亦是清晰可闻。
      如同雷轰电掣一般,顾云舒呆住了。
      她在……做什么?
      那人将另一只手重新搭到了顾云舒手上,手指上的一处冰凉如刺骨冰霜,刹那间寒彻顾云舒浑身上下,她的呼吸也如同被冰封般瞬间凝滞。
      这是……扳指!是她送给荀慕之的扳指!
      似有一根细弦在脑海中突然断开,所有的感觉如空中楼阁在一瞬间坍塌,顾云舒立刻狠狠咬破了自己的舌尖。
      刹那间,腥甜充满了整个口腔,随之而来的喧嚣如潮水般涌入脑海当中,五感重新回到自己身体里。顾云舒的脸刹那间变成了灰色,她惊愕地松开手,茫然失措地后退了两步,手中的剑“咣当”一声掉落在地。
      哪有什么无量舫杀手,方才快要被她掐断气的人已经软绵绵地倒了下去,那人分明就是荀慕之!
      “杀人了……!”
      林间传来一阵喧嚣,顾云舒来不及理会,目光四下扫过,地上是数十具尸体,都是部族大会的守卫!她猛地回头看向方才屈卢州倒地之处,有一人身受重伤,上衣被鲜血染湿,手中的双刀散落在地上。
      屈卢州从始至终就未现身,方才与她交手的,一直是裘和裕。
      “顾姑娘……你总算醒了……”
      裘和裕靠坐在树边,虚弱地朝她笑了笑。
      顾云舒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好似晴天霹雳当头一击,全身麻木,愣在原地。
      “咳咳……咳……”
      身后,方才快被掐晕的荀慕之倒在地上,双手护住脖子剧烈咳嗽着。顾云舒连忙转过身上前,想要将他扶起。
      “别过来!”
      见她走近,荀慕之立刻从地上蹦了起来,站定后错步,上身微侧,双手成掌拉开架在身前,竟是摆好了架势不让顾云舒靠近。
      顾云舒动作一滞,随后轻声道:“是我。”
      荀慕之一怔,立刻上下打量她,见她身上那股暴戮之气已经消散,这才松了口气重新坐回地上,摸了摸自己已经被掐出淤青的脖子。
      “我这是……怎么了?”顾云舒有些茫然失措,扶起了荀慕之。
      “走火入魔!”荀慕之咬牙忍痛道,“方才你突然发作,推开我之后就往这边来了,见人就杀,要不是裘和裕赶过来拦下你,你已经杀到营地里去了!”
      荀慕之看向她,拧眉道:“你究竟怎么了?”
      顾云舒心里浮起一种无法言说的恐惧:“我……不知道。”
      “你怎会……!”荀慕之话说到一半,突然闭了嘴。方才顾云舒的所有反应他都看得一清二楚,此事不该苛责她,他知道连她自己也不清楚其中缘由。
      “杀人了!”
      “杀人了!解无东他们杀人了!”
      “……”
      修长白皙的脖颈上,一圈骇人青淤格外醒目,周围泛着红,却更衬得荀慕之肤色如雪。
      顾云舒缓缓伸出手抚上荀慕之的脖颈,触感微凉,这一来激起了刚刚被她掐住时的感觉,荀慕之不由偏头躲了躲。
      还从来没有怕过谁的顾云舒,在这一刻无比的心虚害怕,她小心地问道:“没事吧?”
      “你看我像没事的样子的吗?”荀慕之抚上自己的脖子,不让她摸。
      顾云舒的手顿在半空,但没有退却,而是向上捧起他的面颊,低声道:“对不起。”
      她的声音很低微,很柔软,是荀慕之从未听见过的,让他的心也跟着疼了起来。荀慕之只好岔开话题:“快看看裘和裕怎么样了。”
      之前交手,裘和裕和她在伯仲之间,但方才她走火入魔,下手全然不分轻重,而裘和裕却处处留手,故而受伤过重。他靠坐在那树下,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晕过去一动不动了,不过鼻息还算平稳,有营地里的医师救助应当没有大碍。
      “要不是裘护卫过来帮我挡下,你第一个解决的人就是我。”荀慕之摸着自己的脖子,看着顾云舒悻悻道。
      喧嚣越来越近,林中被火把照得一片明亮,一大片人乌乌泱泱地围了过来。为首的是几个事先发现此处情况的巡逻守卫,而在他们之后,一眼便能望到比其他人高出一个头的薄野贤钧。待到众人走近二人才看清,所有的部族首领都来了。
      荀慕之不经意间皱了皱眉。
      “我们……”顾云舒正欲开口解释,守卫全都齐刷刷拔出兵器,上前将二人围了起来。顾云舒同荀慕之交换了一个眼神,部族大会果然已经将他们视作敌人,只怕接下来要好生解释。
      “我就说这些杀手绝不可能跟自己人毫无干系,原来是你们!”人群当中传来一道极不悦耳的声音,那是昇阳部可汗晁阳伯。他推开身旁守卫上前,指着二人说到,他的语气让二人很不爽。
      顾云舒清了一下嗓子,说:“的确是我伤的人,我愿意接受诸位的审查批判,但在这之前,还请让我向诸位解释清楚来龙去脉。”
      “对啊,先让他们解释清楚再说啊,你在那儿瞎搅和什么劲啊。”贺楼郸身处人群当中,发出了反对的声音。
      “还想如何狡辩?”他话音刚落,一旁有另一人立刻站出来道,“如今证据确凿,你敢说这些无辜的守卫不是你杀的!”
      晁阳伯也回头瞪向贺楼郸道:“这么偏袒你的表兄,莫不是此事你也有参与?”
      四周的守卫当中立刻有人附和:“我们的这些弟兄全是她杀的,还伤了前来阻拦的她的裘兄弟!”
      贺楼郸握紧了拳正要上前,却见人群中心的荀慕之看向自己轻轻摇了摇头。贺楼郸咬紧了牙,最终还是站在原地。
      顾云舒像是头上被人打了一棒,她捡起方才失手掉落在地的佩剑。
      天色未明,映着寒光的剑刃上淌着尚未凝固的血迹,一滴一滴,落到地面上,在四周火光的照印下给沙石染上惨淡的暗红,同时也刺痛了顾云舒的眼睛,提醒着她连自己都不知道的所作所为。
      是的,她无法反驳。顾云舒握剑的手微微颤抖,她在努力思虑着究竟还有什么方法可以解释这一切。
      突然,一抹温暖轻轻环上她的手腕,荀慕之伸手握住了她,如温柔的细雨滋润了紧绷的神经,顾云舒颤抖的手渐渐平静下来。
      晁阳伯鄙夷地哼了一声:“果然是家贼难防,若不是今天揪出你们,只怕我们所有人都会遭遇毒手!”
      “倘若之前的杀手真的是我们,那昨晚灌满暗器的帐篷就不会是我们的了,”荀慕之上前一步,将顾云舒拦在身后,一字一句,“兴许就是你的。”
      “掩人耳目!”晁阳伯喝到,“不要以为这点小技俩就可以洗脱嫌疑!”
      荀慕之:“看来你比我们自己都还要清楚此中缘由,莫非……是有人告诉你的?”
      晁阳伯立刻大怒道:“无耻贼子,只会逞口舌之快!把他们两个先抓起来,带回去拷问!”
      “对,先抓起来再说!”
      “不要让他们跑了!”
      “……”
      人群中顿时响彻义愤填膺的声音,贺楼郸和秦秋自然知道这些不会是二人做的,可是他们身处其中只是江河中一叶扁舟,很快淹没在众人高喊的浪潮中。远处的燕弗罗同样一直盯着二人,眉宇紧蹙,一言未发。
      护卫们立刻就要上前来拘押二人,荀慕之直视晁阳伯,一字一句道:“你有什么资格审讯我们?”说罢,他看向人群中一直未发一言的薄野贤钧,等待他站出来为自己解围。
      顺着他的目光,其他人也纷纷看向薄野贤钧。人群中自觉让出一条道路,薄野贤钧缓缓走出,在二人身前站定,同时将手上拿着的一团东西扔在地上。
      四周重新安静无声,只听见薄野贤钧长叹了一口气,缓缓道:“荀老弟,我从未想过你是这样的人。”
      荀慕之一怔,与顾云舒一同看向地上的东西。下一刻,二人惊得像头顶炸了个响雷,如半截木头般愣愣戳在原地。
      面上是两件夜行衣,与先前刺客穿的别无二致。让二人惊讶的是,那两件夜行衣之间,竟然夹杂着二人的玄阳府令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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