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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那面墙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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团建真不是什么愉快的经历,下回要向领导提意见。
工作日的时候,张秋直接请假没来,我以为她以此来表达自己的不满,没想到她请假一连请了三天。
然后陆主任和我说:“小王,最近还好吗?”
我挺好的,照常上班下班,既是求学人也是打工人,没有什么异常情况。
陆主任又说:“适应得怎么样?有没有信心去出个外勤?”
我意识到他是要给我派任务了!好家伙,国家养了我这么久,终于到用我的时候了!
谁都不用记起我的姓名,立下誓言做你的影。
让你站在至高绝顶,天空响彻回应。
Bgm-《剑之誓约》
“小王?”
“哎。”我从中二脑内小剧场回过神来,“有信心。”
如果他需要,我可以给他吼一声时刻准备着。
我问:“陆主任,去哪里出外勤啊?”
激动的心,颤抖的唇。
十万大山,营口捉龙,苗疆赶尸,荔湾广场成珠楼......从此以后我就是黑暗中的孤勇者,你们提到我的名字都要带上马赛克(王**),以后我都不能随便发自拍了(现在已经不能),回家过年都会有两个保镖跟着。
结果陆承达说:“去张秋家。”
我:“?”
张秋现在住在她亲戚的房子里,二环的和平国际,高大漂亮的公寓楼。我们这种学生目前一般都是买不起房的,非州海本地的可以领租房补贴,像我就是。
下了公交车之后,陈耀光给张秋打了个电话。
“......你们快到了吗......好吧,那我去晾个衣服,门给你们开着了。”
为什么我的搭档会是陈耀光啊?就因为我和他座位离得近吗?为什么不给我安排于弘或者殷文柏那种战力稍微强一点的呢?两个菜鸡互啄,要是遇到个什么咱两能打得过还是跑得动?
陈耀光穿着工作服,背着黑色双肩包,一脸超脱。
电梯上到15楼,1501的门开着。
我说:“张秋?”
门口窜出来一只小狗。
叫一声名字,那小狗就往前走几步,坐下摇尾巴,轻轻哼哼,乖得很。
我突然悟了!张秋居然可以变身成小狗?这是怎么做到的!太不可思议了,怪不得陆承达让我来,原来是自己人。
我卡着小狗的腰把它抱起来:“张秋,你怎么回事?变不回人身了吗,好神奇......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说出去的。”
我一直在想这是个什么原理,比我的移动物体还要玄妙,她是不是要跑到另外一个维度变成狗然后再跑回来。
陈耀光也在旁边信誓旦旦地说:“小秋姐,我也不会说出去的......不过哥,小秋姐变成狗之后为什么是公的啊。”
我没养过狗,并不会辨认公母。
张秋站在客厅里说:“你有毒吧王多米。”
我:“我开个玩笑,不要当真。”
冷静地把小狗放回地板上,它就蹦跶着跑走了。
“你们就......先随便看看吧,我还有几件衣服晾一下。”
这房子是温馨的美式田园风格,有个乳白色调的开放式厨房,餐厅里是木头椅子和花园壁纸,客厅里有张一看就很好躺的布艺沙发,两卧一卫,飘窗上摆着懒人蒲团和一个木刻版画,刻的是张合照,应该是张秋和她闺蜜。
我们坐在沙发上等张秋,这房子真不符合她的气质.......我抬头,终于看到了一个横贯整个客厅的巨大单杠,好,这还差不多。
张秋搞完了衣服,随手拿了个夹子把头发夹了起来,坐在我们对面。她穿着红色的短袖,胸前印着一个紫衣服的学生头女孩和几个大字“我叫朵拉,今年13岁,爱探险”,下身是绿底紫花的派大星同款短裤,爆炸头随意地盘了个丸子。
陈耀光把记录仪放在餐桌上,长按标记重点。
“哥,”他说,“刚才你抱狗的时候记录仪也是开着的。”
“好,就该全称记录,”我说,“不用提醒我了。”
我跟张秋说:“你这儿怎么了?看你好几天没去上班了。”
“等下。”张秋接上蓝牙,把电脑屏幕转向我们,“顺丰加急买的摄像头,不知道所里给不给报销。”
监控里,张秋一直瘫在沙发上玩手机。
“快进一点吧。”
张秋把客厅和厨房的垃圾打包,一起放在门口,站在那儿挠了挠头,像是不知道该做什么,随后往前走了几步,直接把上衣脱了,穿着沙滩裤和黑色背心一跃攀上了单杠,她的上臂和小腿一样粗。
其实在她脱衣服的时候我就想回避了,果然应该喊女孩子来女孩子家处理事情,我们两个大男人还是挺不方便的。
但是张秋没快进,陈耀光也没什么反应,我就不想表现得很小家子气,于是一起看下去。
她做了20个双臂力,20个臂屈伸,20个引体向上,我看了一下时间,一分四十多。她一上一下时可以隐约看到细腰上的八块腹肌。
张秋看着我们。
陈耀光说:“哇,好厉害,我就做不来。”他还安慰我:“小秋姐以前是警校生。”
张秋:“你可以叫我张哥,或者秋哥,别喊我姐。”
我:“所以这一段......”
张秋:“这段没问题,我就想装个比,你们看后面。”
她又按了几下快进。
视频里光线已经暗了,本来像素就不算高,黑暗中只能看个大概。
“我一般十点多就上床准备睡觉了,晚睡眼睛会肿。”
空荡荡的没开灯的客厅,仿佛静态画面,但时间一直在走,我们不由得屏住呼吸,等待着看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星期二晚上,十一点四十三分,卧室的门打开了,穿着沙滩裤和短袖的张秋走了出来,没有穿鞋,走得很慢,在客厅里站了一会儿,然后转身走到了靠近她卧室的客厅的那面墙下。
她一直站着不动,一个小时后走回卧室,门也关上了。
“后面几天都是这样。”张秋说。
星期三、星期四,夜里,她都会在熟睡后光脚走出卧室,走到客厅的那面墙下,站一会儿,然后再回去睡觉。
“上午困得根本听不见闹铃,过两天我想想不对啊,我夜里也没做贼,看拖鞋位置好像被踹过了,就买了个监控,果然,”张秋说,“吓我——一跳啊。”
“你以前梦游吗?是不是最近压力太大了,郁结于心。”陈耀光说。
“没有,怎么可能,以前读书的时候什么刀山火海都扛过来了,现在所里就和养老一样。”
我转头打量张秋面壁思过的那面墙壁,贴的白色墙砖,挂着个液晶电视,电视左侧是立式空调,右上方是个圆形的钟,再往右是通往卧室的走廊。
监控录像里,张秋面壁的位置往上正对着那个钟。
“哎,你那钟有什么问题吗?”我说。
老旧,估计是很久以前就挂在那儿的,塑料外壳泛黄,指针已经停了,钟面是个穿着红色背带裤的卡通小姑娘,站在一个简笔小房子前。
“没问题,”张秋说,“把钟换一个位置还是会站到那里去。”
“你对这面墙有什么执念?”陈耀光抬手敲了敲墙砖,“面壁者张秋,我是你的破壁人。”
“什么?”张秋说,“没有执念。”
她又放了几段视频:“你们看。”
这个监控的角度是从上往下拍的,摄像头被换到了那个钟的位置,就在张秋的脑袋上方。
半夜,一个人影从走廊的拐角走出来,慢慢走到了墙根。
陈耀光:“哎,你是不是想看摄像头啊?”
张秋:“啊?没有吧。”
他按了后退,回放,视频里张秋确实是抬起了头,黑暗中看不明晰的脸正对着镜头,如果画面足够清晰,我们就可以看到她的眼睛,她的表情。
她或许正看着我们。
张秋说:“像素高的摄像头太贵了。”
“你到底是想面壁呢,还是想看钟呢,还是想看摄像头?”
张秋:“我也不知道,要不你们今晚就住这儿吧,我今晚应该还会出来,看看我到底在干吗。”
“这房子是不是......”
“房子没问题,不是凶宅,大产权,分期贷款已还清,我亲戚以前住这儿的时候都很正常,”她补充道,“我亲戚都是好人。”
我把现在的信息整理了一下发到陆主任的邮箱里,说今晚我们住这儿,他同意了,并说需要人手随时喊,特培组24小时有人值班。
时间还早,我和小陈各自回家拿个换洗衣物。
我在自己家里转悠,把窗户都关上,不由自主地盯着客厅里的钟看了一会儿,挺正常的。
“biu~”我比划了个枪的手势,远处鞋柜上的钥匙串应声落地。说实话,确实有点紧张,有点兴奋。
回到和平国际,张秋和陈耀光正一起看电影。
“哈哈哈,那个女的马上就要出来了,骑在他脖子上的。”陈耀光说。
张秋:“真的吗?吓死我了。”
我一看,是某复仇泰国影片。
“行行好吧你们,看给小狗吓得。”我把小狗从飘窗上抱下来。
在男主歇斯底里的嚎叫中,小狗扑上来蹭我的裤脚,四脚朝天地躺着,露出肚皮扭来扭去。
“它有名字吗?”
“就叫修勾。”
“啊?”
“叫它二黄吧。”
玩了一会儿,天渐渐黑了,没有领导的约束,我们疯狂点外卖,特辣麻辣烫。
今晚不管来个什么,都能闻到客厅里浓郁的杨国福味道。
让它们感受一下人类的文明成果。
“我去洗澡了,”张秋说,“你们准备准备吧。”
陈耀光一手握着一只筷子:“面壁者张秋!”
张秋接道:“我是你的破壁人。”
“嘿嘿,”陈耀光笑了,“你也看三体啊。”
张秋洗完澡就躺在床上玩手机。
我说:“能把沙发堵你门口吗?”
她说好的。
我招呼小陈:“来搭把手。”
我们两个把沉重的双人沙发搬起来堵在走廊上,看张秋今晚会不会越过沙发走到那面墙壁下,她要是一脚把沙发踹飞那我们就海了。
还有一个卧室,我说:“你睡房间里吗?我睡客厅。”
陈耀光想了想说:“我和你一起睡客厅。”
我就把家里带来的席子往客厅地砖上一铺,躺下开始刷微博。
陈耀光说:“这个姿势小心颈椎疼,近视,斜方肌也会疼。”
“哎,”我说,“你怎么跟老干部似的。”
他嘿嘿一笑。
现在还能听到广场上一些广场舞的乐曲声,过了一会儿,四周都静了,十点四十熄灯。
卧室里没有声音,估计张秋已经睡着了。
“小陈?”
“哥,我在呢。”
“你还没睡啊?”
“哪儿这么早,哥你是不是害怕啊。”
“屁。”我说。
平时我也要过了十二点才睡,不过这房子太安静了,躺着没事干,不知道什么时候我就睡着了。
听到响动被吵醒的时候,我还没反应过来。
金属门把手转动的声音,然后卧室的门缓缓开了,光脚在地砖上摩挲出窸窸窣窣的声音。
我意识到张秋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