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裘马轻狂》折露为霜

6、状元

　　随着温栖一同走向殿外的是个看起来很活泼的书生。他穿着一身较为粗糙的布衣，见温栖答卷的速度，非常惊叹。

　　“你好厉害啊，我感觉这次的策论题出的也太难了。比起往年都不是一个档次，”他也不在乎温栖理不理他，自言自语，“你就是那位连中三元的京城第一才子吧？幸会幸会。我名谢连元，字子廉。家中父母希望我能连中三元这才取这个名字，只是我比较笨。不过今日这才得见连中三元的大才子……”

　　“过誉了，子廉兄，”温栖对这些寒门出身的读书人还是很有好感的，他也没有不耐烦，反而是耐心回应，“我字鹤息。子廉兄不用妄自菲薄，能入殿试者都是大梁的佼佼者。我们并无不同。”

　　“鹤息兄说的也是，”谢连元嘿嘿一笑，“如果我们将来有机会共事那就再好不过了！”

　　“借子廉兄吉言了，”温栖见着快到了宫门口，“以后有事找我只要到温府即可。子廉兄是心思通达之人，我温鹤息就教你这个朋友了。

　　“哈哈哈好说好说，”谢连元十分高兴，“那些高门子弟都不屑于对我这种寒门门生讲话的。弄到现在我们寒门也只能自己抱团咯！鹤息兄还是我见的第一个不歧视寒门学子的。”

　　“学生无贵贱之分。更何况你我的理想一致，自然是同道之人，”温栖见温府的马车在不远处，“天色不早了，子廉兄，告辞。”

　　“那之后我就去温府叨扰你了！”谢连元向温栖挥手喊道。

　　温父不干涉温栖自己的交友情况。在听说温栖结识了一个能上殿试的寒门学子也是非常认可。现在朝中的的寒门小部分因为利益靠拢崇礼集团，大部分中立，也隐隐有不与世家为伍的意思。温父的学生之中也有试图拉拢寒门学子的门生，得了仅有的几个硕果。

　　这位谢子廉性格活泼，也是他主动向温栖发出可以结交的讯号。既是如此，那又何乐而不为？如果他的能力出众，将来就会成为对抗崇礼集团的主力之一，也会成为温父的左膀右臂。

　　·

　　楚逸眠在自己名下的山庄中养了三天的伤。

　　真是好一个薛成璧，躲在苗疆十几年，剑术不退反进。

　　他是重创了薛成璧，但薛成璧同时也狠狠地给他来了一剑。岭南郡这么大，也不知道薛成璧究竟逃到了哪里。

　　楚逸眠懒洋洋地躺在靠椅上，欣赏了一下这座山庄中的景色，冷不丁地发问：“找到人了没有？”

　　伏羲琴裴锏单膝下跪，向楚逸眠通报：“我已派人找遍整个巴睢县，均未发现薛成璧的踪迹。还请主上责罚！“

　　“你们要是能找到，薛成璧就不会是泠然剑沈厌清的大弟子了，”楚逸眠冷笑一声，“依照你们的找法，怕是这薛成璧早就回了上清山。我伤势已好，你和阴阳丝朱淑立刻赶往江阳郡万万城。”

　　“另，放出消息给上清剑宗弟子，就说薛成璧性命垂危，龟缩于万万城。”

　　“我不相信顾沉矜不上当，届时你让底下七大高手一起围攻。不惜代价拿下他们！”

　　“主上英明，我即刻去办！”裴锏忙叩首。

　　庄园终于安静了。只能听见几声蝉鸣鸟啼。

　　楚逸眠自小随天机老人修炼不世神功，该神功必须破而后立才能发挥出他的威力。

　　经历过痛苦的‘破’，楚逸眠成功取得侠士榜第一的成绩。由于他精通武器过多，江湖录的记录者最终取他在名剑大会上使用次数最多的武器，最后定下了‘游龙枪’的美称。

　　神功既成，楚逸眠的恢复能力比一般人好上几倍不止。光这样严重的伤口，他仅仅是花了三天就完全痊愈了。

　　这种举世无双的惊人恢复力，怕是只有嫁衣神功才能做的了的。

　　同样，楚逸眠不仅自己修炼绝世神功，他也热衷于复刻其余高手的功体、所使用的武器招式以及轻工。

　　有句话叫做‘集百家之长，为一人所用’。

　　楚逸眠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他的天赋也是极好的，所以能同时学习那么多兵器，精通的就有五种之多。

　　·

　　放榜那日温栖特地邀请了谢连元一起去，谢连元答应的爽快。

　　幸是去得早，考生们三三两两地站在皇榜面前，颇为急切地搜寻着自己的姓名。

　　“鹤息兄，你看！”谢连元拉着温栖兴奋地喊了一声，“你是状元呐！我就知道我谢子廉没有看错人。”

　　“你不也是榜眼么？子廉兄，同喜啊，”温栖笑着打趣，“家父曾说我若中状元将会为我一办宴席，届时我会将请帖送到谢兄府上。”

　　“哈哈，那我就蹭一蹭鹤息兄这状元饭了！”谢连元道，“不见不散啊鹤息兄。”

　　温父上朝之时就听了许多人的恭喜之声，一向和温氏一派关系较好的大学士刘邕称赞温栖：“你家这公子文章写得好啊。不仅对朝中事有独到的见解，也对边关外交指出了现今存在的错处。不愧是京城第一才子！”

　　温濡摸了摸胡子，心中满是对温栖的欣慰，嘴上还是道：“刘大学士过誉了，犬子还嫩着呢。”

　　“诶，不能这么说。令公子的文章，我与几位国子监丞都通读了一遍，说是‘才比子建’一点都不过分吧？哈哈哈，温太傅真有福气啊。”

　　刘邕笑着拍了拍温濡的肩膀，先一步进殿了。

　　温父回府后见到温栖当即就大笑道：“好小子，真没让我失望。”

　　“父亲谬赞了。”

　　温栖正在侍弄他从上清山上带来的花，闻言便放下了手中的活计。

　　“先前曾说过你一中状元，我便为你大办一场宴席，为父的承诺该到了实现之时，就这样吧。我稍后和你母亲商量一下宾客名单，你有什么要邀请的人也可以先说。”

　　“我那位朋友……也就是谢连元，他也中了榜眼。请父亲务必将他的名字记上。”温栖道。

　　“该记该记，我尽快安排！”

　　温父喜气洋洋地去找钱氏商量了。

　　·

　　身在万万城的薛成璧停在一间茶馆中喝茶，那把黑色的重剑就这么放在手边触手可及的地方。
　　他戴了一顶斗笠，同时也用易容术调整了自己的面容。并不担心楚逸眠及一些仇家能轻易认出。

　　下定决心回中原的时候，就被楚逸眠的下属给抓住了踪迹，沿途了解下来，薛成璧发觉楚逸眠不仅是‘游龙枪’还是当朝的承云侯。

　　江湖之中也有许多教派因着楚逸眠的威逼利诱屈从于朝廷。

　　他本身是不打算来万万城的，而是想去江阳郡最繁华的城市祈安城。一路疾行，却在这些江湖客们口中得知自己被游龙枪所伤，于是龟缩于万万城这件事。

　　并且，传播范围比自己之前放出给上清剑宗弟子的消息还要广。

　　薛成璧一想到听到消息的师弟师妹们将要赶来万万城这个布满了天罗地网的地方就头皮发麻，自己不得不改变计划，启程去往万万城。

　　这间茶楼的粗茶勉强入口，薛成璧不动声色地咽下一口茶。
　　在他隔壁桌的是一个光头，生的膀大腰圆，左眼戴着眼罩，好似只有一只眼睛。凶恶的面庞上有一道狰狞的伤疤，背着一把锋利的弯刀。

　　一眼看上去就是极为不好惹的存在。

　　买过最新一期的江湖录，薛成璧了解到这是侠士榜第四的独眼刀杨阳民，手底下沾了不少人命。直到被楚逸眠收服才为他所用，才不再大开杀戒。

　　还是沈剑尊座下弟子时，薛成璧对这种作风的人向来是要惩治一番的。现在他还在保命途中，于是便不再做。

　　也不知道自己在江阳郡是否能见到多年不敢再见之人。

　　他的师弟，他的爱人。

　　顾沉矜。

　　隔壁桌的污言秽语不绝于耳。

　　“他奶奶的，这薛成璧怎么藏得这么好，”独眼光头大声骂道，“害得老子被朱淑那厮从温柔乡里拉起来做苦力。”

　　“咦——侯爷发的话你还不听？小心被侯爷打断你的狗腿，”一个长着一双狐狸眼的男子翘着二郎腿坐在独眼刀的对面，招呼小二，“来二两牛肉，一坛烧刀子给这位大爷。不然他发起火来砸了你们这茶楼。”

　　小二见着两人气势十足，两股战战，客客气气地应声：“好嘞，两位客官请稍等。小人这就去做。”

　　“慢着，再上一碟猪耳朵和一盘花生米，好下酒。”那独眼光头喊道。

　　“好嘞好嘞，客官要的本店都有哈。”听到要求的小二脚底抹油，飞快地溜走了。

　　“我说唐玄烛，你和我们侯爷也无甚交集，这么颠颠地过来是不是过于殷勤了？”那光头先是喝了一口酒，上下打量那狐狸眼男子几眼，发出了意味不明地笑声，“你小子可别想断袖断到我们主子身上去吧。活腻歪了？”

　　“这你肯定不懂了。我就喜欢楚小侯爷那样的男子，”唐玄烛嗤笑一声，“像你这种只喜欢娇滴滴女人的木头肯定不明白。”

　　“嗨，我是不明白，”那光头猛灌一口酒，“不过只要你把薛成璧和前来救他的师弟师妹们一网打尽，我们主子说不定就接受你了。哈哈哈哈！”

　　薛成璧听到了江湖录上一些未有的消息，整理斗笠，随着人流从大门而出。

　　这位唐玄烛，在侠士榜上仅次于楚逸眠，是唐门继承者。而他的母亲，就是十几年前和师父一起去往藏琴山庄查探的唐门门主，唐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