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游]成为悟空的止痛药》乔叶离

25、草地。

　　悟空睁开眼睛。
　　他好像已经睡了很久。纷扰的梦境散去，他看见满眼晃悠悠的绿色树叶，叶子后透着浅粉红色的光。他还闻到青草的味道。
　　他正躺在一片树下的草地上。

　　耳边有人清浅的呼吸声。转过头，他看见了唐璇。
　　她倚着树干坐着，阖着眼睛，头轻轻一点一点。

　　悟空顺着她的脸往下看，看见她一只手枕在树干上，另一只手压在他的衣角上。好像他是一张白纸，会被风吹跑一样。

　　他不想打扰她的睡眠，所以躺着没动。

　　她压着他衣角的手离他的脸很近。

　　悟空看见她的手上有几道新鲜的伤口，应该是和白月打架时弄伤的。她的指甲方正但边角圆润，衬得她手指修长纤细。指上有茧子，是她常年习武留下的印迹。

　　他轻轻把自己的手放到离她一寸远的位置。
　　然后是半寸远。最后只剩珍珠大小的空隙。
　　他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只觉得越靠近她，心中就越安定而平静。

　　这时，唐璇的手指动了动。
　　悟空立刻飞快地收回手，假装专注地看着头顶的树叶。

　　唐璇睡得很浅。她一醒来就下意识看向旁边的人，只见悟空睁着眼睛盯着上方，眼里似乎还有残存的慌乱。
　　唐璇顺着他的目光看了看，只看见一层层树叶。
　　看个树慌乱什么？

　　她发现自己的手还压在他衣角上，便抬起手揉了揉头：“你醒了。感觉怎么样，伤口还疼得厉害吗？”
　　悟空翻身坐起来。他感受了一下身体，紧箍咒的疼痛已经消失，剩下的都是小伤。
　　他摇头：“没事了。”

　　唐璇：“还好有流沙。”
　　本来悟空伤得很重，是流沙的妖术治疗了他。

　　她道：“对不起。”

　　悟空平淡地扭过头看着她。
　　唐璇低下头，双手攥在一起：“对不起，我...”
　　最简单的道歉说出口后，剩下的话依旧艰难。

　　悟空想了想，大概明白了她为何而道歉。
　　“无需道歉。”他道，“你的选择是正确的，唐璇。”

　　当时，在白骨山洞中，唐璇决心杀掉白月。她挥下锁链的那一刻，悬在悟空身上的骨刀也一齐扎下。
　　是一直躲在暗处的流沙和天蓬骤然发力，用水流的冲力推开了那些提着骨刀的白骨怪，救下了悟空。
　　如果不是流沙和天蓬，现在，悟空已经和白月一样灰飞烟灭了。

　　他差一点就没命了。而他却说无需道歉。

　　对他的愧疚，和差点失去他的恐惧，让唐璇鼻尖酸涩。
　　她的眼眶溢出眼泪，但她明白自己没有哭的资格，更不该委屈。委屈的应该是悟空。于是她睁大眼睛，拼死不让那滴泪掉下来。

　　可惜还是被悟空发现了。
　　“别哭啊。”他认真道，“我不是还好好活着吗。没事的，唐璇，真的没事。”

　　唐璇的眼泪掉下来，又被她飞快地抹去。
　　“嗯。”她闷声道。

　　悟空看着眼睛红红的唐璇。如果他死了，她是会难过的吗？
　　也许不让她难过，也可以是他活下去的理由之一。

　　他四处张望了一下，很快看到不远处的天蓬和流沙。
　　悟空站起来，向唐璇伸出手。唐璇擦干眼泪，拉着他的手借力起身。

　　两人走向天蓬和流沙所在的地方。只见流沙正守着锅煮吃的，而天蓬坐在一旁往面前的溪流里扔石子打水漂玩，时不时看一眼锅里正煮着的东西。

　　当时，白骨洞在白月死后并没有坍塌，只是地上的骨头和凭空出现的石墙消失了。山洞里空荡荡的，流沙很快找回了他们的随身行李，包括锅和一些吃食。

　　因为白骨洞地处偏僻，再加上方圆几里恐怕都被白月祸害得荒无人烟，悟空又没醒不便行动，于是他们没有去找附近的城池落脚，而是就地休息整顿。

　　他们找了一处背靠树林、前面又有溪流的空地。流沙生了火，用林子里能找得到的一些野菜和行李里的肉干煮了一锅吃的。

　　流沙看见二人过来，道：“你们醒了？正好，来吃东西吧。”
　　天蓬没好气道：“一到吃东西的时候就全醒了，干活的时候怎么见不着人。悟空伤得重就算了，唐璇你的那点脚伤早都被流沙治好了，也不过来帮忙。”

　　唐璇一边在锅边坐下，一边随口道：“怎么，你帮上流沙什么忙了？”
　　天蓬挺起胸膛：“那当然了。”流沙采野菜的时候，他可是在旁边帮忙拿着的！
　　唐璇笑眯眯道：“那就有劳啦。”她对不干活光吃饭这件事没什么愧疚心，反而看见天蓬小少爷知道帮忙干活了，还挺高兴的。

　　天蓬看见这女人无动于衷，切了一声。
　　该死的厚脸皮。之前他在高老庄时，也见过不少侍女。大家都是女子，怎么人家小姑娘都脸皮薄得像纸，要是被人嘲讽一声懒惰，能愧疚上半年的。到了唐璇这里却不一样了？不仅没看出愧疚，反而心安理得。

　　天蓬恨恨地夹起一块蘑菇放进嘴里。
　　味道还不错，蛮鲜美的。

　　等到一人三妖吃完晚饭，天色也黑了。今夜少云多星、月色明朗，凉风习习，是个舒适的夜晚。
　　他们找了片合适的草地用来睡觉。

　　流沙把刚刚用过的炊具洗净擦干，剩下的肉干重新在袋子里封好。处理完这些琐事，他看见旁边的天蓬还没入睡，而是坐在地上东张西望。
　　流沙：“怎么不睡？刚刚做饭的时候，看你连打了几个哈欠。”

　　天蓬：“我也困了。只是，怎么不见唐璇和悟空？”他气闷道，“他们俩人不会去说悄悄话，不带上我们吧？”
　　流沙：“也许是他们有事要商量。”
　　天蓬不服：“有什么事不能跟我们一起商量？”

　　他就是讨厌！讨厌被隔绝在外的感觉。
　　之前在高老庄时，他一直小心翼翼地藏着自己妖怪的身份，从不敢与人深交，更没一个朋友。
　　如今，他好不容易找到了能袒露自己妖类身份的地方，懂得了拥有伙伴的滋味。他希望他们能分享一切，彼此间毫无隐瞒。

　　可是唐璇和悟空却独自溜走。这就说明他们之间有不被天蓬所知道的秘密。他怎么能不生气？

　　流沙想了想，道：“我可以理解你的心情。但我并不生气。”
　　天蓬不解：“为什么？”
　　流沙：“你也看见了，几次悟空突然头疼发作的样子，还有唐璇喂血给他的样子。这其中一定有什么更复杂的事在，而且很难解决。”

　　天蓬回忆起之前在蓉城客栈时，悟空捂着头在后院倒下的场景。
　　虽然他看不清楚悟空的具体实力，却也能感觉到悟空的妖力深不可测。不仅仅是比他和流沙都强很多倍这么简单。即便放眼整个妖界，能打得过悟空的大概也寥寥无几。

　　妖界一向按实力说话。如果悟空愿意，想必会有许多妖怪争着抢着投入他的阵营，为他排忧解难。

　　可悟空却时常被剧痛所折磨。
　　那样的疼痛，想必是个妖怪都会不惜一切去免除。可他却没有看出悟空去尝试找到解除疼痛的办法。
　　如果有人或妖能让悟空这么痛，痛到他无法反抗，那一定是一个极强的势力所在。
　　究竟是谁能做到这一切？

　　流沙看着天蓬越想眉头皱得越紧。
　　他拍了拍天蓬的肩：“想不通，就别强迫自己了。现在你明白，为什么唐璇和悟空会独自去商量一些事了吧？我想，或许他们自己也没完全弄明白，更不用说向我们解释。”
　　“有时候，背负的少一些也是一种轻松。况且，就算他们告诉了我们，我们也帮不上忙，只是徒增烦恼。”

　　天蓬叹了口气。
　　他躺下去，把外衣盖在身上。柔软的草地让疲惫的他很快产生了困意。
　　他道：“即便帮不上忙，我还是想知道。”
　　随着困倦，他的声音越来越小：“我想和他们一起分担啊......”

　　天蓬很快睡着了。
　　流沙看着天上的星星。良久，他轻声道：“我也想。”

　　风吹过草地，像一阵阵的海浪。

　　此时话题的主角，唐璇，正在溪边洗头发。
　　她撩起一捧捧水，浇到自己的发间。

　　悟空翘着腿，躺在溪前的草地上。他懒散地听着唐璇那边哗啦啦的水声。

　　过了一会，唐璇走过来在他身边坐下。
　　“还不睡？”她随口问道。
　　悟空：“之前睡得太久了，不困。”
　　唐璇：“严格意义上，你那种状态应该叫昏。”不过，她倒是也不困。本来白天守着悟空的时候，她已经补了一觉，现在洗完头就更精神了。

　　悟空侧头，看着她用干净的布擦头发。
　　她的头发很多，也很长。还没来得及被擦到的部分，水珠在她发梢处慢慢汇聚变大，最后坠落下去，落在她的衣服上。然后又是新一轮的水珠汇聚，周而复始。

　　悟空把手掌摊开，伸到她的发梢下面，看着那水珠坠到他掌心。湿润而微凉的触感。
　　“这么闲？”唐璇看了眼他的动作，心中好笑，“太无聊的话，不如帮我擦头发？”
　　她本意只是开玩笑，并且已经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

　　悟空却一言不发地坐起来，从她手里拿过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