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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第二十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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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建在郊区的新校区落成了,女孩们可兴奋了。每天都有老校区的学生乘坐校车过去游玩,崭新宽敞的食堂大厅,雄伟气派的图书馆,都让她们羡慕不已,最受欢迎的是长桥,长桥很长,如果步行走完,要十来分钟时间,柳冬和林楠特意走了一趟测试过。这时候刚好是四月,最热闹的当属樱花大道,拍照的,赏花的,络绎不绝,川流不息。
校庆也终于来临了,这次校庆是和新校区落成,学校更名成功一起庆祝的,非常的隆重,整个筹备期就有二三个月!期间各种大大小小的各系,各民族同学,各社团组织的活动,高潮部分在校庆日当天的晚会,邀请了本校毕业的各界名人,最重要的是邀请了当时少数民族学生们很喜欢的山鹰乐队。新老校区各门口摆满了鲜花,和那些校庆条幅标语一起,营造出一种喜庆欢乐的氛围,最长的一条横幅从一教一直拉到四教。
柳冬正在分发校庆物品,女生都到她们寝室领。
“T恤,每人一件。”
……
“新校徽,也是每人一个,都收好了哈,可别掉了,这是按人头发的,掉了可没有多余的。…….餐券,每人三张。”
T恤是印着学校校庆标志的,免费发,餐券也是免费的,可以在学校各食堂就餐。大家领到衣服,都穿起来试了一下,这种纪念衫,都是均码的,大个子的柳冬和艾琳娜穿着有点紧绷,瘦小的吴天娇、王依凤等人穿着,就像睡裙,她们互相看着对方,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男生那边是杨易负责,大个子的某色和小个子的朱建穿着T恤,并排站着的样子很有喜感。
正式的庆祝持续了三天,最令人期待的是校庆晚会那天。从清晨开始,校车一波一波的把老校区学生接送到新校区,据说是从运输公司租借的20辆大巴,全天不休地运作。校庆晚会将在新校区忆舟广场举行,这是一个露天广场,这一天可谓是人头攒动,热闹非凡。
几个唱唱跳跳的民族歌舞节目之后,主持人宣布:“有请山鹰组合给我们带来歌曲串烧。”一片欢呼和哗然声中,山鹰乐队的几个成员上场,唱了几首他们的代表作。荧光棒和尖叫声弥漫了整个广场。
但是今晚出尽风头的,可不是山鹰组合,而是一班的林晓风,他穿着白色校庆服,灯光打在他身上,那种明暗交替的变奏让他看起来和以往很不一样,怎么说呢,那种动感和忧郁同时并存,一种调和到好处的感觉吧。
“莫名我就喜欢你,深深地爱上你”,他抱着吉他,自弹自唱,声音低沉,感情饱满,他的声线是很适合唱抒情歌的,尤其是这首歌,练习了无数遍之后,此刻如行云流水。
“莫名我就喜欢你,深深地爱上你,没有理由,没有原因…..”
“我的母校,我深深爱上了你,没有理由,也没有原因。”这一句独白是他自己临时加上去的,他声音洪亮,校庆之夜,这样的陈词表白震撼力可想而知,广场上立刻沸腾了!有人流泪了,有人跟着他唱起来,大声叫喊,挥舞的荧光棒像有人指挥一样,左右摆动,不疾不徐,一曲终,林楠首先站了起来,她为他骄傲,一班的人也都站了起来,所有的学生都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整个晚会达到了高潮!
一直持续到深夜十二点,晚会最终结束,校车再把学生给送回来,整个晚上新老校区也是不眠之夜,灯火通明,回到老校区的学生,也少有直接睡觉的,学校各个角落都聚集着三五成群意犹未尽的学生,
现在想起来,学校也是很够人性化了,没有阻止,也没有管控,让学生们玩了个尽兴,像商量好达成某种协议一样,这次校庆学生们也没有闹出一起打架斗殴事件。
那种尽情狂欢的酣畅,是现在无法想象的。一班的学生,后来的许多年再聊起这场校庆,都说人生中再没有遇到过这种大规模人群的聚会,也不曾听人谈起自己经历过这样宏达的校庆场面。一般学校的校庆,也就是有些各类画展,座谈会,读书会,茶话会之类的供新老校友交流,至多再加上个校庆晚会的。这种持续三天三夜的庆祝,实属罕见。
就是校庆的这几天,边珍开始了她人生中轰轰烈烈的初恋,是和一个美国留学生,柳冬她们宿舍的女生有好几次看到那男孩送边珍到宿舍楼下,依依不舍地,那男孩叫迈克,住在留学生楼,他把边珍送过来,边珍又送他过去,来来回回,难舍难分。
校庆过后,田霏的事情也有了转机。书记在会议上严肃批评了学校的不正之风,并禁止传播谣言,他的大意是这样的:“如果教师之间,都不能停止传谣,身不正,如果去教育学生?学生是从你们身上学啊。”
这就是相当于从官方角度宣布了田霏的清白,她恢复了工作,关于他和杨易的绯闻,后来没再听人提起,她走后门这事儿,也逐渐销声匿迹,田霏不得不感慨白皮书的力量,书记的话,就是学校高层的声音,引领学校的风向啊,书记说得对,上梁正,下梁才不会歪。对于自己这么久的委屈,她也释然了,校长和书记也是从大局着想,也许是为了确保更名万无一失,不得已才暂停她的工作吧,这一切都是她的猜想。不管怎么说,一切都过去了。她又回到了自己的班级,那一张张熟悉的笑脸又展现在了她的面前,他们对于田霏的回归,是多么的兴奋啊。最激动的莫过于某色了,他只差没把心里那句话大声念十遍:“再见了!黄嬷嬷!”这位黄老师在接管他们班的这段时间,没少为难某色。
学校在升为大学之后,进行了局部的院系调整,周成任教的历史系历史学专业,因为不好找工作,就业率连续几年走低,被改为历史文化与旅游专业,相当于旅游专业,只不过仍然在文学院。学校的初衷其实是好的,沾旅游的边,毕业好找工作一些。在实际的操作中,历史类的课程逐渐被撤掉,全被换成旅游类的课。这引起了周成的不满,他现在只能上一些民俗学之类的课程,这对于一个历史专业的硕士,的确是很难接受的,他也完全无法理解学校这样的调整,一个学校,不弄历史专业了,改成旅游专业?按照周成的理解,大到一个国家,一个民族,小到个人,都应该好好学习历史,现在一个学校,却要切割历史专业,他实在不能苟同,每天郁郁寡欢。历史专业大势已去无法挽回,他索性申请调到宣传部做行政工作,也到新校区去了。田霏终于清静了,除了全校教师大会,基本上很少和周成碰面。后来
听说他爱上了一位教宗教学的女老师,不久就结婚了。
女生宿舍,吴天娇兀自抽泣。
“他一定是嫌我长得丑,他绝对来了,远远的看着我的长相不符合他的标准,自己走了。”吴天娇靠在林楠身上,呜呜呜地哭着,鼻涕都给哭出来了。
“怎么可能,你这么可爱又漂亮,配谁配不上啊,别理他,说不定那人自己是个丑八怪,不敢见你,绝对是这样的。”林楠温柔地安慰她。
“那他为什么把我删除好友了?”
“我不跟你说了么,他长太丑了自卑。”
柳冬提着一袋绿颜色的新疆葡萄,哼着曲进来了:“哟,怎么啦怎么啦?”
林楠:“唉,娇娇聊了好几个月的那个网友,约好了今天在咱们宿舍楼前面见面,那人没来。”
柳冬:“太过分了吧!”吴天娇趴在床上,越哭越猛,柳冬也只好劝说:“娇娇,别哭啊,不值得,这种人有毛病,人品有问题,根本不值得你为他掉眼泪啊。”
林楠也说:“是啊,肯定是个丑八怪,无才无貌无德。”
柳冬:“不必放在心上,晚上咱们出去搓一顿,庆祝你摆脱了一只恐龙。我给艾琳娜打电话,叫上他们家某色。”
林楠噗嗤笑了:“你可真行,你不就想让人家某色付钱么…..”
柳冬声音一扬:“聪明,我就这意思,不然你们家晓风请客啊?”林楠白了她一眼。
吴天娇也被她们俩逗乐了,终于停止了哭泣。
他们搓一顿的地点,在东门外一对年轻夫妻开的烧烤摊,除了某色,其他男生也来了。因为是熟客,老板忙碌之余也和他们闲聊,聊天中他们得知,老板两口子是从农村到这里创业的,已经五六年了,就靠着在学校附近摆摊卖烧烤买了房。大家都佩服不已,啧啧称赞!
柳冬拿起一串烤鸡肠,咬了一口,又喝一口饮料:“过两年,某色他们两口子也发财在这附近买房喽。”
艾琳娜用筷子作势要敲她:“吃你的吧,还买房呢,我学费还没着落呢。”
王念茹:“假了吧,你们家某色能让你交不起学费?别跟我们哭穷了……”
在同学吃喝玩乐的时候,黄艾丹一个人在图书馆发奋阅读,没有人和她玩,她的心性反而定了下来,静了下来。不分白天黑夜,没有周末假日,她的阵地就是图书馆,几乎每天晚上,黄艾丹都是踏着闭馆歌曲《毕业生》的节奏收拾书包走出图书馆……
因为专业的原因,她开始读《论语》,《诗经》等一些经典著作,并真正认真地静下心来思考文中的含义,一点点,一步步积累中,经常在某些时候有豁然开朗的收获,圣人之言给了她某些启发,文学的浸润使她的心灵得到一定的教化。而此前,读书就是读书,她没有刻意的去思考过人性里的这些东西。
黄艾丹慢慢总结一个人怎么样表现,才是合乎礼仪的,才是有教养的,当然,她主要观察田霏和杨易。
然后把他们做事情令她感动的地方,那些优点写在一个小本子上。
黄艾丹内心的这些革命性的变化,只有她自己清楚,辅导员田霏都没有察觉,也是,田霏已经对这个学生彻底失望了。
后校庆时期渐渐淡去,杨易和周墨云尝试了一种新的学习方式,学校机房电脑里存入了大量的中英双语电影,□□给学生使用,看一部片子,一元钱。墨云一有空就泡在机房里,戴着耳机开始看片,很多外教在课堂上提到的影片,她都找来看了,杨易也跟着她看起来。周墨云有段时间很迷老友记,杨易陪她看到了最后一集,画面定格在出租公寓,那串钥匙被留下的时候,周墨云突然按了暂停键,她喃喃自语:“杨易,等我们毕业,是不是也是这样的?我不想要这样的告别!”
韦依凤又在寝室读一本语言学的书,王念茹打趣她:“又在琢磨你们布依语啊?”
韦依凤从书里抬起头,很认真的回答:“是啊,我们民族的语言急需传承,要是像犹太人那样,自己的语言完全死亡之后再来恢复,就麻烦了。”
“犹太人怎么了?”
“希伯来语啊,消失了两千多年,又被犹太人挖出来使用,复活了!”
“这么神奇!”
“是啊,你也应该学起来!布依语要是消亡了,可没有希伯来语那么样好的运气,不是每种消亡的语言,都能够像希伯来语一样卷土重来。”
“我又不是布依族。”
“壮族就是布依族,布依族就是壮族!”
“我会用壮语沟通啊。”
“那你能用壮语写文章吗?”
“嘿,我又不靠那个吃饭。”
韦依凤打住了,想想没必要,人各有志,不必强求。她坐到书桌前,从一叠摞得整整齐齐的书里,找到那本蓝色的《布依语教程》,这本书后半部分全是布依语原文的文学作品,每一页上都有密密麻麻的边角小字作的笔记,那些祖先曾经历尽沧桑的岁月,那些九百九十九年也说不完的故事,仿佛破纸而出-----布罗陀的子孙,多么骄傲的名字,祖先的苦难和荣耀一幕幕回荡在心间。
多吉老师要调回拉萨一所民族大学任教了,他临走之前打电话给系主任,向他讲述了中文一班黄艾丹同学帮助并照顾他母亲的故事。主任是清楚黄艾丹的情况的,他有意在全系会议上表扬了她,那一刻,许多齐刷刷的目光落在黄艾丹身上,这次她从别人的目光中感受到的,终于不是鄙夷和厌恶了。
一个名声不好的人,做了一件好事,被当众表扬,这等于帮助她“平反”啊!仿佛,压在她身上的道德枷锁一点点松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