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第21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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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淼淼刚踏入牢狱，远远地，便听得一道尖锐声响传来——
“一个低贱的下人而已，竟也敢伤我弟，你们给我杀了他！我要他付出代价，血债血偿！”
脚步踉跄了下，顾淼淼立即惊慌看向身旁之人，呼道：“冷滢！”
寸步不离在旁守候的冷滢，本不打算动，哪知身侧女子焦灼看着她，让她救主上的模样显而易见。
冷滢在心里叹了声，心道那人哪儿需她救啊？但到底不想让眼前人失望，她微一颔首，随即如离弦的箭向方才声源处驰去。
顾淼淼牵着裙摆，心慌意急紧随其后。
气喘吁吁赶至最里间时，顾淼淼见一浓妆艳抹美妇人，正颐指气使身旁的几名壮汉。
此刻这几名壮汉被冷滢制服，美妇人气焰甚嚣，面色愠怒，纤指直指，乍又闻动静，她斜目瞥来，见到顾淼淼后，秀眉皱得更紧了，“你是何人？竟敢坏我的事？”
顾淼淼甚至没看她，目光投向妇人身后，见李岘安完好无恙坐在角落，模样松散，这才松了口气。
美妇人见此，嗤了声，“总该不会是这窳劣之人的姘头……”
‘啪——’美妇人话音未落，冷滢便身若游龙来至其身畔，给了她一耳光。
“我家主子也是你能造谣的？”冷滢本就生得英气，如今柳眉倒竖，气势凛然，猛地一喝，让人无端生出几分退意。
那名美妇人被扇得面颊微偏，保养得宜的脸上赫然一抹淡红印痕，她怔愣片刻，似才反应过来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随即惊愕立刻转为愤恨，怒目而视顾淼淼。
“打我？你打我？你竟然敢打我？！”是比方才顾淼淼远远听着还要尖锐的吼叫。
美妇人显然是不可置信，她指着顾淼淼的指端都开始发颤，“你可知道我是谁？不过一个在京城混不下去，逃至丰都的小……”
话音在美妇人瞥见一旁拧眉的冷滢时戛然而止。
美妇人缩了缩脖子，给眼前壮汉使了个眼色，随即她冷哼了声，“我瞧着你面生，怕是第一次来丰都吧。别以为丰都比起京城好混！得罪了我，我要你在这吃不了兜着走！”
顾淼淼稍有些头疼的捂了捂耳朵，并未理会女人的挑衅，眉眼微挑，不甚在意地接过话茬，“哦？多大的本事，那你是谁？”
其实看这幅蠢样，同等甚嚣尘上的气焰，猜也能猜出是与周泰一脉相承的憨-货，之前听栖红提过的周泰亲姐——周珆。
顾淼淼假装不知，对面的女子在听过问话后，似也没有听出话里的阴阳怪气，反倒是——
周珆唇旁蓦地浮出抹得意，连带头都昂扬了几分，宛若一只骄傲无比的战斗鸡，“我相公，可是这柳府的管事，知道我是谁了吗？”
顾淼淼毫无波动，“不知道。”
“你！”
顾淼淼抢先一步道：“我还以为是什么天皇贵胄，结果不过只是位管事，可把你能的。”
“而且，柳府管事是你相公，与你有何关系？又不是你是柳府管事，你骄傲什么？”顾淼淼继续补充。
“呵——”周珆冷嗤一声，“好大的口气，连我周珆都不认识，那我得听听，你又是何等身份，竟敢如此大放厥词！”
“我？”顾淼淼瞥了眼那边被冷滢再度按下的几名壮汉。
目光直视周珆，半点不怵，她理直气壮地道：“我是你爹。”
未等对方反应过来，顾淼淼又一阵炮语连珠，“周珆是吧？那日那个登徒子的姐姐？还当真是蛇鼠一窝啊！”
“你仗着你相公那点微末权势，作威作福，对你弟有亏的德行，装聋作哑，不加以限制管教不说，反倒助纣为虐，任由他作恶多端。”
“听闻你姐弟二人父母早亡，自幼相依为命。你作为长姐，既不能起到管束的作用，那这世上，自然会有人帮你管教这个恶贯满盈的弟弟。”
顾淼淼说着，甚至还夸张地‘啊——’了一声，“我还真是真伟大呢，任劳任怨代为管教，你说，如果这都不算是你们的爹，那该算是谁呢？”
“小事不施以惩戒，大事自要付出惨痛代价，他只是付出了生命，依我来看，这反倒便宜了他。”顾淼淼冷冷道。
冷滢目瞪口呆地看着面前娇弱貌美的女子，未曾想她与人争论时会是如此锋芒毕现的模样。
目光下意识撇向牢内，本是想寻到同为惊诧的主人。哪知……牢内懒散倚靠的男子，如今目光灼灼，他目不转睛望着说话的女子，面上是从未出现过的温蔼神色。
冷滢还是第一次在李岘安面上见得如此表情。
手下意识地使力，将其间意图反抗的壮汉再度压下。冷滢心绪颇有些复杂。
那边顾淼淼继续道：“看你如此纵容溺爱的模样，想必你这个废物弟弟，并不是第一次做那等腌臜事了吧？”
想起那日男人熟稔的模样，笃定的态度，不知曾有多少女子遭遇过他毒手！顾淼淼手攥紧成拳，愤愤瞪向女子。
哪知周珆闻此却丝毫不以为意，她尖声道：“那有什么？！能被我弟弟看上，是她们三生修来的福气！”
顾淼淼怒极反笑，“当日，你弟弟属意于我，能死在我的命令下，看来也是他的福气。”
“我定会让你付出代价的，我相公不会放过你的！你等着！京城来的又如何，我要你届时跪下来求我，跪在我弟弟的棺椁前赎罪！我定会将你挫骨扬灰！”周珆俨然已失理智。
她失态咆哮着，向顾淼淼不管不顾奔了过去。冷滢见此，立马放开手中壮汉，欲至顾淼淼跟前保护。
哪知同一时刻，顾淼淼毫无征兆地往下一蹲，整个人霎时矮了一截，这出其不意，让飞奔向她的周珆始料未及。
周珆伸手打算冲过去纠扯顾淼淼，可她身着繁复，步履本就不稳，此刻眼前骤然失了着力点，让她的手抓了个空，难以停止的惯性直接使她被眼前的低矮‘障碍’绊住。
周珆整个人向前摔去，彻底与牢狱中潮湿而脏污的地下，来了个面对面的亲密接触。
往常养尊处优的美妇人，此刻摔个严实，彻底昏了过去。
顾淼淼以身绊对方，让其从自个儿头顶飞出，虽然方才她已经尽量将头埋低，整个蜷缩在一块，可终究是个伤人一千自损八百的法子。
她难免也遭了些罪。
拂开额边微乱的碎发，顾淼淼从地上站起身。李岘安眸色瞬时一黯，同时，冷滢敲晕手下壮汉，腰侧佩剑出鞘，剑尖直指周珆。
顾淼淼见状，立马抓住冷滢手腕，“冷静些！你别冲动，你暂时还不能杀她。”
冷滢柳眉紧皱，手中动作却有迟疑，她不解望向顾淼淼。以目光询问——‘为何’？
顾淼淼下巴向牢内扬了扬，她看了眼此刻被关在其中，但莫名坐直了身的男子，“难道你也想像他一样？”
收回目光，顾淼淼解释道：“如今在丰都，现下基本由柳家说了算，即便她再该死，可没有明确罪责，你随意杀她是简单，可却再难在丰都有自由之身。”
他们此行的人本就不多，这若一个两个都进去了……
见冷滢暂时停歇，可手依旧攥紧剑柄，顾淼淼看了眼那边的李岘安，随即不断瞥向四周。
一直安静的李岘安开口道：“除了现下地上昏过去的这些人外，此处再无他人。”
顾淼淼这才松了口气，问道：“当时栖红让我无需担心陛……说你自有办法脱困，不知究竟是何办法，能告诉我吗？”
李岘安微微颔首，答得理所当然，“待你在柳府养好病后，灭掉柳府，重掌丰都。”
顾淼淼：……
她就知道会这样！这简直是李岘安的风格。
原作中，他不也正因看不惯陆氏，才一路打至京城，逼宫上位，推翻晏朝么？
顾淼淼没忍住叹了声，“柳家底蕴浑厚，在丰都多年，深受百姓爱戴，甚至目前看来，这丰都巡抚都要给其几分颜面，听从柳家……”
甫一对上李岘安那双幽深凤眸，顾淼淼心间一颤，立即又道：“当然现下整个天下都是陛下的，丰都自然也属于陛下。”
“只是如今我们势单力薄，而且当初来丰都的初衷，是以收归柳家为主，与其违背初衷与之树敌，不若还是按照原计划……”对上李岘安琢磨不透的视线，顾淼淼的声音渐渐小了去。
“暗卫近来探查到，柳辉明不知何故病重，药石罔效，无数大夫看过皆束手无策，照这个形式下去，恐怕撑不到新年。”
李岘安不屑嗤笑了声，“至于现下这位柳家少主，虽有手腕，但心软又优柔寡断，不但如此，她还有个致命弱点。”
“柳家势大，不知多少宵小虎视眈眈，他日，一旦被人知晓这位少主的秘密。这些虎狼不扯咬下血肉，誓不罢休。柳府衰微，不过只是时日的问题。”
李岘安神色淡淡，语气不以为意，“我已命窦唯忻领精卫来此，不用多久就能抵达丰都，届时，斩草除根，也无需害怕之后柳家崛起再找麻烦。”
“柳府，并不足为惧。灭掉后财富充盈国库，倒也不失此行初衷。”李岘安眉眼间似是闪过丝狂妄。
顾淼淼见后，掩下心间浮出的异样情绪，知晓她如今并无立场再说什么。
可想起原作中柳沭的结局，她为救顾焱焱而作出的牺牲……顾淼淼突觉一阵心堵。
李岘安可以很明显感受到眼前女子情绪的低落。她低眉抿唇，心事重重的模样，让李岘安没来由觉得心浮气躁。
从地上站起身，李岘安峻眉拧紧，周身不自觉遍布戾气，“顾家小姐若是舍不得柳家少主那小白脸，届时孤可留她一条命，让其陪在顾小姐身遭，讨你开心。”
顾淼淼：？
倏闻李岘安阴阳怪气，顾淼淼有些不解地抬眸。
哪知再次听得那边阴恻恻道：“顾小姐不是喜欢她吗？喜欢到不惜以身犯险，不惜与其假成婚只为帮她抓到近来丰都凶案的凶手。”
“柳家少主温润而泽，谦谦公子，确是让无数少女魂牵梦萦，顾小姐为其所为，可歌可泣。”
“只是可惜了，纵然顾小姐再喜欢，柳家少主，至多也只能作你的玩伴。更多的，怕是得让顾小姐失望了。”说至最后，李岘安眉尖上挑。
话音里，有显而易见的恶劣。
顾淼淼当然知晓李岘安此刻的言外之意，她也当然清楚，柳沭是名女子！
柳家子嗣单薄，柳辉明一生戎马，无心男女之情，仅凭父母之命娶过一位发妻，育有一子。
奈何却也福薄，当初他受皇命入宫，被奸臣设计，随行妻、子受牵连而亡。独剩他孑然一人。
直至柳辉明上交兵权离京后，才知晓嫡子曾有位两情相悦的农家女，那农家女还为其诞下了一女。
柳辉明将母女二人一道接走，除此外柳家旁系亦随之驻扎丰都，对整个柳府虎视眈眈。柳辉明自知年迈，终有护不住这对母女之日。
不得已，只能令柳沭假扮男子，主掌柳家。
现今柳辉明重病，丰都人心惶惶，柳家掌事若未成家，旁系恐别有用心塞人至柳沭身畔，那么柳沭女儿身的秘密，终有暴-露的一日。
这也是顾淼淼笃定柳沭会答应假成婚的原因之一。
可如今再看李岘安，顾淼淼不知为何怒从中来，甚至都忘了惧怕，“陛下既已知晓，那何必阴阳怪气道此一言？”
“你当初同我说，说你想要改变天下女子所处环境！你说得情真意切，言之凿凿，可如今呢？你既知晓柳家少主真实身份，但为何却是此番态度？”
顾淼淼吼道：“如此，岂非与你当日所说相悖？！这不得不让我怀疑你当初所言是否仅为哄骗！”
“若当真如此……”顾淼淼看向李岘安，却终是将未完之言咽了下去。
她话锋一转：“况且，我即便当真喜欢她又如何？我就喜欢全天下自立自强，坚韧不屈的女子！她们是全天下最好的瑰宝！”
“但这种喜欢，不会是要将其据为己有的喜欢！她虽有弱点，但除开这项弱点，她亦能支撑整个柳家，不比任何人差，让她做谁的玩伴，这是折辱！”
顾淼淼俨然不管不顾，一溜烟道：“但我与她假成婚追捕凶手却与此无关，我是为了谁……”
深深睇了李岘安一眼，顾淼淼终是住了嘴。发泄完后，顾淼淼才后知后觉感到害怕，想起当初他可以直接捶开墙壁，那么徒手搬开这铁栅栏出来暴揍她一顿，估计也不成问题。
顾淼淼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再顾不上任何，转身仓皇而逃。
李岘安：……
冷滢：……
冷滢看了看李岘安，又看了看那边快跑没影的顾淼淼，陷入了沉思。
静谧牢狱中，乍然响起一道呵斥，“还愣在这做什么？还不赶快跟上，若是出什么事，孤拿你是问。”
直待冷滢的身形消失，隐匿暗处看了整整一场好戏的姚昉，才慢悠悠走出来。
他望向地上横七竖八躺着的人影，“主上，这些人？”
“先留着。”李岘安瞥也未瞥地上之人，峻眉紧拧。
倏地，他看向姚昉，“她因被柳家关进狱中而遭遇那些污糟事，但却不怪柳家？只恨欲对她不轨的周泰和未对其管教的周珆？”
李岘安略有些不解，眉头深锁，“还有，她早就知晓柳家少主是女的？谁告诉她的？她方才所言何意？”
“她是为了谁才与柳沭假成婚的？”李岘安凤眸中的疑虑变深，幽黑墨瞳此刻亦愈发晦暗。
姚昉：……怎么说呢，总觉得他们这主上有时候好像开窍了，有时候好像又没有啊……
姚昉默声不言。
须臾，那旁喃喃自语的主子倏地抬起头来。
他不可思议地，话音中甚至带了些颤，凤眸灿亮，“她……是为了我？”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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