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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初回曲家(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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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初见面,颜昭溪便感受到了浓烈的火药味。别有用心的后母,一旁看戏的父亲,以及心怀不轨的不速之客,汤碧诗。
曲棠秉性温柔,从未对谁发过脾气,甚至连大声说话也未曾有过。但这不代表她可以任人拿捏。
曾经有位男演员想合作炒绯闻,言语轻佻,她也没有动怒,只是微笑着说:
“我是演员,不是商人。”
过后不久,男演员的团队暗中联系营销号,制造所谓的cp感,而这段交谈的录音也被曲棠公开。
她不是棉花,随你挤压揉捏。她是藏在棉花丛里的一根芒刺,但凡越近雷池,势必被扎得满手鲜血。
如今,也一样。
曲棠去楼上叫祖母吃饭,汤碧诗趁颜昭溪去洗手间,曲棠那边是一个人,便悄悄跟了上去,在走廊把人拦下来。
“曲棠,你不要不理我好吗?”大小姐今天特意穿了她刚从意大利飞回来的新裙子,妆容发型也做了全套,显然有备而来。
“汤小姐。”曲棠脸上挂着笑,默不作声地把手臂抽回来,“你想说什么呢?”
汤碧诗的两只手拧成麻花,“我知道,我之前伤害了你,我现在跟你道歉。对不起,我不该在追求你的时候,跟其他人有暧昧,但你相信我,我跟倩倩已经断绝关系了。现在我心里,只有你一个,真的!”
如她所说,之前她看重曲棠的才华,所以展开了一系列追求。但曲棠对她一直是礼貌却疏远的状态,所以她期间跟前女友开过几次房。后来,她得知曲棠就是曲家的长女,于是联手母亲,跟楚钟红打通关系,想再拿下曲棠。
而这时,传来了曲棠结婚的消息。
“汤小姐,我想你弄错了。”
曲棠的眼神淡了几分,“你做什么,一直都不在我的考虑范围之内。因为,从始至终,我都没想过跟你在一起。”
“以前没想过,是因为你不了解我啊,我保证,以后我一定好好经营我们的感情,让你喜欢我。”
“请你自重,我现在是有家室的人。”
“但你跟颜昭溪,你们之前也不认识啊,你只是需要一个人结婚。那个人可以是颜昭溪,为什么不能是我呢?”
和煦的眼眸回归肃静,任凭风吹雨打,雪落寒霜,她眼中都不会牵动丝毫波纹,一切都是死的。她看着汤碧诗,多了几分警告:
“我可以结婚,这个人可以是男人,可以是女人,可以是昭溪,可以是别人,但不可以是你。何况,”
她放慢语气,一字一句道:
“我和昭溪,深爱彼此。”
话音落地,尽头的房间传来苍老却严厉的声音:
“爱?能有多爱?”
笃,笃......
拐杖带着一个年迈的老人慢慢走出房门,来人鬓发银白,皱纹纵横,腰背佝偻着往前行走,浑身上下老态龙钟,唯只那双眼睛,如刀子一般锋利。
她是曲棠的祖母,龙徽妍。
她像一尊佛像缓慢地推上来,罩着一团庞然大物自带的阴影,压得人心口作疼。汤碧诗下意识站好,脖子缩了起来,一秒钟变得唯唯诺诺。
曲棠也敛起神色,微微弯腰,“奶奶。”
龙徽妍沉着眉头,紧闭的嘴唇周围布满沟壑般的皱纹,一步,一步,死死盯着曲棠,“回答我。”
曲棠的语气平淡,陈述道:“我爱昭溪,从生到死,我会像爱自己的生命那样爱她。”
话虽假,但她说得真诚。然而这样的话,落在龙徽妍耳中,是万万不行的。
“没活多少岁就谈生论死。还不知道死是什么,就一口一个‘死去活来’。你们这一代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老太太的观念持续了近一百年,宛如一棵生长了一百年的树,地下的树根盘根错节,绝非凡力可以撼动。曲棠不与她争辩,只说:
“奶奶教育得是。”
龙徽妍看淡了他们逆来顺受的神情,不为所动,“知道你不服气。但是,曲棠,小情小爱都会过去,能够长久的,只有家族。”
家族,这一点不是针对没有身家背景的颜昭溪,还有曲棠。
曲家是上世纪的名门望族,追溯到一百年前,民国时,也是江南一带叫得出姓氏的大家族。旧时代的传统多,老人家的思想便旧些,也就对曲棠的演员身份,不那么待见。尤其现在,还找了一个风评有损的演员妻子,就更难以接受。
曲棠出道不久就从家里搬出来了,只在逢年过节回来看望一下,勉强维持一家关系。毕竟,思想观念相差甚远,便做不到像寻常家庭那样促膝长谈。
曲家是一个极看重家族地位和长幼尊卑的家庭,当初,楚钟红就是靠着“懂规矩”、“会服侍人”,一跃从情妇变成了少夫人。
有时,曲棠会想,已经21世纪了,这种旧时代的思想早该淘汰了。但,这样的家庭就是存在,并且不少。
汤碧诗被龙徽妍的气势吓得腿软,下楼都是扶着下去的。曲棠搀扶龙徽妍下楼,想给颜昭溪介绍一下,留个好印象。不想,她已经落入了楚钟红的魔爪。
“见公婆的第一面呢,首先要做的,就是敬茶。”
所有佣人停下了手里的工作,见证着,准确来说是“审视着”,颜昭溪在命令下给楚钟红端茶。
楚钟红并不知道曲棠一行人已经走到了楼梯,于是言辞便更过分些,“曲棠为什么喜欢你,我是不清楚。可能清淡的吃久了,要换换口味。你在娱乐圈的名声我是略有耳闻。不知道,你自己怎么想呢?”
名声,这个颜昭溪最厌恶的词。拇指的指甲掐了一下食指,忍了,“外面的人喜欢捕风捉影,并不都是真的。”
她强扯了一个笑,将茶杯递过去,“婆婆,喝茶。”
楚钟红傲慢地接过来,抿了口,“太凉了。”随即讽刺,“你沏茶都不会吗?家里没教过?”
自从出道以来,虽然给她穿小鞋的人不少,但颜昭溪是铁嘴铁手铁石心肠,从未在明面上受过什么委屈。哪怕是经纪公司的威胁,她也能理直气壮怼回去。
楚钟红,一个年过半百的中年妇女,算什么东西?
眼睛一抬,看到楼梯上的曲棠。冲动又忍了下来——曲棠从小生活在这样的家庭,铁定受了很大的委屈,忍一忍,忍一忍就好了。
“您稍等,我重新沏一杯。”
于是,端着返回茶水间,重新冲了一杯热的。
楚钟红见她性格软弱,于是变本加厉。对重新递上来的茶杯视若无睹,声音一抬,尽显尖酸,说话时,脸上的肌肉扯动,厚重的脂粉下的皱纹宛如泥泞里爬行的蚯蚓——
“进了曲家,就要守曲家的规矩,不守规矩的人啊,折阳寿,像曲棠的妈妈那样,活着的时候也是不懂伺候公婆,结果生下她没多久就去世了。”
嚓!
颜昭溪压在心底的火彻底点燃,端茶的手一翻,滚烫的茶水泼了楚钟红一身。
“啊!”
楚钟红被烫得跳了起来,佣人蜂拥前去,她一边跳着降温,一边厉声唾骂:
“你干什么!”
颜昭溪敛起罕见的贤慧,眼中冰冷,冻住一团冰块。
“Oops,不小心,手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