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6、除却巫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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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莱尔不知道真宫奏怎么突然就癫了起来，但是再不阻止他的脖子可能真的会被拗断。
要是搞情趣想拗一拗也就算了，但是这汹涌的杀气……他感觉真宫奏是下意识的把脖子也当成了他的要害——
真宫奏真想杀了他。
谁会想要这么莫名其妙的死了……艾莱尔正手一扇，坐在他身上的人立刻便倒飞了出去。
糟，他忘记收力了，真宫奏怎么完全没躲？
后背撞碎了两棵树的真宫奏缓缓站起来，抬头露出右脸上立刻出现的，红肿的巴掌印。
呃。
自己脖子也被扣出一个洞，说话都有点漏气。算扯平了吧——艾莱尔当下有点不敢看他的脸，他记得真宫奏会反转术式。
等会再看。
但是你家伙却仿佛完全不准备自愈自己似的，咳嗽了两声，晃晃悠悠地站起来，那对眼睛明明是碧空般的颜色，但看起来却像在下暴雨。
艾莱尔在辨认眼前这个人的灵魂气息和寻找真宫奏发怒的原因中先选择了后者，努力回忆了下自己的言行哪里有问题——好吧他消失六个月对自己来只是短憩，但是对人类来说可能是很长的时间。他缓缓靠近：“下次我会记得报平安。”
“还有下次？”真宫奏冷笑着反问。
当然有下次了，说不定以后还有杀伤性更大的天灾呢，不嫖他还是虚吗？于是他嗯了一声。
他听到真宫奏吸了一大口气，心率增速10%。
怒气值好像还增加了，why？
他又没杀人放火，收集死魂之前也默许了，除了在黑腔里呆久了点他干了什么会让真宫奏如此暴怒甚至到想杀了他的事情吗？
想不出来。
帕塔里克·汉弗莱生前也是个大学教授，他还呕吐出来了，没道理拉低他的智商。
是把真宫凉阉了的事被知道了还是他想让真宫奏羊尾的事情被发现了？
他记得真宫奏和他爹的关系不怎么样，后一件事还没来得及施行呢。艾莱尔本来就被少见的噩梦搞得疲乏不堪，真宫奏突然来这么一出差点把他脑袋给摘下来：“你发什么疯？”
“我发疯？哈！”这个词似乎在他的眼里变成了挑衅，真宫奏摸了一把流下来的鼻血，一瞬不瞬地盯着只有一只眼睛的艾莱尔：“在你眼里，我到底是谁？！”
“……”
不是还没投胎吗？怎么又问这个了？
每个转世见到他，都好像npc一样会提出固定问题，什么我是谁、我叫什么、我不是谁……每个转世打底十遍起步，他只要听到这个问题就头疼。
只是每一世肉丨身的父母起的名字而已，这到底有什么好纠结的？
他给他的三件钢皮取了杰克、爱德华、和皮特的名字，难道他穿了杰克那件他就叫做杰克了吗？
只是因为人类的灵魂没有名字，穿的第一件衣服叫阿呼，艾莱尔用阿呼来称呼，完全没有问题吧？后来赤名泉、真方纱弥加、岛桥玲、前川花都子、根津爽太、岩切純一郎、壁沢優人……在原弥代、空明、真宫奏，他们不愿意被叫阿呼，他不是都改口了吗？
一直问一直问一直问，他们到底希望从他那里得到什么答案？
真宫奏到底想让自己说什么？
……
不，其实艾莱尔明白的。
希望自己是清晰而独立的存在，情绪和想法不会与前后世相通，所以每一世都只把肉丨身当做是真正的自己。
艾莱尔明白，这是作为人类不可避免的愚昧。他能理解，却不会认同。
他看的是更深层，更本质的东西——明明人类之间相爱，追求的都是心有灵犀、神魂交融。而艾莱尔已经是魂魄了，却要在他这里寻求躯体的认同？
就因为他没有？他不是人？
他看到真宫奏的眼眶里泛起雾气，知道自己的即使有愤懑也不该在这时候提出，艾莱尔不想说谎，也不想令对方更难过，他试图伸手摸摸那颤动的睫毛，低声说：“你是我……”
他的舌尖在喜欢、爱之间辗转多次，只觉得这句话着实生涩难吐：“最重要的人。”
人类里，最重要的那一个。
真宫奏笑了：“停顿的这几秒你在想什么？”他的睫毛很快地眨巴了几下：“在想说什么才能在不撒谎的情况下，带着暗示偷换概念假装真心地安抚我吗？”
他本来就不屑隐瞒，什么又叫假装真心？真宫奏几乎不会有这样阴阳怪气的说话习惯以至于艾莱尔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他看着那比天际更蓝的双眼，一时罔知所措：“什么？”
真宫奏的气息，似乎在渐渐变成另一个人。
他之前也隐约的感知到过——但之前一直影影绰绰，而且他也直接上手检查过了是真宫奏本人没错。
但是面前的人却像是在渐渐发生质变。
等等人都要哭了，现在是纠结这个的时候吗？
不对，眼前的这个人是不是真宫奏都难说……
但是阿呼的魂魄他做过标记，确定很安全。
那眼前这个人是谁？是真宫奏吗？是阿呼吗？
好像阿呼里掺了点什么东西，在汹涌喷薄和克制压抑之间转圜，抑艾莱尔很难形容这到底是不是污染，毕竟这特异的灵子澄净又温暖，有种沁人心脾的香甜气息，暗涌着澎湃的力量。
……空明这秃驴不会是临死前念经念经把自己给净化超度了吧。
不会，他又不是没见空明出来过，而且没道理空明出来了整个人就变好闻了，应该出生就如此才对。
他管空明干什么。
艾莱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极速思考了一番眼前人的身份有什么影响——完全没有。
他是不是真宫奏影响他俩谈恋爱吗？完全不。
不是真宫奏他甚至不需要考虑真宫全族的死活，好事啊。
如果假定这个真宫奏不是真宫奏，那么他发怒的原因是艾莱尔叫错了名字。
那的确要很生气。毕竟市丸银叫他露西的时候艾莱尔能提刀追杀三座宫。
“你就没有发现我的异常，就从来没想过问我是谁吗？”艾莱尔还没来得及思考这位不知名人士A是怎么在他眼皮底子下变成真宫奏的，就听到这样如泣如诉的质问。
这个形容不好，‘真宫奏’看起来随时会掉眼泪，但是还是堪堪控制住了，用那种同时带着期望和恳求的眼神望着他。
艾莱尔心说你能主动说那最好了，等A先生（或是女士？）愿意告诉他的话，他也会告诉对方，他不喜欢红月这个名字，不喜欢暁，另一个读音也不喜欢，不是他本名的称呼都不喜欢。
在亿万只大虚里交融汇聚最终才进化出如今的他，只有艾莱尔·艾利欧斯·塞拉芬才真正的代表了这个个体。
艾莱尔觉得这的确是个非常重要的问题，他深深吸了口没什么作用的气，用上了从未有过的正经态度问：
“我发现了，所以，你是谁呢？”
不知为何这个问题竟然令他有些心惊胆战，仿佛突然有根弦绷紧了，又好像轮船快撞上冰山，他感觉到头皮发麻，又有如周身有针在刺。
他竟如此忐忑不安。
“……你发现了？”似乎想到了，但是又有点意外，‘真宫奏’看他的的眼神里终于带了些许光亮，他紧张地扣扣手指，试探着问：“那是，什么时候？”
“刚刚。”艾莱尔猛然有一丝羞赧，也许是他过于托大，又有可能是他沉醉于这个‘真宫奏’的撒娇卖俏里，没去深刻辨别——
一开始是觉得反正不会影响到阿呼，就懒得去揭穿，到了后面——
艾莱尔为了他都沦落到要追着天灾救命了，整个虚圈应该找不出比他还深情的大虚了吧？都做到这个地步，应该能被原谅吧？
所以，只是名字，会告诉他的吧？
对了，他昨天还救了一个小女孩呢。
艾莱尔忍不住捏捏口袋里的糖果，他知道‘真宫奏’一直试图减小他和人类之间的认知隔阂，希望他的三观能尽量接近普世的‘好人’标准。
他控制不了自己怎么想，但是能控制自己怎么做。
他当然可以扶危拯溺济人利物，他不想，但他可以。
他什么都可以。
奇怪，他慌什么？
是因为看到了‘真宫奏’看他的眼里的光芒，仿佛油尽灯枯的蜡烛渐渐熄灭，还是发觉那股异常的、但澄净煦煦的气息在影灭迹绝？
‘真宫奏’重重地阖上眼睑，又缓缓睁开，无尽碧空的湛蓝瞳色消弭，沉寂于醇醇的褐色。
艾莱尔感觉到词不达意，他第一次从这双眼里，联想到了某种干涸、枯竭的河床。
他又对着艾莱尔笑，松下垮垮扎在脑后的单马尾，半长的褐发在清晨的和风里微微飘扬。那只骨肉匀停的右手小指微微勾起，缓慢而优雅地把飞进嘴角的鬓发拢向耳后。
一举一动，都充满了深闺小姐的亭亭玉立——非常接近那个真正的……
“我当然，就是我呀。”
……
那个早就被泡软得没了形状的糖果在指尖爆开，黏黏糊糊，稠稠腻腻地沾满了钢皮的口袋。
作者有话说
第156章 除却巫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