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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原be(简直没眼看) ...

  •   【秋收·原结局】

      沈岁安晕倒了。
      在医生说他身体完全恢复完之后,又晕倒了。

      秋收在市区里将车开到极速,对于她和沈岁安来说,一分一秒都不能耽误,她找到秋家铺子在市区开的分店,拿上米糕,头也不回地上了车。
      来时一路顺畅,回时却一路红灯。秋收已经不知道闯了多少红灯了,可她真的不能耽误,就算是后面罚她,怎么狠狠罚她也认了,可她真的不敢耽误。

      医院就在眼前了,秋收握着方向盘的手心不断向外冒着汗。
      就到了。

      等电梯上行时,秋收的心跳忽然间刺痛了下,像是心率不齐,跳得极不正常。她捂住心脏,大口地呼吸。

      沈岁安,米糕我给你买回来了,秋家米糕,你最爱吃的,你等一等我,米糕还是热的,我都没给钱就出来了,幸亏老板认识我,不然我就得被当成贼了,待会儿你不许笑话我。
      沈岁安,我还没来得及告诉你,奶奶已经教会我脱模了,现在我磕米糕模子,糕已经不碎了,我还没给任何人做过,等你好起来,我亲自给你做,你一定要当我第一个试吃员。
      所以,沈岁安,你得等一等我。

      电梯门开,秋收满心欢喜地拿着米糕出去,刚迈出第一步,就听到一阵哭声,是鞠曼萍的。

      秋收觉得天崩地裂。
      那刻,身子一瞬间就软了,腿似乎使不上力气,不能再支撑她往前走一步,也不敢再往前走一步。

      她若是往前走这一步,就真的是最后一步了。

      时间像是将她整个人撕扯成两半,扯得她心脏钝疼,喉头发堵,过去拽着她回到23岁那年,回到那年的秋收,回到枫桥古城那条静谧的青石板巷,未来拽着她朝前走,去往以后孤身一人,踽踽独行,再没有沈岁安的日子。
      这幅场景如此熟悉,好像已经发生过一次了,似乎给了她双倍的疼。

      胃里翻腾着,秋收也哭不出来,只是浑身都在控制不住地抖,九月中的秋天,她却像是过了一个夏天,后背的衣服湿溻溻的黏在后背上,眼前的景象模糊起来,胃里也跟着一抽一抽的。
      身旁有护士匆匆从她身旁闪过去,一个接一个。

      她看到病房里站了好多人,看到沈奶奶被搀出来,身形那么挺拔的老人家,此刻像一棵风烛残年,佝偻着皲裂的树干的老树,看到鞠曼萍满脸泪痕被沈明盛抱在怀里,死死攀着病房门框,哭得快要站不住。
      她还看到,沈岁安闭着双眼,安安静静躺在病床上被推出来。

      他的手上,还戴着她刚刚给他戴上的戒指。

      十分钟之前,她还拉着他戴了戒指的手说:“等你好起来,咱们就结婚,户口本我天天都带在身上,就等你娶我呢,你这辈子只能是我的,我就等着这一天。”
      以前沈岁安身体状况还算好时,会笑着点点她的鼻尖:“你这是逼婚啊?”
      可现在这几天,他连抬手都是一种奢望,说话更是想都不敢想,秋收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但刚才,沈岁安却很努力地抬起手,用尽全力碰了碰她的鼻尖。

      他说:“逼婚啊你。”
      秋收赶忙牵住他的手,惊喜又哽咽着开口:“我就是逼婚,逼婚你也得娶我。”
      沈岁安极其浅淡地勾起唇角,视线放在她身上,他的手没什么力气,眼睛却很有神,尽管病痛缠身,但每次看向她的时候,都是那样坚定又温柔。
      他又笑着说:“想吃秋家铺子的糕了。”

      他攒足了力气说出这句话,后面就再也没力气了,秋收不知道他能不能吃,但并不想驳了他这个愿,连忙起身拿,沈岁安盯着她,秋收说:“你闭闭眼睛攒攒力气,等会儿我就回来。”
      沈岁安不,仍旧执拗地盯着她看。
      这或许就是他最后一眼这样仔细看她了吧。

      所以这一眼,要把你看够。

      背过身子走出病房的那一瞬间,秋收顷刻泪如雨下。

      *
      手术室的门开了,又关上了。
      耳畔的说话声逐渐变小,护士出来说了什么,秋收很努力在听,可到最后,似乎听不到任何声音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长长的耳鸣,一切画面在眼前天旋地转。

      手术室的灯灭了。

      喉头一松,秋收“哇”的一下,扒着垃圾桶吐得昏天黑地,五脏六腑好像在这时候全都粉碎。秋收像是一条竭泽的鱼,明明就快要涨潮了,属于她的那片海就在眼前,可她却实在没有一丝一毫的力气爬过去了,只能倒在岸边,等待死亡的宣判,等待那片海,再度远离。
      这次离开,她应该就再也等不到那片温柔的海了,这是永别,秋收终于哭了出来。

      她好怪,也很怨,她不应该出去的,秋收发狠地咬着自己的下唇,真不该去的。如果不去买那米糕就好了。

      秋收手上还拉着那盒米糕,她微微拧头看了那盒子一眼,喉头的恶心感再度上涌,抹了下嘴一看,手心里竟全是刺眼的红。
      洁白的米糕,也染了红。

      视线涣散,眼前忽然出现一副陌生又熟悉的画面,似乎是梦境,又好像不是,那种痛太真实了。
      是沈岁安发病后住进医院的那一天,她听到消息晕倒,同样被送到医院,在病床上醒过来时,听到鞠曼萍和商俞敏在她屋外说话。
      可是,明明她那天没有晕倒。

      画面还在继续,鞠曼萍跟商俞敏说了句什么,后来,两个家长在一起哭,画面里的她没有听清她们在说什么,只是她们哭,她也跟着一起哭了。

      但是,现在,秋收听清了。那个模模糊糊的画面里,鞠曼萍大概是在说:“这个秋天,他撑不过去了。”
      -

      2022年秋,9月17日傍晚18点21分,沈岁安宣告死亡。
      这个秋天,沈岁安没撑过来。
      秋收,永远失去了爱人,失去了那个爱她如生命的人。

      *

      当秋收醒来时,腿麻手麻,她坐在房间的书桌前,手臂下还压着那一大摞厚厚的信封,然而信纸上“朝朝辞暮,尔尔辞晚,岁岁念安安”的字迹沾了泪珠,墨水有些晕开,她呼了口气,心中怅然,有那么一瞬间分不清现在到底是什么时间,也不知道自己到底睡了多久。
      恍惚间,她发觉自己将2022年的秋天,将9月17日傍晚18点21分这个时间,过了两遍。

      一次是在现实,而另一次,是在刚才那个冗长又充斥着苦和甜的梦里,那个梦走到尽头,与现实竟诡异的重合——
      无论是现实还是梦里,她都去买米糕,错过沈岁安了。

      秋收闭上眼睛,很轻很轻地叹了口气,窗外清风拂进,信纸翻动,吹到了最后一页。
      上面留有沈岁安的笔迹——
      “这个秋天好好过。”

      她睁开眼,看到了这句话。
      这个秋天好好过。
      在那个梦里,她先喜欢沈岁安,她对他一见钟情,她追他到京宁,主动亲了他……他们有一段很甜蜜的过往。
      沈岁安不在的这几年,她曾无数次梦到过那些场景,可刚才梦到的那一场,是最圆满的一场,想想就想让人发笑,至少,才刚才的梦里,她曾彻彻底底拥有过沈岁安,然而,也是最让人痛苦的一场,因为她经历了两遍爱人离世的悲伤。梦与现实是不同的,但结果却是一样的,明明是一种痛苦,上天却让她经历了两遍,这是在惩罚她吗?
      可沈岁安说,这个秋天好好过。

      房门忽然被敲响,门外传来商俞敏试探的声音:“商商,下来吃饭吧,你奶奶来了。”
      秋收恍回神思,应声打开门,门外是商俞敏那张充斥着担忧,却不敢在她眼前表露一分的脸,秋收心里拧了一下。
      家里人是全的,爸爸妈妈和奶奶都在,自从沈岁安离世后,从前那个爱玩爱笑的秋收仿佛一夜之间就消失了,她变得不爱笑不爱吃,眼里的光芒也暗淡下来,他们几乎是寸步不离的守着她,生怕她自己做什么傻事。所有人都经历了一场劫难,没有人置身度外。

      秋收很努力让自己开心起来,殷南屏平常忙碌,很显然是特意来看她的,秋收知道她不能太让家人跟着她操心,曾经寂然无声的餐桌多了几丝人气,这也是她几年以来笑的最多的一天了,然而,却在看见那些米糕时落寞下来。

      铺子里新来的员工不知道秋家这档子事,把客人定下的米糕订单送来给殷南屏看,顺道带了店里新研发的米糕,结果就让饭桌上的秋收看见了。
      沈岁安去世那天,她手里要带给他吃的糕沾上了血,自那以后她看到米糕就反胃,听也听不得“米糕”这两个字。

      全家人如临大敌,白着脸去看秋收的反应,可她确很平静,没有皱眉,没有呕吐,只是平静地收回了自己的目光,安安静静地吃饭。
      她想,沈岁安说得对,要听他的。
      放过自己,也放过他吧。

      *

      这年的九月中,秋收独自回到了枫桥古城。

      古城繁华依旧,带着浓浓的古朴气息,这几年枫桥古城的知名度愈发得高,古城街道里游客更多了,秋收没叫人来接,独自越过川流不息的人潮,走到了秋家铺子。
      最近几年铺子也扩建了,把旁边几个店也盘了下来,也请了不少店员,殷南屏没让秋收帮忙,把她赶到了房间里去休息。秋收上楼时,看见她跟小孟姐说了句话,小孟姐便把放在明面儿上的糕点全都收起来了。

      秋收平静地收回目光,淡淡地上了楼,打开窗户,坐在那张书桌前。
      桌子上还放着她从前做过的摘抄,纸页微微泛黄。

      不知道是哪家店在放歌,歌声顺着风飘进屋子里,旋律很好听,但秋收叫不上来名字,她打开音乐软件听歌识曲,搜出来的结果是:《我用什么把你留住》
      秋收握着手机,静静听完一整首歌,有风吹进来拂乱了桌上的纸张书页,秋收恍回神思,而后望着这座烟火气十足的小城上的每一条街道,忽然起身打开衣柜,将那件白色的改良旗袍裙拿出来。
      上次穿它,是第一面见到沈岁安的时候。

      他穿着白衬衫,她穿着带着白纱的旗袍。
      现在想想,就像是即将奔赴婚礼现场的一对新人。

      换好旗袍,她下楼到厨房门口,看着里面忙忙碌碌的糕点师,轻轻呼出口气,在满是米香和殷南屏诧异的目光中,含笑开口:“奶奶,让我做一碟米糕吧。”
      殷南屏鼻子一酸,往后闪了闪给她让出一个位置,连忙说:“哎,好。”

      从备料,到上蒸屉,再到做型脱模,秋收没让任何人帮忙,长发绾在脑后,目光沉静,嘴角边始终留有一抹浅淡的笑痕。
      即使她已经有好多年没有碰过这些东西了,但这一碟米糕做出来,没散没坏,整整齐齐码在盘子上,漂漂亮亮的。
      看着她在旁边做这些,殷南屏没忍住泪,偷偷躲到一边抹着泪。

      秋收以前有多喜欢吃,现在就有多讨厌吃。
      可现在,她亲手做了一碟。
      以前她做米糕从做不好,但现在,她用银钗挽着头发,侧脸沉静,有条不紊地做着手上的活,是真的长大了。
      以前是为沈岁安,而这次,又是为了谁呢?

      秋收做好米糕,把碟子放在太师椅旁边的木桌上,而后靠着太师椅背,轻轻合上了眼。

      阳光很好,晒得人身子暖洋洋。

      稻米独特的香气在鼻息间弥漫开来,《我用什么把你留住》还在放着,声音飘渺模糊。

      一首歌放完,切到了周杰伦的《青花瓷》,秋收睁开眼睛,目光放在秋家铺子后院那条青石板巷上。

      那里似乎停了一辆车,黑色的,国内售价少说七位数,秋收笑起来,不知道这条大鱼会由哪家抢了去。
      车上下来一个男人,白衬衫黑西裤显得身形颀长高大,肩线,腰线和修长笔直的腿,秋收觉得那是世上最美的轮廓了。男人额前短发不过眉,英气的眉弓骨线条很凌厉,再往下,秋收看见一双温柔的桃花眼,双眼皮褶皱掩藏在眼尾处,向上挑着。
      多情的眼,却是一个深情的人。

      “沈岁安,你还好吧。”
      他对秋收笑了起来,“我很好。”
      秋收躺在太师椅上,也跟着笑了起来。

      “不过,你好像来得早了啊。”
      “早吗?”沈岁安摇摇头说:“不早了,待会儿下雨,你到时候肯定不肯进屋子里去,我怕你在外头傻淋着。”
      秋收嘟囔:“我才不会呢。”
      沈岁安没说话,只是又笑了笑,问她:“米糕怎么不吃?凉了就没那种味道了。”
      秋收晃着太师椅,闭着眼:“你猜是谁做的?”
      “你做的?”
      “是啊,我做的。惊喜吧?”
      “很惊喜,你做的很好,’沈岁安点点头,看着她:“趁热吃吧。”

      秋收仍旧闭着眼睛:“你不怪我吗?你说要吃,我来晚了,没给你吃到,而且我说好要让你当第一个试吃员的,我要是吃了,你就不是第一个了。”脸上一阵温热,好像是沈岁安的手抚了上来,秋收贪恋地蹭了蹭。
      “不怪你,”沈岁安的语气无比温柔,像是她最喜欢的那种秋日温温暖暖的阳光,和煦地走进她心里,给那些黑暗带去光明,给寒意渡上温热,“你替我吃,那就算是我吃了,我早就是你的了。”
      他说:“吃吧,你吃了开心,我也能安心。咱们都安安心心过了这个秋天。”

      秋收睁开眼,拿起碟子,米白色的糕上撒着甜甜的花酱,她已经很久没有吃到过这个花酱了。她拿起糕点咬了一口,香甜松软,绵绵糯糯,是想象中的味道。

      “沈岁安,我替你吃了,这糕很好吃。”

      回答她的,只有飘荡着的泠泠作响的枫树叶,和那几缕秋风。

      秋收把米糕全塞到嘴里,转头,看向空荡的巷口。那里有来人,她会永远记得。

      楼上没关着的窗户里,桌上的纸页被吹下来,摇摇晃晃落到桌子上。
      纸页上写着好几句重复的话——

      “朝朝辞暮,尔尔辞晚,岁岁念安安。”
      “朝朝辞暮,尔尔辞晚,岁岁念安安。”
      “……”
      岁岁要念安安。

      秋收眯着眼睛,有阳光洒在脸上,她抬起头,“沈岁安,这个秋天,我们都好好过。”

      -

      【过了这个秋天,你我都要好好的。】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原be(简直没眼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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