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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十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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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恒刚刚和罗克银简单地交流完情况,正打算顺着紧急出口离开剧院,右手光脑亮了起来,她抬手接通。
“喂?”
“怎么回事,塔台来人了?”电话那头的是秦宗,“入口已经全部封锁了,你怎么还在里面?”
“有点棘手,碰到一个哨兵,他闻得出我的向导素。”尹恒叹了口气,揉了揉太阳穴,神经痛刚刚缓解片刻,她的世界轻得异常,周围的感官信息强烈地冲撞着神经细胞,让图像多了一些不真实感,于是缓了片刻,才继续通话道,“我设了屏蔽场,他们暂时听不到我们的对话。”
秦宗在那头语气有些急:“他闻出了你的向导素?你今天没有打抑制剂吗?”
尹恒觉得有点冤,转过一个楼梯口,脚下一滑,踩空了一格:“打了,他鼻子不正常。”
“他怀疑你的身份了?”
“对,”尹恒的头仍旧痛得厉害,在原地又缓了一会儿,想到什么似的追问道,“你给我的第二层假身份不会经不起查吧?”
林江的身份本就错综复杂,再加上尹恒不受管的个性,所以秦宗早就替她准备了在暴露了向导身份后,应急用的第二个马甲——一个因病退役的c级小向导,十分干净的履历,没有犯罪记录,应该不会有太大的纰漏。
“·······”
尹恒对那头的沉默异常敏感:“真不能查?”
秦宗在那头呼吸几声,接着问:“······他还问了你什么?”
尹恒仔细回想了一下:“还有电话号码。”
秦宗在那头又叹了长长的一口气,听上去像是马上要与世长辞了一样:“······总之你想办法赶紧出来,零零八在你身上吧?”
“它有什么用?”尹恒哂笑一声,特别不待见自己脖子上的人工智能,“我被认出来又不是因为我的脸。”
“你应该庆幸,塔台里记得你的脸的没有几个人,”秦宗说到这里顿了顿,转而问道,“不过我一直也觉得这事挺奇怪的,你说你以前在塔台为什么总没事带着护颈,你这是早就想到会有这么一天了?未雨绸缪啊?”
“扯淡。”尹恒抬手摸了摸自己脖子上的零零八,漆墨色的颈环严密地包裹住了自己的腺体,但和她之前在塔台佩戴的不同,专业的护颈会连带着口鼻一起包裹,只露出眼睛以上的皮肤在外面,所以基本没有人见过她真实的样貌,更不可能有人对她这张脸有什么印象,“如果不是因为现在普通人的身份不能带,我也不想把我这张脸露在外面。”
“干嘛,这么好一张脸不露出来,藏着干嘛?”秦宗还有心情开她的玩笑,但是转而一想刚才的糟心事,上扬的语气又被拽了下来,“你向导的身份除了那个哨兵,还有谁发现了?”
“暂时没有别人。”尹恒回想了一下,但仍然不放心,“他的等级至少在A级别以上,以我现在的状况,想要探进他的记忆层很难,就算是催眠,我也不能保证完全有效。”
楼上传来激光弹击中墙体的声音,她可以清晰地感知到哨兵的精神力正在高浓度地炸裂开来,头顶的顶灯扑朔地闪动了几下,彻底灭了。
秦宗在那头感觉到了她不自然的停顿,问:“怎么了?”
“他的精神域有伤。”尹恒站在黑暗的楼道里面,深吸一口气,接着道,“塔台分配到这里的向导还太年轻,根本做不到有效疏导。如果放任这个哨兵继续这样消耗精神力,我不确定他能·······”
“他死了也不关你的事。”秦宗打断了她的话,“更何况现在他是唯一知道你秘密的人。”
尹恒沉默了片刻:“这话我当你从来没有说过。”
“尹恒,”秦宗的语气仍然急促,“你没有必要掺和进你身边所有发生的事情里,你这种属于同情心泛滥,道德感过高——是病,得治,你明白吗?”
尹恒摸向了衣兜里的神经舒缓剂。
犹豫了一会儿,她取出了那管针剂,把注射口贴在脖颈上摸索片刻,凭感觉找到了静脉,干脆地扎了下去。
右旋安非他命在她的血液里奔流,冲开闭塞的血管,像是一记猛锤砸上心脏。眼前的世界在一个微秒间仿佛被凝滞压缩,然后无限地拓展开来——她听见枪械拉栓的声音,一声沉下来的呼吸,肢体动作间面料摩擦的声音。
远处门缝的灯光在虹膜上变得刺眼,但她的瞳孔却不受控张开到极致,肌肉兴奋地微微颤动,每个细胞都在燃烧,肾上腺素的酥麻很快弥漫在每一根毛细血管。
感官在原有的基础上被放大,空气的波动清晰可感,精神域像海潮一样铺散开来,她用尽全力舒展开自己的神经末梢,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呼吸。
“你怎么了?”那头的秦宗很快听出了她呼吸的变化,顿时意识到不对,“你不会刚刚打了一针舒缓剂吧?”
“知道你心疼这管针剂,但是没办法,”尹恒勉强捋直了所有因为过于兴奋而收紧蜷缩起来的肌肉纤维,鼻腔里隐隐泛起血腥味,她抬手抹了一下,暗自庆幸并没有出血,烦躁道,“那个哨兵不会这么轻易放我走的,今天要想从这里出去可不是见容易的事,出门没看黄历,怎么什么破事都会遇上。”
“是破事遇上你才是出门没看黄历!”秦宗受不了她似的,那头隐约有敲击的声音,紧接着是一声响亮的回车,“你现在打算怎么做?”
“等他解决完那个向导,乘他还没有恢复的时候把他的记忆清干净。”
“你不是说清除记忆这种事情会有后遗症吗?”
“要看对方清醒的程度,”尹恒咬合了一下后牙,舒缓剂让她的神经处于高度敏感的状态中,每一次说话上下颌骨摩擦总会发出细小的声音,反馈通过超声波麻缠喂给神经系统,让现实也变得虚晃了起来,“如果是睡眠或是半清醒状态,成功率会翻倍,只要他不强行抵抗我的催眠,就不会有事情。”
“如果你失败了呢?”
“你最好希望我别失败,”尹恒沿着紧急通道慢慢走动,抬头看向头顶的不锈钢通风顶盖,估摸了一下离地高度,转头去找可以借力的地方,转而问道,“对了,你听说过库拉德吗?一个在域外的器官贩子。”
“我为什么会听说过?我是一个有执照的正经军医,我怎么会知道域外的器官贩子?”秦宗在那头莫名其妙,“你这次到底参与了什么案子?塔台都来人了,是大案?”
“不小,”尹恒颇为费力地把自己塞进了通风管道,管腔里充满了来自内部空间的各种声音,金属摩擦的声音,电路稳定工作的嗡鸣,供气管颤动的声波,她皱着眉头给自己建了一个声音屏障,这才继续和电话那头的秦宗继续道,“我不会掺和进去的,放心。”
“我一点也不觉得这句话是什么保证,”秦宗在那头无情地挑明,“我的眼皮跳了半天了,麻烦你早点出来,行吗?”
“知道了,我尽力早点解决——还有事没有?”
“最后一句。”秦宗在那头又叹了口气,“别多管闲事。”
尹恒挂断了通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