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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chapter20 ...

  •   宋雪檐觉得方昼寂的脑袋都气胖了。

      他瞥了眼,燕栖就差把“什么呀?咋了呀?”刻在脑门上了,偏偏一脸乖觉,看得人纵使心里有气,也暂时发不出来。

      再看方昼寂,果然正勉强压着火气。

      燕栖心虚又茫然,别说方昼寂,他自己也纳闷。天地可鉴,他真是奔着认真学习的目的,哪知道看着看着就走了神……宋雪檐在片场也养了蛊啊?

      现场的氛围尴尬又不失冰冷,僵硬又迸发火气。就在方昼寂觉得忍无可忍无需再忍时,一道声音适时地插了进来,将他头上的三根火苗“唰”地摁了回去。

      “从一进门就不对。小倌会受专门的训练,一举一动都得符合规矩,要美观。走路时不求你体态轻盈,但至少不能夹胸挺肚像只揣了崽的猪。”

      宋雪檐不紧不慢地捻着手串,“肚子有肉不要紧,收腹,至少维持表面的体形,一共也没多久的镜头,憋不死你。”

      原末攥着手心,憋着气道歉。

      “可以掐嗓,但别掐得太浮夸,就你刚才那声音,阉了大半辈子的老太监都得尊称您一声老祖宗。而且你说台词时声线不稳,一直在抖,这一场是书房刺杀,不是春/宫刺杀。”

      “……”原末说,“对不起。”

      “除了方导刚才说的那些问题,还有一点。我在踹你的时候,你就已经做好了要被踹的准备,可角色并不会有此预料,所以你的表演细节和角色的行为逻辑反应是对不上的。”

      宋雪檐语气平淡,不似嘲讽,也不像批评,“你到底有没有做准备?身材管理,仪态训练,角色了解,这些准备你似乎全都没做。是看不上这个只有两场戏的小配角,想着敷衍了事,还是错把自己当成大满贯得主,觉得演技可以盖过外形瑕疵,演两场简单的戏完全可以信手拈来?”

      “我做了……”原末眼眶发热,不是委屈的,是被臊的。

      “但凡你做了,也不会把年轻小倌演成中年老鸨加太监的超强混合体,把正常台词说得像g/v主角互动。”宋雪檐抚过手串下方的黑色貔貅头,“继续。”

      方昼寂往后一靠,说:“他妈的见了鬼,搞得像五星级难度的压轴戏!替身呢,让他来摔一回,我看看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鬼!”

      替身很快就上来。

      那是个年轻人,容貌称得上清秀干净,他套了威压,肉眼可见的紧张。方昼寂发话,他快速找准机位,深吸一口气,酝酿几秒,配合导演和威压,往垫子上利落地一摔。

      方昼寂刚满意点头,下一秒又更气了,“替身的身段和动作比你好,连面部表情都比你入戏!”

      原末瞥了眼替身,对方得了夸奖,正美滋滋地笑。他咬牙瞪眼,突然一顿,认出了这替身的脸,随后嗤笑。

      都从龙套沦为替身了,还笑得出来,真是可怜虫。

      方昼寂抹了把脑门上的汗,说:“这么简单的一场戏,人家站旁边都琢磨会了,你拿着剧本却弄不明白,真不知道你是不是我对家派过来,想专门气死我,免得我活着跟他抢奖杯!”

      原末被宋雪檐从头批到脚,本就一肚子闷气,现在又被一个替身抹了面子,浑身的气都往脑门上冲,还没意识到就回嘴说:“他行,那怎么不让他来演?”

      方昼寂拍桌而起,杯盖被震得滚下桌,被燕栖眼疾手快地捞了回去。

      “立刻通知制片组,他妈的把人给我换了!再把原末试戏的片段给我找出来,我倒要看看是谁往我跟前泼屎。”方昼寂看向那替身,“你,能不能行?”

      替身一懵,还没来得及回答,原末已经哭着冲出去了,把他撞得往后踉跄了两步。他站稳脚跟,也回了神,说:“我、我吗?”

      “就你。”方昼寂不耐烦,“行不行?”

      “行、我我行!”替身眼睛发亮,往前一步说,“我行。”

      方昼寂说:“叫什么名?”

      “深谈谭,河流水,谭水。”谭水顾不得被撞疼的胸口,眼神掠过方昼寂,胆怯又雀跃地落在宋雪檐脸上,“谢谢方导,谢谢您。”

      得。燕栖冷眼旁观,又是个小迷弟。

      原末冲上保姆车,助理连忙关上车门,抽了纸巾递上去,“别哭——”

      “方昼寂竟然真的把我换了!他凭什么换我,还是换谭水!”原末一把推开助理的手,助理一屁股摔坐在地,“你看见他刚才笑成什么样了吗!之前被我赶出剧组,现在却抢走我的角色,他指不定多得意!这要是传出去,我还怎么见人!”

      原末没料到方昼寂真敢换人,助理更没料到原末会丢了角色。等公司追究,原末肯定不肯受气,公司就会迁怒他,说不定他还会失去这份工作。

      助理撑地爬起,忍气说:“方导的脾气是出了名的,他从不给任何人面子,之前有个大热演员在片场耍大牌,他直接把人赶出剧组了。这些事情我在开机前就和你说过,也嘱咐——”

      原末一巴掌打偏助理的脸,咬牙说:“轮不到你来教训我,滚下去!”

      “……”助理捂着脸,不敢再说话,匆忙下了车。

      原末转过身,“开车。”

      司机两耳不闻窗外事,驱车离开了片场。

      “……”原末拿出手机,在通讯录中找到一个号码,拨了出去。待对方接通后,他吸了吸鼻子,凄凄切切地叫了声“王总”。

      王总的声音在电话中有些闷,“这么晚给我打电话?想我了?”

      原末这会儿演技十分精湛,几乎是瞬间落下泪来,添油加醋地将刚才的事情说了。

      方昼寂不好动,原末就特意说了谭水和宋雪檐。谭水之前在剧组得罪了他,被他扇了巴掌又赶出去,回去后更是被经纪公司解约了,现在正是无依无靠,想欺负就欺负。宋雪檐虽说站稳了一席之地,但谁叫他当初敢造反,出走华英,扇了华英好大一嘴巴。

      原末吸吸鼻子,哑声说:“宋老师是我的前辈,又和方导有私交,他在剧组就跟导演似的。他说我什么,我都得受着,一个字不敢吭,生怕惹宋老师不高兴。可是让谭水顶替了我的角色,我以后还怎么做人嘛!”

      “宋雪檐多清贵,别说是你,就算换个正当红的顶流,只要在剧组,都得被他压一头。”王总嗤笑,沉默了半分钟,感觉很不是滋味,“长了漂亮脸蛋销魂骨头,却是个不懂事的刺头。”

      原末听出点狠意,连忙趁机说:“再好看再有演技,也是个白眼狼。当初华英把他捧出来,他翅膀刚硬,就抛弃老东家,自己远走高飞,我看他就是仗着有方导维护,有能叫价的脸蛋,才敢这么嚣张。”

      他才不信宋雪檐是个干净的。

      宋雪檐爆火后就签约华英,正经生意人肯定是看重他的商业价值,可姓王的不一样。华英老董王芮哲就算是更看重自己的摇钱树,可下面还有个王德奇,王德奇是什么德行,原末很清楚。

      宋雪檐长得就是一副要了这色/批老命的样子!他在华英那么久,王德奇能忍住只看不吃?

      当初宋雪檐主动和华英解约,肯定是出了什么事,外界众说纷纭,都只是猜测,原末也不敢肯定。但听王德奇谈及宋雪檐时的语气,说不定真和他有点关系。

      原末擦了把泪,忧虑道:“没了华英的庇佑,宋老师还能一路顺遂,真的是天生就吃这碗饭的。他才24岁啊,照这个势头走下去,肯定能成下一个瞿城台。”

      这话是提醒了王德奇,这要是再让宋雪檐这么走下去,以后指不定多狂。双方和平解约就算了,问题是当初是宋雪檐单方面解约,公然打了华英的脸面,这必定是闹过不愉快,那等宋雪檐彻底发迹,说不定就会向外界袒露“往事”。

      果然,王德奇低骂了声,挂断了电话。

      *

      本以为一场夏雨下不了多长时间,没想到当晚半夜再次倾盆,早上停雨,反反复复,没个痛快。

      天气预报也给不出个好消息,贺松筠和方昼寂索性连夜修改剧本和分镜头剧本,先把剧本里的几场夏雨的戏拎出来。

      拍摄计划一改,剧组通知下去,该出场的演员也要临时调整。

      燕栖的那大半天小假期被毫不留情地占掉,他也不介意,只给燕家三老报信,临时取消了这次的旧燕归巢计划。

      今天拍到下午,唐宛白趁着休息时间和燕栖说话,“你还和宋老师住一起吗?”

      同居熟络的时间早过了,可宋雪檐和燕栖一起忘了似的,谁也没提。

      早上出门碰个照面,该干嘛干嘛,如果凑巧,燕栖伺候宋雪檐吃顿饭,餐前餐后都包圆,但有时候剧组安排太紧,也可能一天都碰不上面。

      比如今天。

      燕栖喝了口薄荷水,说:“对啊,我和宋老师同住一个屋檐下。”

      “好羡慕你。”唐宛白撑着下巴,“宋老师不搬走,说明住得挺舒服的。”

      燕栖暗爽,却装出一副平静深沉的模样,“套房那么大,同居室友又是个有礼貌、体贴温柔的帅哥,他不舒服谁舒服?”

      唐宛白沉浸在艳羡中,没听出燕栖故意设计的逻辑重音点,和语意中的炫耀,无意识地点着头。

      这是明晃晃的羡慕和失落啊。

      燕栖看穿了唐宛白的心理活动,叹了口气,压着嘴角说:“可惜了,是双卧室的套房,只能容下我们两个人。不然请你做客一晚,近距离和偶像同处屋檐之下,也不是不行。”

      唐宛白转过头,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被方昼寂一嗓子喊过去了,独留燕栖一个人躺在摇椅上,没忍住摇了几下。

      “栖哥!”

      小饼从后头冒出来,将大小两张东西飞到燕栖怀里。

      “吓人一跳。”燕栖伸手捡起,一张是请帖,一张是拟邀宾客,翻开帖子一看,“涂铭,谁?”

      小饼趴在摇椅上头,说:“是圈里很有名的制片人和投资商,他今晚过生日,宴请宾客,表面是给他祝生,实际也是有效社交,拓宽人脉、交换利益什么的啦。方导和涂铭是好友,涂铭还是方导的同系师兄,所以他给咱们剧组都下了请帖。”

      燕栖哦了一声,“方导和贺编也去?”

      “好像不去,今晚有戏来着。”小饼顿了顿,说秘密似的,“不过宋老师会去哦。”

      “他?”燕栖吃了个惊,“他不是不怎么喜欢这种宴会吗?”

      小饼仿佛江湖百事通,立刻说出一段往事,“当年宋老师能出演《黑崖》,除了方导竭力举荐、维护,还得多亏那部剧的投资人力排众议,支持方昼寂的用人决定。”

      投资人想来就是这个涂铭了,这么看来涂铭对宋雪檐也是有几分知遇之恩的。

      燕栖说:“这个涂铭还挺有眼光的。”

      小饼问:“那栖哥,你去不去?”

      燕栖没多大兴趣,犹豫时随手翻开拟邀宾客。

      圈子里人多,恩怨情仇到处都是,像这种大型宴会,来往的人也不是全都知根知底,所以主人家会提前晒出拟邀宾客,请宾客们自行避雷,别到时候仇家正好贴面,闹得主客都不好意思。

      这宾客单红底金箔字,看得燕栖眼花缭乱,索性翻到主页,那上面写的是最要紧的头部宾客。说俗点,就是有身份有地位的。

      燕栖没看见虞京臣和傅延乐的名字,就说:“算了,我——”

      他眼神倏地一顿,只见第四列,写着个王德奇。

      夏天大雨过后就闷热,宋雪檐在宴会厅前抿了颗薄荷糖,是之前周颐让韩东凌转送的。

      待方块彻底化成糖汁,宋雪檐转身递上请帖,跟着接待员穿过翩跹礼裙和名表贵酒,直接去到涂铭跟前。涂铭正在和人谈话碰杯,他就在不远处稍作等候,期间瞥到甜品台上放着两列草莓小蛋糕。

      和燕栖之前送他的那个有点像,不过没那个可爱。

      涂铭侧手送走几位商业伙伴,和宋雪檐同时朝对方走近几步,站在古董白立桌边说话。

      “涂先生,祝您生日快乐,身体康健,金玉满堂。”宋雪檐双手奉上礼品袋,“投您所好,上好的金山时雨。”

      涂铭笑着接过礼袋,凑近了说:“今晚礼物一箩筐,就属你最懂我心思。我听小寂说你们戏份安排得紧凑,我以为你不来了,可吓我一跳。”

      宋雪檐的语气比平常温和不少,“您的生日,我肯定要来。”

      “知道你记挂我。得了,既然你来了,我也不拘着你,想什么时候走,你就走,但是我现在也顺道跟你多说两句话。”涂铭说。

      宋雪檐点头,“您说。”

      “正和你拍戏的那小子,叫燕栖。”涂铭顿了顿,“你们相处得怎么样?”

      宋雪檐如实说:“很好。”

      “那就好。我知道你不是拜高踩低、欺软怕硬的人,但说两句话嘛,也不浪费口水。”涂铭压低声音,“燕栖有点背景,家里金尊玉贵地养出来,你性子冷,他也不是愣头青软馒头。你们俩在剧组,能和谐相处是最好的,可别再得罪一个大头了。”

      涂铭一眼就看中宋雪檐,否则当初不可能力排众议,支持方昼寂的选角结果,也不可能代为抗住投资方的压力。事实证明他眼光毒辣,没做错决定。

      这么多年,宋雪檐也算他看着走过来的,当初华英的事情,他不置喙,但得罪一个华英已经够了,他可不想看见宋雪檐把燕家也得罪了。

      宋雪檐没想到他会说这个,忍不住弯弯嘴角,说:“劳您关心,我心里有数。何况燕栖他……”他顿了顿,把自己演成普通的前辈和同事,“性格很好,不爱欺负人,也很听指导,总之是个讨人喜欢的。”

      “那就好。”涂铭笑了笑,“那我继续去当交际花了,你自个儿看着办。”

      宋雪檐点头,等涂铭拿着就被钻入人群,他也转了身。涂铭让他想走就走,但他刚来就走,总是不太好。

      不远处摆着甜品台,宋雪檐路过时取走一杯草莓蛋糕,他不是第一次来这里,知道从宴会厅的后门出去,绕着小花园走半圈,有个凉亭。

      乌云遮住半轮月,他想起今天还没见过燕栖。

      在凉亭落座,宋雪檐拿出手机,找准角度,拍了张小蛋糕的照片,编辑图片上传朋友圈。他叉了块蛋糕放进嘴里,嫌太甜。

      “雪檐。”

      一阵脚步声在逐渐靠近,宋雪檐瞥了眼手机,傅延乐第一个点赞评论。

      【去别家吃蛋糕,不如来我家下面条。(害羞)】

      他关闭屏幕,转身看向来人,语气冷淡,“主人家的好日子,你别把眼力见贴脚底板,来找我不痛快。”

      王德奇站在亭外,摊手说:“你这话说得奇怪,我只是想找你叙叙旧。”他盯着宋雪檐的脸,“最近看着气色不错。”

      宋雪檐懒得搭茬,王德奇也习惯了,上前两步,脚尖抵着阶梯,“给你电话,你不接,发消息也不回,真要和我老死不相往来?咱们好歹同事一场,雪檐,你把事儿做得太绝了。”

      “王总说笑了,我和你最多在同个公司待过。”宋雪檐睨着王德奇,把那点轻视都摆在明面上,“论职能,王董才是我上司。”

      华英传媒是王芮哲掌家,王德奇虽是高层,但是个虚职,说白了就是靠着亲戚关系上位。宋雪檐这话是在揭王德奇的脸皮,骂他要饭还狗仗人势。

      王德奇盯着宋雪檐,走上阶梯,阴沉道:“你他妈——”

      “王总。”

      宋雪檐握紧短叉的手微僵,和王德奇一起转眼,见燕栖站在不远处的木荷树边。

      “……”宋雪檐快速收回目光,将叉子握得更紧。

      “哟,这不是小少爷吗?”王德奇瞬间变了副笑脸,露出几分慈祥可亲的长辈姿态,“小栖,好久不见。”

      燕栖迈步走过去,和王德奇擦身而过,径自走到宋雪檐身边。他搭着眼皮,宋雪檐在他的目光中睫毛轻颤。

      这是害怕吗?
      又不太像,倒更像是……紧张。

      他琢磨不准,突然伸手揽住宋雪檐的腰,无视宋雪檐和王德奇惊诧的目光,以强硬的力道将叉子从宋雪檐手中一点一点地抽出来。

      宋雪檐想动,燕栖就按着他,不让他动。四目相对,宋雪檐不知燕栖想做什么,唇瓣都抿成一条线。

      燕栖压住心中那点怪异的爱怜,转过头,眼神冷沉。

      “俗话说,‘朋友妻不可欺’。王总,你想做什么?”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chapter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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