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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0、谈及过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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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风徐徐,松涛阵阵。
吃过早饭后,花朝悠闲地坐在树下的躺椅上吃着瓜,旁边是同样姿势翻阅古籍的许钧生。
而两个小鬼则是被花朝惨无人道地征用,正在屋檐的阴凉处“哼哧哼哧”地捣泥。
要问捣的是什么泥,当然是檀香泥了!于尧做鬼也没想到,自己都成了鬼了,吃点香火,还得自己亲手做!
“那书有那么好看吗?你都盯了好半天了。”淡淡的声音从花朝啃西瓜的嘴里传出来,惊雷般地炸裂在许钧生的耳边。
他不舍地暂停了阅读,看向一旁受到自己冷落的花朝。“一时新鲜罢了,不看了。”说完就顺手合上了古籍。
花朝嚼着西瓜,越听越不是滋味,什么叫做一时新鲜?我这到你身边还没个把月呢,你就开始图别的新鲜了?
她放下了手中的瓜皮,眼神不善地看向许钧生,可把许钧生吓了一跳。“怎么啦?这瓜不甜吗?我再去换点别的水果来?”
花朝伸出一根食指摇了摇,“一时新鲜?”
许钧生当场愣住,有什么不对吗?
看着许钧生一脸不解的表情,花朝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咱俩也没认识多长时间吧,也是一时新鲜?”
这下再听不懂,这么多年岂不是白混了?
“这书与你相比,简直不值一提。”要是这时候陈教授也在的话,一定会惊掉下巴,不仅因为许钧生拍马屁,更是因为他睁眼说瞎话。
这书不仅仅是一本破旧的古籍,还是失传已久的《孔乐》。
这书曾是《五经》之一,因天灾战乱,失散于历史的长河之中,花朝不知道这书有什么稀奇的,就一直夹在其他几本书里垫桌脚。
早上许钧生打扫卫生的时候,无意间看到,才让它重见天日。
但是,说这些给一个正在生气的女人。显然是不合适的,许钧生这点眼力见还是有的。
“那你怎么一直都不问我的事情?非得遇上事情,先跟你讲,你都不知道提前做好功课的吗?”
两个小鬼眼见着气氛紧张起来,缩在阴凉处尽量减少存在感。自己做香已经够辛酸的了,要是再引火烧身,那还要不要活了?
许钧生也是暗叫饶命,这问题不是已经问过很多遍了吗?果然每次答案都一样是不行的吗?那要不要趁此机会,问个大概?
“那老师您今天是否方便,赐予学生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呢?”许钧生身体前倾,行了一个标准的学生礼。
“哼,那你说说,我为什么要给你将功补过的机会?”花朝的脸还是臭臭的,不过倒是有了冰雪消融的预兆。
“学生知错了,知道自己犯了大错特错,才特意向先生虚心求教,还望先生看在我负皮请罪的份上,教教人家嘛~”
说着,将花朝啃完的一块瓜皮扣在了自己的手背上,委屈巴巴地盯着花朝,语气却是越来越甜腻。
前面还是一本正经的好学生模样,越到后面越不正经起来,快三十的人了,怎么说撒娇就撒娇?
花朝看到这一系列表演,想崩也绷不住了,噗的一声笑出了声。
而一旁的两个小鬼却是同款震惊脸,姐夫(许大人)可真有一手,这么紧张的氛围瞬间春暖花开!
厉害啊!
不过在欢笑过后,花朝还是恢复了严肃,故意绷着小脸,“那你还不快去拿小本本准备上课?”
许钧生马上后退两步,留下一句“娘娘在此稍等片刻”便一溜烟地跑回了屋子。
花朝还在这句“娘娘”里哭笑不得,许钧生就乖乖拿着自己记私事的小皮夹本,回到了躺椅上并膝坐好。
“那就讲点刺激的吧。”花朝想来想去,她与许钧生前世的爱恨情仇不好详细说明,要是被他缠着说个不停,自己也不好解释。
许钧生翻开自己的本子,拔下了钢笔帽准备随时记录。花朝看这个架势,就想着还要不要胡诌。
“老师,我准备好了,您说的每一句话,我都会记下来的。”
得了,胡诌的想法被迫远去了。
“我......我一千多岁了。”
“一千多岁了......具体一千几呢?”许钧生边写边问。
花朝眉头微皱,“我怎么记得清?日子那么长,我又不是每天都要数啊?”
得了,这反问的语气让许钧生笑不出来。老师,不是说可以提问的吗?
“那......你是怎么确定自己一千多岁的呢?”
“你不是应该好奇,我怎么会一千多岁了吗?”
这两人的脑回路根本不在同一水平线上,想法难免南辕北辙。
还是许钧生先妥协的,“好,那你怎么会一千多岁呢?”
“当然是活的啦!”花朝露出了灿烂的微笑,连带着许钧生都笑了出来。
“好啦,其实我是推测出来的,我大概知道我书里历史上哪个朝代,毕竟我也记得几个当时的父母官名字啊,那不就八九不离十了。”
“那......你活了一千年的原因是什么啊,会不会发生变故啊?”这个才是许钧生一直想知道的,他猜到了花朝的年龄一定不会是现在二十四五的样子,但是真没想到是一千岁。
可他更关心的是,花朝还能活多久,是自己陪完她的一生,还是她陪完自己的一生。
私心来讲,他很怕所有的变故。尤其是花朝这样的人,活这么久,一定有什么责任扛在肩上。
“我当然是因为机缘巧合,才活这么久的嘛!现在不告诉你,过几天带你去个地方,你就知道了。至于变故嘛,我就不是很清楚了。”
“不过也没什么好担心的,现在我们在一起,每天都开开心心的,难道不是天底下最幸运的事吗?”
花朝的眼睛亮晶晶的,许钧生却看到了背后翻涌的波涛。他定了定心神,才回道:“对。”
“还有什么问题啊?今天都问出来,我能解答的,都告诉你,仅限今日一天哦!”花朝的俏皮话配上她神气的小模样,许钧生还真是不能在这个时候深挖。
“要是你活了一千年,那我们是不是遇到过很多次?你都有见到我吗?”
许钧生问出了花朝想避而不谈的问题,花朝磋磨了好一会儿手指才缓缓道:“也没有很多次啦,我就见过你两次。”当然,你就只投胎了一次,可花朝不能说!
“那我们当时都是什么关系啊,为什么今生第一次相见的时候,你就哭了啊。”许钧生的声音逐渐暗哑下去,像是嗓子卡住了什么东西。
这一问换来了更长时间的沉默,花朝咬着嘴唇,不太好用的小脑瓜疯狂转动。良久才开口道:“第一次见的时候,我们算是同伴吧。至于第二次,算是姐弟吧。”
“杭市的时候,确实是今生初见。我......没想到会遇见你。当时,也算是,情不自禁吧,我本人没有很想哭的。”
沉重的氛围在花朝最后一句多余的解释中瓦解,许钧生算是发现了,花朝活了这么久却没得什么奇怪的心理疾病,也没有什么扭曲的性格,完全是因为她会找好理由安慰自己。
“你这些年过得好吗?”
一千年太漫长了,漫长到他不敢去想。一千年,在华国的历史上,经历了多少王朝的交迭变更,又有多少天灾战乱。
他真的不能想了,明明是花朝经历的一切,自己想想就感到窒息。
“你不要那么沉重嘛,我其实过得还挺好的。你想想啊,我最开始的时候,就认识了谢范两位哥哥,那可是黑白无常啊,传说里的人物呢!后来还认识了崔叔,就是话本里写的最厉害的判官!”
“之后我又捡到了小白,看着小白有了媳妇和儿;还捡回了香檀姐,她陪了我很多年,而且她超级厉害的!”
“而且啊,你看库房里那么多宝贝,都是我一点一点收集回来的,我厉害吧!要是有什么你喜欢的,就尽管拿去,反正我的就是你的!”
花朝说得两根眉毛都跟着舞动了起来,神采奕奕的。许钧生只是笑着听着,那些他没能参与的时光,怎么可能只有欢乐呢?
他等花朝讲完,斟酌了很久,“那也一定有神仙吧,真的像书里描绘的那样吗?”
本以为是另一个让花朝开心的话题,谁知花朝的舞动的小眉毛却开始趋于平和。“有啊,但是,不跟书里完全一样,人们可把神仙都想的太好咯!”
花朝抻了伸腰,躺平在躺椅上。“我见过的神仙不多,但是,好人没好报,好神仙也没有好报。”
“他们呀,大多是伪善的神,披着华丽的羽衣,干着冷漠至极的事情。依我看来,还不如崔叔他们好。”
“真不是我偏见,你看现在还有几个求神仙,说神仙灵的,知道为什么嘛?”
许钧生知道她在问自己,也就顺了花朝的意,“为什么啊?”
“神仙赖以生存的就是信仰之力,当人们信仰崩塌的时候,你说他们会咋么样?”花朝的话里带着一丝笑意。
“当然是都没了啊!也就几个命好的,提前下了凡,才躲过一劫。你没看到,那场景有多壮观!”
花朝像是陷入了浅浅的回忆,“我拉着香檀姐在山顶看了一天一夜,太壮观了,焚如流星坠地,光彩夺目,我整个山都亮的。”
“你还没去过山顶吧,等我好一些了,就带你去看。这山啊,不光住着我,还葬着神呢!”
“朝朝,你不喜欢神仙吗?”许钧生能感觉到花朝说到神仙的时候,是一种看热闹不嫌事大得到感觉。
“谈不上,我这凡人,应该是不配的。”
一阵静默,中午的山风像是将力气耗了个尽,敷衍地吹着。
两个在身后听到了全过程的小鬼一动不敢动,这么多秘密就这样听了个满耳,会不会被灭口啊?
就在众人各怀心思想事情的时候,震天的声音传到了院中的每一个人耳中,“贺!花!朝!!!”
两个小鬼都没与白娘娘交流过,自然不知道是熟人,还在心中猜想,是何人这么胆大,敢来山上撒野。
可许钧生和花朝都听了出来,“是白姐姐吧!”“老白怎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