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国公馆[八零]》纯瑜

38、第 38 章

　　第二日一早，裴姿恢复了往常的作息，按之前的习惯给李铭绅泡上一杯咖啡。

　　她轻叩三声敲门，却无人应答。疑惑之际正要拉开门，正好听到李铭绅从背后房间内走出来的声音。

　　裴姿转过身一看，他在卧室换了一身出门的衣服，还是像以往的衬衫套装，只是李铭绅松软的头发轻微凌乱，像昨晚熬了夜。不过倒是因此柔和了以往的一丝不苟，有了同龄这般年纪少年的松弛。

　　他视线落到裴姿手上的咖啡时，目光软了软，声音温和道：“我去找二叔问些事，很快就回来。”

　　裴姿点点头，握着那杯咖啡：“那我帮你放到书房里。”

　　李铭绅颔首，正要出门，手握在门把上紧了紧，只觉心未平复，拧过头迟疑地说：“你……一会要出去吗？”

　　见她摇头，李铭绅松了一口气，在询问那句话的时候，他内心挣扎像有蝴蝶扇过卷起不安的风。

　　他按捺住敏感的情绪，重复一遍：“我会很快回来的。”，拜托让我回家的时候还能看到你。

　　裴姿一愣，“我听到了。”，他家就在这呢，不回这他还能呆哪。

　　见她没有理解到自己的意思，李铭绅抿唇，不再多说，转身出了门。

　　下楼打上了出租车，跟司机报了西岭建材的地址。落地时，面前钢筋玻璃相交辉映，倒映出李铭绅的面庞。

　　李铭绅的眸光沉了沉，自从那天金律师跟他提过二叔不日就要出发的行程后，他就有在思考这件事，只是他想了想，这些问题到底还是当面说会比较好。

　　想到之前就已经准备好的说辞，内心深处还是有些紧张。

　　这回前台小姐已经熟悉了他的面孔，笑着说了声少爷早，接着给他按了去总裁办公室的电梯层数。

　　而另一头，在李铭绅走后，裴姿拧开了书房的门，正要把咖啡放在他桌上时，目光无意瞥见了他的随笔日程。

　　日期是下周，她定睛一看，是一张已经提早买好的去往美国的机票。

　　她还反复确认了是他的名字。

　　裴姿屏住呼吸，她都无意识端着这杯咖啡，半天才缓过神来觉得手酸。她像迟钝了几秒，把咖啡放在桌上，避开这一堆草稿纸张，装做什么都没有看见的样子，出了书房，随手关上了门。

　　原地伫立半响之后，她才在客厅摸出了几张白纸跟铅笔。

　　李铭绅习惯在家里的某处都会放一些稿纸，为了忽然蹦出来的灵感能够随笔记下，而她也能随手就摸出他随意放在某处的东西了。

　　裴姿屈膝坐在地上，在白纸上涂涂画画，神情比之前的每一个时刻都要认真。铅笔笔芯贴近纸面，笔触越发急促，线条交错纠缠，铅墨的痕迹也愈重愈黑。

　　蓦然收笔，呼吸骤停，她目光紧紧盯着自己所画，好像在审视自己唯一能够确认的东西。

　　李铭绅确实很快回来了，他开门后见到第一眼就看到裴姿坐在客厅，就偏着头往向窗外，半眯着眼，懒洋洋的好像无所可做。

　　察觉到动静，裴姿望向李铭绅，笑道：“回来啦。”

　　李铭绅看着她背靠着沙发坐在地上笑，也勾起唇角点了点头。虽然是废了一番力气，但是还是让二叔同意了自己的想法。毕竟他没有办法做到放裴姿一个人在这里。

　　裴姿看着他的模样，在猜想他是不是跟他二叔确认行程去了。

　　要离开……就显得这么迫不及待的开心吗？

　　她慢慢收敛了笑，平缓了呼吸，垂眸视线落在自己的口袋，那是刚才把纸张叠好放起来的地方。

　　“我想去找安秀珠。”，裴姿抬眸对他说。

　　李铭绅蹙眉，听到这句话后内心莫名不安：“不是昨天才刚见过，现在外面不太安全。”

　　裴姿面无表情反问道：“你要把我囚禁在家里吗？”

　　李铭绅怔在原地，完全没有料到裴姿会说这样的话。

　　她眉头拧起，抽离了放在他身上的目光，觉得自己的回复太过激了，自己又不是第一天知道了他迟早会走的事情的。

　　莫名想到了李铭绅给自己戴上戒指的样子，她压下内心的焦躁，暗想：就知道男人信不过。

　　她的目光落向外面窗台，重复了那句话：“我想见安秀珠。”

　　她是真的想出门了。

　　毕竟在这个世界里，可能只剩下安秀珠会在这里继续陪着她吧。

　　半响，李铭绅的声音才响起：“好。”

　　“我陪你一起。”

　　裴姿没说话，在心内默念：不会的，你要走了。

　　可此时的安秀珠也陷入了一种惶恐之中，她害怕宋志明的善意会让自己给他带来危险，却更害怕自己哥哥的孤立无援。

　　等房门打开，裴姿忽然出现在自己的面前时，安秀珠又再一次期待自己的哥哥也能像裴姿一样，在消失的第二天就能回家。

　　安秀珠终究还是没能忍住眼泪，把头埋进裴姿颈间，声音隔着衣服闷闷的，似有哭腔：“我哥他总是说，要为失去希望的人辩护。”

　　裴姿不知道要如何安慰她，只能抱着安秀珠，手在她背上一抚。

　　感受到背后的温度，安秀珠呜咽道：“可是，现在没有人愿意给他辩护。怎么办裴姿，我真的好痛苦啊。”

　　裴姿的目光错开，落到平房后面枝桠挡住的太阳，阳光把叶子切割得稀碎，亮像那天的手铐一样刺眼的光。莫名的，裴姿想到了那晚的梦。

　　还有梦里的那些人，在哭着叫喊的声音，他们的视线能穿越时空和时间，一一落在她的身上。

　　她从未觉得自己的声音如此冷静：“秀珠，我们一起把岷贤救出来好吗？”

　　安秀珠被她的话刺激了到了，倒是收住了情绪，从她怀里退出来时眼里是还有懵懂和一丝惊恐。

　　裴姿笑了笑，掏出了口袋里折好的几张纸：“我看到安岷贤了，当时被带出去的时候，我没有被蒙上眼罩。我可以很确定自己把所有的路都记住了。”

　　她声音温柔，看着在自己面前落泪的少女，像是隔着透明的时光玻璃板，与多年前一位勇者对视。

　　她找不到回去的办法，如果一定要留在这里的话，那么她愿意做一些事情，至少留下自己努力过的痕迹。

　　裴姿这句话说得漂亮，可不敢回头，因为她能明显感受到身后的怒火腾升，背后隐隐有灼烧感。

　　李铭绅知道她一向大胆，但在这一刻还是知道自己低估了她。

　　他一把将她拉过来，抽出裴姿手上的纸张，金边眼镜后的双眸沉沉，李铭绅低头扫了一眼，强压着怒气问：“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你当那里是人民公园想进就进么？”

　　裴姿哑口无言，但她偏是拧过头，不想跟他说话。

　　安秀珠这时钝感力再强，也在这被这气氛焦灼得浑身不自在。她龇牙咧嘴地无声退出了自己的房子，把这片空间留给他们。走出去两步后她才意识不对：这是她的房子，她走了那要去哪里呆着？

　　刚念及此，隔壁刘小胖家的门恰到好处地悄悄开了一条缝，地面黑影在蠕动，给予暗示。

　　……怎么又是你在偷听。

　　但是此时来不及多想，安秀珠接受了信号，一步挪一步地远离了那座随时要爆炸的领域，进入安全区。

　　李铭绅只觉头疼又要开始了，他从没觉得自己这么低声下气跟人说过话：“我刚把你从里面带出来，你就说要重新进去。”，他唇齿间倒吸的凉气，好像连心脏都开始抽痛起来。

　　裴姿默了默，想把他手中的纸稿抽回来，却被他死死捏住。

　　半响，她才把头拧回来，却也不看他：“反正你也要走了，我不如直接在这里跟安秀珠在一起算了，两个人还能互相照顾呢。”

　　李铭绅要被气笑了，反问：“你单方面宣布的我要走？我丢了你我去哪里？”

　　见他还不承认，裴姿偏要拆穿他的谎言：“我看到你桌上的机票了！”，语速急促，宣判死刑。

　　她目光灼灼，终于落在他的脸上，看他一怔，心道果然如此，然后鼻头莫名一酸。

　　默了默，裴姿补充道：“我知道你下周就要走了，所以你也不用为我做一些不必要的事情。”，她的表情很认真，像已知要被丢弃的小猫，自己舔舐伤口后拍拍自己给予安慰。

　　李铭绅喉头一动，见她眼神光里是一团火，带着怒气和不自知的委屈，终究还是先服了软。把她拉近身，俯下身抱住：“我没有想着要走。”

　　嗅到鼻息间清冽的气味，马鞭草混着柔和奶香，李铭绅没有放开她，一字一句的解释落在裴姿的耳边，是热气引起的颤栗：“那是我二叔之前就买好的机票，我昨天已经当面跟他说好了，我不会走，因为我要跟你在一起。”

　　他轻笑了一声，在裴姿耳边像在心脏上拂过的风，愉悦道：“二叔同意了。”

　　“所以你不要跟我说那些气话。我不会把你赶走，你也不用跟安秀珠住在一起。”，想到刚才她说的话，李铭绅蹙起眉头，好像真的看到了那幅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