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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4、第二百四十四章·顶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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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日上午,日本南京派遣军总司令部,总司令官召集将官开会,有关酒井寿夫提出来的将军司令部临时指挥部设在前不久腾出去的日本军务课后勤办公室中,也就是曾经的莫鹤秋府宅。莫家府宅占地面积很广,还可供几位将军居住。听说有几位将官可以居住,酒井寿夫迫不及待想要住进去。
这个建议,深得总司令官的心意,在今日的会议上再确认一次。
会上,酒井寿夫率先提出来:“莫府枝木茂盛,清幽典雅,府内小桥流水,鸟语花香,就是一座缩小版的中国园林。□□人造屋建檩都讲究风水,卑职请风水先生看过,那莫府在南京城中,可谓是一块得天独厚的宝地,上风上水,是设置指挥部的最佳场所啊。”
酒井寿夫越说越起劲,与会众将官也都听的嘴角上扬。
“我不同意。”荒木歌川忽然站起来打断,斩钉截铁。
所有人均看向荒木歌川,荒木歌川威整严凛,面向所有人。
司令官问道:“荒木君不同意的理由是什么?”
荒木歌川:“刚才酒井阁下也讲到,莫府环境清幽,绿树成荫,这样的地方太过娟秀,不适合驻军这样严整的机构。莫府只适合居住,不合适办公。”
酒井寿夫立刻接上话:“大日本帝国全国各地都是树木繁盛,那都不适合军部办公喽?”
荒木歌川面不改色,直视酒井寿夫:“大日本国是大日本国,不可与南京同日而语。既然大日本国本土如此深得酒井少将的心,酒井少将为何还要到中国来?”
“你?”酒井寿夫一时语塞。
“这座府邸并非是‘莫府’,六年前,那里便已经是日本军务课后勤办公室,现在依然是我们的领域。为何不能作为军部的一个分支指挥部?”另一名年过半百的将官看不下去,怒喝道。
“莫非荒木少将不同意是因为别有用心?”酒井寿夫阴沉说道,他自认为有司令官在场,与荒木歌川对峙上来。
“既然荒木少将认为将那座府宅作为指挥部不妥,那居住总是可以的吧?”刚才说话那人又说道。
荒木歌川望向刚才说话的那人,又看了一眼酒井寿夫,严肃道:“无论下村少将、酒井少将有怎样充足的理由,荒木只表达个人观点:我不同意!”
“我不同意”这四个字掷地有声,清晰的传递到场内所有人的耳膜中。
“那座府宅不适合做指挥部也不适合居住。”荒木歌川又补充一句。
公开忤逆,作为荒木歌川一直以来的老上级阿南俊臣气的一言未发,只是会议全程都愤怒的盯着荒木歌川。
最后,司令官无奈的望了一眼众将官:“荒木君作为驻守南京的联队长,一直以来守护南京的安全有功。既然荒木君不同意,那酒井君,你的建议再议。指挥部暂时不要分出去了,就设在军司令部。”
“是!”众人齐刷刷点头。
眼下将官都明白,现在的荒木歌川与往日不同,本就是帝国最尊贵的华族。此次又晋升少将军衔,还是天皇钦赐,有东京大本营撑腰,如今势不可挡。所以不过是一座府宅,司令官也不再与他计较。
散会后慢吞吞走出去的酒井寿夫更是郁闷,如被人盖了一巴掌般难受。
这一日清晨,莫共身穿一件简约黑色旗袍,腰腹绣着一朵白色花枝,貌似梅花,上面还飞舞着两只浅浅的同色蝴蝶。这件衣服是母亲生前最喜欢的款式和颜色,如今,莫共穿在身上,细细打量。
旗袍以典雅、婉约、飘逸的韵味塑造了女性身材,聚柔纤美,流线合体,从内在与外在之间获得和谐。而莫共,更体现出其中韵味。即便是黑色的,莫共穿在身上也嫣然百媚,走动时葳蕤相随,真正是静默成诗,姣美如画,荒木歌川站在门外静静的凝视着。
“莫小姐,真的太美了。”站在莫共身边的惠口美子不禁感叹。莫共颓靡了这许久,今日穿上这一款新衣,还是美到不可方物。
莫共站在古铜色镜子前整理着衣服,微微启唇:“芙蓉凌霜,残岁不凋,秋容尚好。”
就在今日清晨醒来的第一刻,一个念头倏地锚入莫共脑海中,伊藤绫野,伊藤松阴,南京特高课……还有荒木歌川……这些人,都要死……万物渗血,山川碎裂,却疼在了自己心骨。莫共誓死,要将这仇恨焚烈!
伊藤绫野,她定要手刃!镜子前的莫共,只有强逼着自己正常,才能达到目的。
莫共发现惠口美子一直在自己身边站着,一步都不远离。莫共知道她眼睛直直的虔诚的望着自己,这么久以来,惠口美子一直在照顾她,无微不至。莫共忆起,父亲刚遇害那段时间,自己时不时的便骂她,还总是装作看不到她。惠口美子在自己旁边站很久,自己都不正眼瞧她。莫共更想起,她刚醒来之时在荒木府骂她的那句“贱胚子”。
莫共走到惠口美子身边,郑重说道:“对不起,惠口。这些天,一直在说那些伤害你的话,对不起,真的抱歉。”
惠口美子直摇头,眼睛红起来。
莫共知道自己,在任何人面前都可以伪装,但是在惠口美子面前,她伪装不了。莫共的眼睛也开始发红,紧紧握住惠口美子双手。
惠口美子摇摇头说道:“我长这么大,从没有人和我道过歉,莫小姐你是第一个。”
“有你是我的福气,这段时间以来,谢谢你一直陪在我身边。”
惠口美子将莫共反握住,欣慰的笑道:“莫小姐,你终于恢复了。”
“嗯。”莫共也笑了。
惠口美子小心翼翼的将那段时间荒木歌川对伊藤绫野所做的事情告诉莫共,她希望这样做能够减轻一些莫共对荒木歌川的恨意。
莫共只幽幽说了一句:“幸好,她没死,不然的话,太便宜她了。”
莫共收拾停当,穿起一件黑色风衣,惠口美子问道:“莫小姐,你是要出去吗?我陪你一起去。”
莫共回头笑笑:“我知道你的心意,但是,这一次真的不太合适。”
惠口美子望着出去的莫共,隐隐有些担心。
城南郊外,莫共站在一座墓碑前,眼睛落在墓碑上的题字——“浩气长存”。莫共眼眸逐渐湿润了,父母合葬在一起,真好。轻风吹过来,莫共只感觉脸上暖暖融融的,一个月未来,坟头的草又长高了。莫共默默慨叹着:该是重振旗鼓的时候了,这一切,该了结了。
曾经,她撕心裂肺的被人托着离开这里,如今再回来父母坟前,只感觉万分亲切,待一切事情结束,这里便是她的归宿。
见莫共从莫先生的墓地回来,荒木歌川又安安静静的站在莫共房间门口。她将纸张铺开,拿起毛笔不停地写着,荒木歌川明白她又在抄写莫先生生前写的那些书帖了。
莫鹤秋刚遇害的那些天,荒木歌川悄悄询问惠口美子,莫共在莫府里每天做什么。惠口美子汇报莫共每天妆容凌乱,衣冠不整,穿一件白色睡袍,坐在莫先生的书房里,每天照着莫先生生前的墨迹抄写东西。荒木歌川曾悄悄的看过莫共手迹,《出师表》《陈情表》《赴戍登程口占示家人》……
今日,莫共穿戴整齐,又开始抄写,拿起父亲端庄雄伟,锋绝剑摧的正书:
力微任重久神疲,再接衰庸定不支。
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
谪居正是君恩厚,养拙刚于戍卒宜。
戏与山妻谈故事,试吟断送老头皮。
莫共每次抄写这些诗句,脑海里都会浮现出父亲的伟岸身形,眼泪默默流下。
荒木歌川站在房门外,静静看她。莫先生之死是自己间接造成的,他不知道他与她的这道裂痕该如何缝合。
一个小时过去,莫共收起纸笔,在窗户边坐下来,头倚在桌子上,面色微醺,静静的晒着太阳。
荒木歌川来此是想告诉莫共那个好消息,但他一直犹豫着,要如何走进去。
这时,惠口美子端上一杯刚煮好的绿茶。荒木歌川示意惠口美子退下去,自己端着茶进来。
“共……”荒木歌川想起三个月前他喊莫共“共儿”,她吐在自己身上的事情,荒木歌川改了口:“莫共,你无需再担心,从此以后,再不会有任何人会占领莫府了。”
莫共侧过身来,打量了荒木歌川一番,他逆着光的脸此刻十分明朗。手里端着一盏茶小心翼翼的真像一名茶馆的店小二,莫共心中忽而有了些许暖意。
一个念头电击一般进入莫共脑海,对啊,何不这样做?
“莫共,喝点茶吧。”
荒木歌川欲将茶杯放在桌子上,莫共却双手亲自接过去,柔声说道:“谢谢。”
荒木歌川像一名侍女一样站在一边,并不打算离开。
“少将阁下请坐,还请阁下勿要再做这些事,莫共担当不起。”莫共面带微笑,十分礼貌。
“没关系的,我喜欢。”荒木歌川坐在莫共对面,“共儿,你不必与我这么客气,还像以前一样称呼我吧。”
“好,荒木。”莫共微微点头,心里却在冷笑,“有一件事,我想和你商量一下,不知你是否愿意。”
“我愿意!我当然愿意!你说吧,是什么事?”荒木歌川即刻来了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