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主是女配的》乌亭雪

7、第 7 章

　　明月眠：“你们要去哪？”

　　风城看着自己这位小师妹凑了过来，唇角微微扬了下，带着几分宠溺的无奈。他从小和明月眠一起长大，对她太了解了，他师妹当真是被天玄阁上下从小宠到大的，要天要地要星星要月亮，没什么得不到，从来眼高于顶，没把谁放在眼里过，却一向黏他黏得紧，娇蛮又缠人。

　　青梅竹马的情谊，两人从来举止亲密。

　　风城看见明月眠有一缕发丝翘了起来，便顺理成章地想抬起手为她抚平。可是令他意外的是，他的手抬起来，撞了个空——

　　明月眠话是冲着他问的，人也是往他这里走的，风城下意识便以为她是要像往常一样，撒娇地抱住他的手臂，或者是直接拿脑袋枕上他的肩膀。他都做好准备了，却见明月眠动作一转，直接把他挤、开、了。

　　风城：“……”

　　风城：“？”

　　明月眠提着艳红的裙摆，自以为自己的动作十分不着痕迹，非常自然，她非常满意，心里哼了一声道，臭男人莫挨我女儿。

　　刚刚她亲眼所见，这俩人站得那么近！令人发指！明月眠脸上保持着微笑，内心其实在咆哮。

　　虽然风城刚才动作挺老实的，什么也没干，可以说是发乎情止乎礼，但是明月眠看见两个人站在一起就已经觉得十分刺眼，总觉得那渣男马上就要牵扶霜的手了——在言情小说里，这不是常见情节么？男女主走在一起，本来没什么，莫名其妙那小手就拉上了，小嘴就亲上了。

　　啊啊啊啊妈妈不准！不准那个渣男的咸猪手碰我的仙女宝宝！

　　明月眠的身上冒着一股正气，那动作不想是提着石榴红裙，而像是提着战袍似的。她像是一堵威风凛凛的墙，狠狠把两人隔离开来。

　　“……”扶霜偏头看了眼自己身侧的红衣女子，无声地皱了下眉。

　　她站得离自己太近了，扶霜闻到了一股花香脂粉气。

　　香甜扑鼻，却不惹人厌，反倒是让人一闻，眼前便酒酽春浓的好风光，忍不住晃了心神。

　　抬眸时与那双眼不意一碰，扶霜看到她眼中的滚滚怒气……不，已经到了杀气的地步。她怔了下，心想果然。

　　是看见她与她师兄如此亲近，才生了这么大的气吧。这醋意和占有欲就这么强？

　　扶霜忽然想，就算是没有她，风城也有无数红颜知己，若是她挨个醋过去，还不被气死，变成个怨气森森的女鬼？

　　她前世已然为此吃过苦，此刻再看明月眠，仿佛总能透过她看见以前那个傻乎乎的、风城说什么都相信的自己，突然有些愤怒不起来了。

　　明月眠瞧着扶霜，见那双清凌凌的眼很快瞥开，看向了别处，看不出喜怒。

　　风城虽然颇觉古怪，但还是回答了：“我正要带霜儿去祭祖。”

　　“祭祖？”明月眠脱口而出，“去你爹的……”

　　她猛地一顿。

　　本来想说“去你爹的墓前祭吗”，突然想起，风城他爹确实死了。

　　而且，他爹的墓确实在天玄阁。

　　风城年幼失怙，后来又丧了母，据说是风家被曾经捉过的妖族找上报仇，灭了满门，他父亲被大妖掏心生吃了，母亲挣了命才带着他逃出来，因其父与明夜年少时有几分交情，便携带书信来投奔天玄阁。

　　但因为伤势太重，他母亲死在了半途，最终来到天玄阁的，只有风城。

　　后来，他为父母立了衣冠冢，就在天玄阁的后山，让每年风家夫妇的忌日，他能有个地方聊表哀思。

　　明月眠先是恍然大悟，又是一阵震惊——这是见家长啊！

　　昨天见明夜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见家长，这才是正儿八经的家长呢。

　　这小子太贼了！明月眠不忿地心想，想赶紧把这事儿定下来是吧？心机，太心机了。

　　由于她那一停顿，这话听起来就变得特别像在骂人。明月眠神色几变，才续下去道：“……我是说，师兄你要带姐姐去风伯伯的墓前吗？”

　　风城点头：“嗯。”

　　“这不合适吧？”明月眠不想让扶霜去，虽然只是拜谒个墓，但也算这段情去父母前过了明路了的意思，这跟现代的订婚有什么区别？她眼珠转了转，当定电灯泡了，“那我也要去，我也好久没去跟风伯伯说说话了。”

　　风城只当她在吃醋，无奈低声道：“别闹了师妹，我们又不是去玩的，乖一点，在这等着师兄，以后带你下山去玩，好不好？”

　　明月眠：“……”

　　好你大爷！

　　谁让你这么说话的？！

　　网上很多小姑娘都喜欢低音炮，但明月眠是真get不到撩在哪，风城压低声音说话，还说什么“乖一点”，明月眠只觉得被油溅了一脸。

　　跟这男的沟通无效，明月眠只好转向扶霜：“姐姐，就带我一起去嘛，求求你了，行不行啊？”

　　她的尾音软下来，甜甜的，但是不腻，很明显的撒娇味道。扶霜顿了一下。

　　明月眠眨巴了两下眼睛。

　　风城夹在青梅师妹和天降心上人之中，十分为难，一时也没说话，决定权仿佛全在扶霜这里了。

　　扶霜看了她片刻，开口时没说行也没说不行，她静静地问：“哪里不合适？”

　　“啊？”明月眠一时没跟上她的思路。

　　“你说我去拜谒风城父母的衣冠冢不合适，”扶霜面无表情道，“哪里不合适？”

　　明月眠：“……”

　　哪里都不合适啊！

　　她又没法说实话，只好开始胡扯：“祭祖可是大事，难道不需要沐浴焚香，仔细挑个黄道吉日去拜祭么？你们这样……太马虎啦！”

　　扶霜望着她，冷笑了一声，忽然道：“顾左右而言他。”

　　明月眠：“？”

　　扶霜：“你不愿风城将夜光剑给我，直说就好，不用攀扯其他。”

　　“……夜光剑？”明月眠有些不明所以，一双黑葡萄似的眼睛里全是疑惑。

　　风城这才寻到机会插话，解释道：“眠眠，夜光剑乃是我风家家传之物。”他顿了顿，脸上竟微微红起来，“是我娘留给风家未来的儿媳妇的。”

　　“……”

　　懂了。

　　这是订婚信物啊！

　　当年，风家满门皆丧，风家夫妇只留下了这家传的两柄神剑，一为天问，另一柄就是夜光。

　　风城取了天问剑，而另一柄则被暂时封在了衣冠冢里。他今日带扶霜拜谒父母，也是要将这柄剑取出给她。

　　明月眠被他的坦荡态度弄得一愣，才想起，在原文中，风城确实没有隐瞒过和扶霜的恋爱关系，第一次回天玄阁就直接挑明了。

　　可是明月眠却并不记得这里有什么赠剑的剧情。

　　啧，她就说这小子不安好心吧？扶霜拿了夜光剑，以后要分手，不就难了一重？

　　男女分手的时候，大多都会清理彼此送给对方的礼物什么的，两不相欠、清算彻底才好。但是在这修真界，他送的是神剑，这就不好还了。

　　普通的灵器都认主，更别说神剑了，这可不是想还就能还掉的。

　　明月眠心中警铃大作，这不能拿！绝对不能拿！

　　这是糖衣炮弹，是巫婆送给白雪公主的红苹果，扶霜你给妈妈清醒一点啊！

　　“不行……”明月眠绞尽脑汁地找理由，无理取闹道，“这夜光剑不是师兄你一个人的东西。”

　　风城：“？”

　　明月眠硬着头皮往下说：“也算是整个天玄阁的东西！你要想送出去，必须得问过我爹才行！”

　　风城：“？？？”

　　扶霜眉目间神色不虞——她正是为了这把剑而来。

　　晨起之时，有天玄阁的弟子来传话，说风城找她。

　　扶霜原本是不想来的。

　　因为扶霜宿在了明月眠房中，风城昨日没再有机会和扶霜说话，想起明月眠在她面前口无遮拦、胡说八道的那些什么红颜知己……风城有些忐忑，想跟扶霜说清楚，他并未对她三心二意。

　　扶霜面无表情地听完了他那一番话，内心毫无波澜，甚至有点想笑。

　　这些话骗骗你自己就行了。她毒舌地心道，如今可骗不到她了。

　　在听到风城说要将夜光剑给她的时候，她的表情才有所松动。

　　夜光剑，那可是风氏一族的世传神兵，威不可当。扶霜也是个修仙之人，当然不会不喜欢神兵利器。

　　她无父无母，无门无派，全靠自己摸索着引气入体，生了灵根，更无什么天材地宝修持，手中的剑乃是从铁铺里买的，凡铁一块，当然不如夜光剑。

　　重生之前，她也是知道这柄剑的存在的，那是在她死之前，风城倾情告白，说她是他心中唯一所爱之人，并将夜光剑给了她，作为风家媳妇的认证。

　　如今这么看来……若真如他所说那般爱，早干嘛去了？

　　呵。她心中一声冷叱。

　　今日他会将这柄剑提前拿出，也是因为跟扶霜解释，见扶霜不为所动……这么看来，这柄剑倒像是一种利诱。

　　他自以为，拿出这个，就能将她笼络住了么？

　　前世他亏欠她那么多，那么她如今就坡下驴，也未为不可吧？

　　错全在风城一人身上，神剑可没错，还是好东西。

　　明月眠一番胡搅蛮缠的话弄得风城哑口无言，又生不起气来，实在是无可奈何，只能好言相劝。

　　正在僵持之间，忽有弟子前来传话，说明夜传唤大师兄过去见他。

　　明月眠心里给这个便宜爹点了个赞。

　　“这……”明夜有些迟疑地看向扶霜，“霜儿，那我先去师父那里一趟？等回来我们再去——”

　　去什么去？怎么还要去！去你大爷啊！明月眠心下一动，挽住扶霜的胳膊，脸却扭向风城：“师兄别一个人去啊，我和扶霜姐姐也同你一起去吧，正好我也要去给爹请个安。”

　　扶霜面无表情地垂下眼看向自己腕上那只雪白的女子的手。

　　她怎么这样自说自话，自作主张？

　　“你们去吧。”扶霜安静片刻，不动声色地抽出手来，跟明月眠拉开距离。

　　“一起去嘛。”明月眠毫无察觉，山不来就她，她便去就山，跟着扶霜退开的动作又凑了过去，“姐姐你一个人待着也没什么趣儿，就跟我和师兄一起去嘛。”

　　“我又不是你天玄阁的弟子。”扶霜不为所动，“一个‘外人’，难道也需要去向你爹请安行礼么？”

　　明月眠一愣。

　　风城叫道：“霜儿！”

　　扶霜面色冷淡，毫无波澜地瞥了他一眼，并不觉得自己的话有失分寸。

　　“我……”明月眠顿了顿，慢吞吞措辞，“我并不是要姐姐去向我爹爹行礼问安。”

　　“那你要我去做什么？”

　　“我只是……想让姐姐陪陪我嘛。”

　　扶霜：“……”

　　“？”

　　见她神色古怪地看着自己，明月眠就知道，扶霜一定没有和好姐妹天天手拉手上厕所的习惯。

　　不对，扶霜是个孤儿，遇到风城之前又一直是孑然一身，从前根本没有好姐妹这种东西。

　　“走嘛。”扶霜犹疑不定之际，明月眠已替她做了决断，直接扯了她的袖子，往山道上走去，扶霜回过神来，已被她拉着走了好几步远。

　　风城跟了上来。他倒是并未起什么疑心，只是失笑自己这师妹现在未免也太黏自己了。连去师父那说个话的工夫，都等不得。

　　他嘴角噙着一丝浅笑，无奈地摇了摇头。

　　至于方才她直接越过自己，挤到他与扶霜之间……风城没再在意，只觉得大概是自己的错觉，他这师妹向来任性肆意，耍小性的方式多着呢，这也是有的。

　　明月眠走在前面，提着裙摆，她是个活泼性子，走路也不肯好好走，一步一跳，在草丛里像只小兔子，还随手将道路两旁开得热闹的花朵折了下来，拢在手心。

　　当真是无忧无虑的模样。

　　“霜儿，”风城在旁边唤她，“今日恐怕是不能去拜祭我父了，待明日或有空……”

　　扶霜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她也知道，看来今天是拿不到夜光剑了。

　　这一次重生，她本以为自己手拿剧本，一切该尽在她掌握才是，可没想到，却出现了不少未曾预料到的变数。

　　她微微蹙眉，抬眼凝眸看向前方不远处那道赤红如火的少女身影。

　　她，就是最大的那个变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