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幻悬疑）古典侦探学》尉迟香

2、全人女星死亡事件 02

　　阿尔法星其实是一个拼接了各种空间站废墟而组成的低级人工行星，阿尔法本土居民就是当年在空间站流浪的生命后代，弱视也是因为早期废墟没有多余的能源来提供光照。自从它被星际旅游集团收购后，这里大部分地方都被改造成酒店。

　　希露选择在这里开演唱会，听说是几大集团联动的结果。演出舞台从半年前开始搭建，为此甚至还造了天气系统。这个天气系统现在看起来像只悬浮的水母，因为无人管控，而凝结出数千根晶莹剔透的柔软冰须。

　　风在周围打转，形成一个个小漩涡，吹到附近酒店的窗上，发出冰渣碾碎的咯吱声。周无行贴着窗户往外眺望，试图看清水母下方的舞台结构，尤其是射灯打开情况下，汇聚的那个点。那里就是希露当时站立的地方，靠周围八台引力机维持住她身体的高空漂浮，使她如履平地。

　　当她轰地坠落下去时，肯定已经死亡了，否则引力机感应到她的体能时，依然会照常工作。不过，报告中也写了，引力机当晚发生过一次微小的故障，这个故障是因为有只昆虫躲过了清洁系统，逃到里面去，导致引力机算法出错。

　　那只昆虫被发现时已经被扑杀，当然不会是凶手，但它很可能是帮凶。周无行收回视线，高大的身躯陷入单人沙发里，闷闷地下结论——密闭空间里唯一的变量很可能成为案件的突破口。

　　他唤醒媒脑，调阅希露死前映像。映像清晰地将她死前骤然疼痛扭曲的表情，还有紧缩的拳头，颤动的肌肉，急速退去血色的嘴唇都被一一刻录下来。周无行又将映像往前拉半小时，慢速播放，但没有见到希露有任何不适的表现，也没有见到她周围有任何可疑的物体。他又往后拉，仔细看第一个接触希露身体的工作人员，记下他的长相。

　　然后他并不需要进入全星际人事档案去调阅这个人的信息，他只要登录“希露死亡谜团官方网站”就能看到一个分析档案，里面非常详尽地记录了这场演唱会的人员信息、供货商信息、舞美工程信息，总之，任何细节的消息都被自动搜索和记录到这里。

　　这个人当然不是全人，而是半智械化的改造体，全人一般叫这种改造过的生物是“改造人”。改造人哈伦斯，23岁，隶属星际旅游集团□□门的现场执行人员，目前因为涉嫌急救措施不当，而被拘禁在阿尔法刑罚局内。所谓急救措施不当指的是，他在处理希露身体时，没有遵守仪器先行的原则，而是先用手去接触患者或被害者。但是他反驳，因为引力机的数据已经显示希露低温濒死，所以他没必要再浪费时间去检测她的身体状况。

　　虽然案件分析中写道，哈伦斯手部未检查出任何毒物反应，希露身体也未出现任何微型针孔或者伤口，但周无行依然觉得有必要和他谈谈，或许能找到不一样的线索。

　　周无行又调阅了供应商的信息，查到当天给希露提供饮食的公司是服务了她三年多的古流意厨公司。背调信息显示，古流意厨因为采用古老的烹饪方法，在精英阶层中十分受欢迎，服务的对象也一直是社会名流。希露在演唱会前两个小时曾食用了该公司提供的pasta和苏打水，演唱会期间则三次进食了能量棒。从胃残留物的检查结果看，这些食物也都不存在任何问题。

　　周无行猜想，中毒这个选项几乎可以从死因中排除出去了，那么不是中毒就有可能是身体病变。这次他退出了官网，转而打开星际医疗系统，然后用私人账户登录内网，调出希露的就医信息。他的私人账户等级比较低，只能查到最近一个月的记录，上面只显示了一条信息，在出事前的十天，希露曾因为心悸就诊过，就诊结果是身体一切正常，心悸大概率起因于长期的情绪焦虑。

　　心悸？这种病确实很常见，尤其对于压力巨大的明星而言，心悸与焦虑已经属于职业病。

　　周无行在纸上胡乱画，脑子里在捋线索，第一现场是个密闭空间，唯一变量是一只漏网的虫子。第二希露身体健康，无突发疾病的可能性。第三她大概率不是中毒而死。第四她无死前征兆，几乎属于瞬间死亡。

　　他低头看纸面，又是一个不断循环的圈圈，“看来还是得从密室开始解题。”他下定决心地自言自语。

　　此时，酒店门铃响起，环绕的声音似乎就在耳边，来人说道：“请回答2021。”

　　周无行回了一句：“不要回答。”然后门咔哒地打开了，一条黑影闪进来，快得像一阵风，门被重新关上。

　　周无行站起来，看向来人，无奈道：“我不得不提醒你，即使你比光速快，门口的监控也能照到你的毛孔。”

　　来人正是前一天在酒吧见面的易渊，此刻他一身肃杀与血腥味，仿佛刚从危险的前线回来。易渊把包裹全身的外套脱掉，露出劲瘦的身材与贴身的军服。被脱下的外套掉到床上时已经变成一张柔软的透明的皮质物品，不仔细看以为是一滩水。

　　“哇，这是什么高科技玩意？”周无行摸上去，质感却很像粗糙的石块。

　　易渊没有回答他，只是说：“只是一张伪装的皮,在监控里就是一团黑影。你让我过来有什么事？”

　　事情还要回到昨晚，易渊蜷起手指说起，当时周无行塞了一张小纸条给他，然后没事人似的继续演戏。在高密度监控之下，没什么比古老的传纸条更刺激有效了。

　　纸条的内容就是让易渊今晚伪装来找他。易渊当然懂伪装和来找他的原因绝非出于叙旧，而是因为这个房间目前处于防窃防窥状态。

　　周无行把单人沙发让给易渊，然后从热水壶里倒出一点茶水，先寒暄一句：“这么晚出任务，辛苦了，喝口热的暖暖身体。”

　　易渊看着飘烟的杯子，接了过去，然后啜了一口后，说：“这里烧不开水，气压不够。”

　　“意思到了就好，反正喝没开的水也死不了人。”周无行淡定地给自己泡了一杯红茶，然后坐在感应椅上，感应椅立即根据他的数据调整合适的高度与宽度。他黑得发亮的眼睛此刻暗了暗，感慨：“还是沙发舒服，总感觉现在P股下面垫了一双手。”

　　“有P快放。”易渊直率地催促。

　　“不行，放了，椅子会开抽风循环，P股凉飕飕的，更难受。”

　　易渊长时间沉默了。

　　“好吧，哥们，你真的……”

　　“很开不起玩笑。所以不要开玩笑，有话直说。”

　　周无行如实交代：“我找你来，当然是希望你共享调查结果。”

　　“为什么？”易渊一脸我和你很熟吗，为什么要免费共享给你这个没什么特权的家伙的讽刺样。

　　“别这样子。我知道你有死亡期限的，三天内调查不出个四五六，你就得从全人护卫队上退下来，去给地底星人卖番薯。”周无形诚恳提出建议：“卖番薯有损你的形象，而且莱茵集团也不想你去卖番薯，他们更想你去监狱卖……”

　　“行了，我不会去卖什么，因为三天时间足够了。”

　　周无行声调提高：“你倔什么呢，你有我更方便拿到莱茵集团内部的调查资料？还是你有比我更方便知道希露的过往？”

　　易渊交叠的手臂放下，警惕问道：“希露藏有秘密？而你知道那些秘密？”

　　“其实一个月前他的哥哥找过我。”周无行揉揉鼻尖。

　　“有血缘关系证明？”易渊不太相信，毕竟粉丝把希露的身世与过往扒得一干二净，连她早年去死的母亲用的哪个牌子的洗发水都清清楚楚。

　　“他提供了所有医学手段能提供的证明，证明他是她哥。我相信他。”

　　“他找你干什么？”

　　“因为他妹妹最近给他写了一张明信片，内容是哥哥，我最近心悸得很厉害，这是不好的预兆，希望我还来得及和你说再见。”

　　易渊皱眉：“听起来挺像编的，突然冒出个哥哥，拿着考古学家才会拿的明信片，说着肥皂剧里的话。”

　　周无行不太高兴，将茶杯放到支架上，说：“你怀疑我撒谎？”

　　“我只是怀疑你被骗。任何资料都没有查到她有一个在世的哥哥。”

　　周无行揉揉额角，为难道：“那是因为……他是篡改组织的人。”

　　易渊唰地站起身，阴鸷道：“篡改组织？你果然和篡改组织有联系？”声音刚落地，一把一体式红枪抵在周无形的下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