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格天渊》只与你悲欢

67、天地人火

　　清晨，一轮砖红色的太阳照彻了大地，凌肃彻夜未眠，他的思绪千回百转，无数个念头在他心内起伏，挥之不去。

　　耀眼的阳光洒落眼底，露珠顺着额头的发梢垂落鼻尖，山色、草木以及以前熟悉的一切，仿佛都开始变得麻木。凌肃的心空了，身上也湿透了，变得粘乎乎的。

　　蓦然，大地一声震颤，太虚宫后山又是一声炸响，紧接着一团火焰开始四散开来，浓烟冉冉升起。

　　他仿佛又看到了当日的情景，一个黑影从火焰中徐徐走来，黑袍金边，散发披肩。

　　魑炎邪魅地笑着，笑声中带着一丝不屑与狂，整个人身上的气焰更是嚣张得让人有一种强烈的压迫感。

　　他从未见过有人如此粗鲁和暴戾，也从未见过有人如此随意和无礼。当魑炎第一次握住他的手的时候，他的心仿佛都要蹦了出来。在他还来不及实施自己暴怒的反抗的时候，他又在他耳边低语，吹吐着着温热的气息，仿佛一口就要咬在他的耳垂上。他不禁如一只惊弓之鸟，面部和脖子仿佛受到了炉火的炙烤而变得通红和滚烫。

　　他肆意而又放荡，举止轻浮而又不端，一张涎皮赖脸的嘴脸，总是像一张狗皮膏药贴了过来。一开始他厌恶而又反感，逃离而又束手无策。不过，不久他又发现他，暴戾不失温柔，任性而又果敢，举手投足间更是带着一股随心所欲。

　　他从未见过他这样的人，他一生中见到的只有被教规和方圆束缚的众师兄弟，还有仙霞宫的女弟子。如果说恪守清规是凌肃此生遵奉的信条，那么魑炎绝对是他遵奉的信条的反面。他简直就是一个魔，一个不经意间，就让人跌入万丈深渊的魔。

　　往事依稀就在眼前，他分不清到底是现实还是虚幻，他的眼眶湿润了，朦胧中，他看见魑炎正朝他缓缓而来，还是那么的涎皮赖脸，没正经的坏笑。

　　如今，太虚宫已经覆灭了，他可以毫无顾忌的奔赴向他了，他的心向海潮般汹涌，也像战鼓般咚咚直响。

　　他正要迈开步子，义无反顾地奔向他，一个声音将他拉回了现实。

　　“莫离，抓紧时间，这地心火的时间不长，我们得在一炷香的时间内将它收集完毕。”不用看，光听声音凌肃便可以判断这是酆都魔君的声音。

　　“好。”莫离应道。

　　凌肃赶紧躲到一边，藏在了一块山石之后。他害怕见到莫离埋怨的眼神，总让他生起一丝负罪感。

　　“咱们宗主真是绝了，每次陨落后都还会重新复生。”石涅有些得意地说道。

　　“他们火族，只要有一息尚存，便可以死灰复燃。不过咱们也不能高兴得过早，毕竟还有天心火、人心火还没有找到。”莫离说道。

　　“这些也到好说，就是得需要一段时间。天心火是天上雷电，人心火则是要收集人间的怒火。”酆都魔君说道。

　　“能让宗主回来，花再大代价都值得。”石涅咬定牙关说道。

　　“煤球儿，这么久了，你总算说了句像人的话。”莫离调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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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凌肃仔细聆听着他们的对话，生怕漏掉了什么，他的眸子里不禁散发出了光采。

　　他突然想上前去疑问究竟，但是想起莫离仇视的面容以及尖酸的话语，他便不由自主地退却了。

　　他只好静静地待着，一直待到他们离去。

　　他的内心也变得澄明，眸子里闪烁着希望的光芒，一步步地朝山下走去。

　　山下往日繁华的小镇忽然变得寂静了，变成了一座空城，凌肃一路走下去，街上的摊贩都已经没了踪影，他想找着一家开着的面馆也不能。

　　“你怎么还不走？“忽然镇上的一个乞丐看见凌肃，起先是很诧异，随后又大声问道：“太虚宫的得罪了天神，这里将受到天谴。”

　　“是吗？”凌肃笑笑，不置可否。

　　乞丐见凌肃无动于衷，自己的好心劝说白费，不禁生起气来，他边走边回头愤愤不平道：“真是一个有病的人，后面就活该你遭天谴。”

　　“凌肃哥哥，凌肃哥哥。”忽然街上又有人喊，语声清脆若银铃。

　　凌肃吃了一惊，转身望去，只见炎灵和郑柳燕快步走了过来。

　　凌肃略微有些尴尬，想要溜之大吉，可是炎灵二人已经快步走到了凌肃面前，凌肃已是避无可避。

　　凌肃略有些局促，按捺住不安的情绪，这时炎灵问道：“魑炎哥哥呢？他没跟你在一起吗？”

　　“没……没……”凌肃突然有些语塞。

　　“那他去哪了？他不是应该跟你在一起的吗？”炎灵略有些诧异地问道。

　　凌肃面上一红，支支吾吾道：“我……不知道……”

　　“咦，怎么现在提起魑炎哥哥，你还是会脸红到脖子根。”炎灵一脸坏笑，打趣道。

　　“我……我是被风吹的……”凌肃嗫嚅道。

　　“是了，火热的六月确实挺热的。”炎灵调侃道，随后她又提议道：“看你急匆匆的样子，你现在也是在找他，对不对？我们一起吧。”

　　“不了，我还有点其他事情要先处理，你们先去找莫离会合吧，找到她你们就能找到他了。”凌肃略有些急促地说道。

　　炎灵也不太在意，说道：“那好吧。”随后他又对郑柳燕说道：“真奇怪，这个镇上怎么一个人都没有。”

　　凌肃急匆匆离去，心情才突然放松了下来，听到背后炎灵和郑柳燕的对话，他也没做任何理会。就是想起刚才与炎灵对话的情景，他又突然臊得无地自容，他竟然在一个小孩面前如此得局促不安。

　　逃离了炎灵等人，他的内心忽然又回到了空洞的状态，天下之大，不知道该去哪。

　　风色变，林木斜，花草乱。凌肃突然警觉地问道：“谁？”

　　“是我。”

　　凌肃一看，来人是酆都魔君，心中不禁诧异，又有一丝惊喜。

　　“你找我什么事？”凌肃满含期盼地问道。

　　“这个你拿着。”酆都魔君递给凌肃三根羽毛。

　　凌肃不解，酆都魔君又解释道：“我们正在想办法复活魑炎，到时候等我们准备齐全的时候，需要你帮我们找到他。等我们准备齐全的时候，就通知你来找我们。这三根是九色凤羽，有了它，你不必御空飞行，就可以很快赶来跟我们会合。”

　　“他……真的……可以复活吗？”凌肃的声音有些颤抖。

　　“当然可以。”

　　“那我可以跟你们一起吗？”

　　“莫离……你知道的……”酆都魔君摇摇头。

　　“可是，你说魑炎我能找到，到时候我到哪里去找他？”凌肃又担忧地问道。

　　“这个你放心，到时候你就知道了。”酆都魔君说罢，化作一阵风离去。

　　凌肃内心忽然一阵堵得慌，他突然发现他是一个被边缘化的人，以前有魑炎在的时候还不觉得，他不自觉地咬了咬嘴唇，脸上顿时现出一股倔强。

　　过了不久，凌肃身后又有风声响动，凌肃不禁欣喜，回头问道：“怎么了？”

　　待看清来人是晏长清之后，他的神情又顿时萎靡了下去。

　　“怎么？见着老朋友，你就是这么一副苦大仇深的表情？”晏长清笑着问道，他依旧穿着黑袍，脸上的刀疤已经消除，头发往后高高束起，整个人也显得更加俊俏和精神了，只是脸上阴邪之气不减。

　　“你也算？”凌肃愕然问道。

　　“哈哈哈……”晏长清闻言哈哈大笑。

　　凌肃仍旧表情淡漠，懒得搭理。

　　“说时候，我没想到他能带着你撞破那三浑天尊的万劫无间鼎，也没想到他能为了你再一次牺牲自己。”晏长清慨然长叹道，笑得意味深长。

　　“我也没想到，你也不差，竟然能有人为了你在皇权之畔等了你一千年。”凌肃撇了撇嘴，一脸孤傲地笑道。

　　“你说什么？”晏长清突然瞪大了双眼，瞳孔急剧膨胀，喃喃道：“你说什么？她在哪？”

　　“我怎么知道，唯一知道这事的人，他又不在这里。”凌肃努了怒嘴，摊摊手说道。

　　晏长清一脸错愕、惊惶，随后他又略微冷静下来，问道：“你是说，当时宗主在场，对吗？”

　　凌肃听闻他称呼魑炎为宗主，不禁有些目瞪口呆，正思索着怎么回答他，只听他又改口道：“当时是魑炎那个混蛋在，对吗？”

　　“答案你自己去找，我没有义务告诉你。”凌肃冷声回道，便不在理会他，转身离去。

　　这时晏长清在身后长鞭一振，怒道：“你不说，你以为能走？”

　　凌肃忽然回头，嘴角勾起一抹笑，两片绛唇笑成了一条斜线。

　　“你现在越来越像他了，就不知你的本事比他如何？”晏长清也哑然失笑，但是脸上笑意稍纵即逝，只见他高高跃起，长鞭一阵挥舞，劈头盖脸朝凌肃袭来。

　　凌肃也不含糊，脚下一撩，卷起一堆尘土，向晏长清击去，随后他身子一旋，足尖拖地，向后曳去，整个人就离开了晏长清长鞭的击打范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