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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沈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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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门当日,安阳侯府。
本该是一片喜悦,可惠曦堂内的气氛却格外诡异。
安阳侯夫人魏氏此刻活像个首饰架子端坐着,神色阴森可怖。身旁是沈家嫡女沈知华,她的面上也不好看,母女两人活像两条阴恻恻的毒蛇,于阴暗处吐着芯子。
安阳侯则全然一派欣切等待女儿回门的慈父样貌,是不是站起来往门口望去,口中还念念有词。
“老爷,您能不能消停点。”魏氏亦被安阳侯的心情影响到了,心情十分不悦。“沈酿是您的女儿,可我们的华儿才是您的嫡女,眼下孩子本来心里就不好受,您怎么还向她心窝子里捅刀子呢?”
“唉,我这不是着急吗?”安阳侯摊了摊手,做无奈状,“你可知此番太后娘娘发了多大的火气,李代桃僵之事本就性命攸关。若不是因着酿儿,太子殿下才网开一面,我们一家人怎么还能安然无恙?”
一盘的沈知华神色扭曲,双手死死地攥住了锦帕,眼里流露出愤恨之色。
魏氏一听这话就变了脸色,开口道:“哼!我们华儿可是大家闺秀,高门贵女,做不出外室养的那副妖妖调调的样子。难道我还要看一个外室女的脸色不成?”
安阳侯彻底坐了下来,忍不住开口道:“若是当初咱们没有起那样的心思,又这么会到现在这般田地呢。酿儿自有她的缘法。太子妃之位只怕是与华儿无缘了。”
不待魏氏开口,身旁便传来了一阵轻微的撕裂声,原来是沈知华泄愤般地撕破了帕子,本来一副嫡女作派,高贵矜持现在却形同蛇蝎。
“太子妃之位原该是我的,是沈酿抢去了,爹娘,你们一定要为华儿做主啊。”沈知华见状忙跪在魏氏和安阳侯膝下,一副被人欺负了去的委屈状。
安阳侯头疼地很,只能从别的地方来劝自己找个心性比天高的女儿。
“华儿,太子妃之位也没你娘说得那么好,况且你若真成了太子妃,宫里头的娘娘岂不难做?”
这是在暗示沈知华,沈皇后和太子之间必有一死了。
安阳侯本以为自己已经说得够清楚了谁料魏氏却眼一横,一副很不屑地样子,“娘娘也不过只是老爷你四叔的女儿,您的堂妹,华儿的堂姑母。若真说是有多亲近那也是算不上的。况且六殿下和七殿下都还年幼,能看出什么?太子的名分大义却是实打实的。”
“夫人,慎言!”往日在妻儿面前再懦弱不过的安阳侯此刻却突然像变了一个人一般,大声呵斥道,似乎是太用力了,脸上暴起了不少青筋。
“娘。”沈知华极为不满地伏在魏氏膝头委屈地喊道。
魏氏果然对突然暴起的安阳侯很不满,“你凶什么,没得孩子都被你吓坏了。”
安阳侯世子沈知致也听不下去了,他本来是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冷漠态度,可一听到太子和娘娘,就不得不开口了。
“母亲,事已至此,妹妹的婚事您还是重新打算吧。太子妃之位,还是甭想了。”沈知致清楚地知道,太子面圣时堂姑母也在,若她真心怡二妹,必不会坐视不管的,反而顺水推舟的。
况且如今陛下还未到知命之年,又素来宠爱堂姑母,太子之位未必有那么稳当。太子此次亲征西北,虽立下大功,可亦难免成为陛下眼中刺。一面是年富力强的老子,一面是初露锋芒的儿子,就注定不可能稳固。
况且,若最后真是太子即位,那沈家不是还有三妹吗?沈知致笑得微妙,仿佛已经看到了沈家再上一层台阶的那一日了。
“哥哥,怎么连你也……”沈知华顾不得装可怜,急忙看向沈知致。
魏氏眼睛转了两圈,拉起来跪在地上的女儿,“好孩子,你是沈家嫡女,怎么能为了那个外室养的哭哭啼啼。”
“老爷,夫人,太子殿下到了。”
听的嬷嬷报信的声音,沈家众人马上变了脸色,沈知华也不拖延,急忙回到了自己的位子,瞬间高傲得像是不可能跪在地上哭泣的天之娇女了。
安阳侯对着自己这个让人头疼的女儿叹了口气,整了整仪容。
片刻前,东宫马车内。
沈酿与秦衍还是照旧,分别端坐在小桌两侧,秦衍于小桌上摆了一盘残局,凝神思考着什么。
此时车经过一片闹市,帘外喧闹声声,是最普通不过的红尘一角,沈酿不敢掀开帘子,却心生向往地盯了好久的帘子。
七岁那年娘亲死了,她被带到侯府长大,自此便再没怎么出去过。整整六年,她出府的次数掰着指头便能数尽。
在沈家受磨搓的日子沈酿不愿回想,可七岁前那段勉强算得上是快乐的日子却历历在目。
那个时候她还不是沈家的外室女,而是甜水巷子里头的普通小姑娘,娘身体不好,她小时候不太懂事,天天在外面玩。被人欺负了还不敢说,又傻又皮。
捏糖人的,买糖葫芦的,都是最吸引沈酿的地方。她还会和巷子里的小朋友一起踢毽子,到时辰了就回家吃饭,晚上陪着娘亲在灯下认字。
“想掀开就掀开看看,别作出一副委屈的样子,给谁看呢?”
沈酿被这声音惊地转过头,却发现对面的男人不知合适已然睁开了一双凤眸,漆黑的瞳仁直直地透过沈酿的内心。
这也算是得到了同意吧,沈酿不确定地想,不过她的手要比脑子动得快一点,外面热闹的声音已经径直闯入,俊朗的男人轻笑一声,又缓缓闭上了眼睛。
沈酿有些摸不着头脑,只是眼下好不容易能有放风的机会,自然不肯白白错过,一双眼睛怎么看也看不够。
这里离甜水巷子远吗?她什么时候才能自己走入这样的生活中去呀。
正在沈酿畅想之时,本来合上眼睛的男人此刻却毫无征兆地睁开了眼睛,眼不错地盯着头都快伸到外头的少女。
今日回门,沈酿在桂枝的极力劝说下选了一件胭脂色的裙子。就这桂枝还一直嘟囔着,就该穿正红色的,殿下可是名正言顺的太子妃,回门的时候怎么能穿这样小家子气的色儿,侧妃才穿这个呢。
平日沈酿是不穿红的,今儿在桂枝劝说的鬼使神差之下就摸了一件胭脂色的裙子,听了这话心里暗觉好笑。
若是沈家不那么急着要自己去死,她连侧妃也做不了,左不过是被沈夫人绑了塞进小轿子送去当侍妾。这么说胭脂倒正好配自己穿呢。
眼前的少女一袭红裙,雪肤乌发,悄悄地在秦衍波平如镜的心湖中投下了一颗小石子,泛起微微涟漪。
这样的颜色倒是很称她。就连秦衍也被自己脑子的想法惊讶到了,摇了摇头,似乎是想让自己清醒些。
“殿下,到了。”
沈酿一听这话就不开心地瘪了瘪嘴,秦衍看着脸皱成一团的少女,反而笑了。
或许今日回门会很有意思,此刻他便是这样想到。